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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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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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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老枣树

魏纯明

2019-6-12

我记事起,老家院中就有棵老枣树,是一棵躺枣树,足足有两层房那么高。虽然农村的树木一般没人用心修剪,但它的树形却正像一把巨大的雨伞,撑出好大一片荫凉。除去特别寒冷的冬日,大部分日子,我常在树上玩耍,在树下读书。村子里有许多枣榆树,但是长得这么高大、这么漂亮,以它为先。

我家院子在村西南角,每次从村子外面回来,没看到老家的房子,先看到大枣树。虽然不像迎客松那样伸着臂膀,但它让我知道到家了。春天,一串一串的枣叶迎风摇曳,那嫩黄嫩黄的颜色,让人看上去觉得心里酥酥的痒痒的。初夏,整个村落开满细碎的黄花,清香弥漫,蜜蜂飞绕;深秋,黄的、红的枣子缀满了枝丫,有风吹过,满树抖动,摇坠欲落,让人眼馋。

枣树的生命力强。不用刻意去呵护它、浇灌它,只要没人去践踏它、铲掉它,它就能长成一棵大树。院中这棵老枣树到底是有人栽种的,还是落在地上的枣核自己长出来的,始终没有人说得清。

农民把枣树叫作救灾树。枣可以吃,至今仍然是家乡做年糕的传统食材。随着时光走进秋天,青青小枣儿一天天变大。树上的枣儿还是那么稠密,稠密得都让你为枣树感到疼,替枣树喊累。望着结满枣儿的枝条不堪重负地垂下来,再看看春天发芽很早的柳树、杨树,枝头空空,你再也不会埋怨枣树懒惰,而是向枣树顶礼膜拜了。有人说枣儿像小灯笼,我说不像,枣儿就是枣儿。到了秋天,枣儿被阳光涂抹了一片红色。早晨起来,走在枣树下,禁不住伸手摘一颗带着露水的枣儿,放进嘴里咬一口,嘎嘣脆,浓郁的枣香在嘴里弥漫。

母亲出身贫寒,特别善于做饭。枣子是家家户户都吃的,不必说了。有些别人家不吃的,比如柳树的嫩叶,也被母亲捋回家来,用开水焯过之后,再用凉水浸泡三天,拧干水分做凉拌菜吃。平原不比山区,没有太多野生果树,杜梨是极少可以吃的野果子,果实一簇簇的,每一颗只有玉米粒大小,里面还有核。虽然可以吃,但没有熟透的时候又酸又涩,很少有人吃。等到熟透了,又早被鸟儿啄光了。母亲趁果实不熟的时候摘回来,用棉被捂上,捂到不再酸涩,拿出来分给我们吃。那毕竟是少见的水果。

有一年我家盖房子,刨掉了老枣树。从此站在院子里,不见了老枣树,我好长时间觉得有些失落,挺想那棵老枣树的,那么大的一棵枣树,灾荒年能救不少人的。

我念枣树树念我,关情。我很少做梦。今天晚上,我做梦了,梦见枣树在村庄里彻底消失,村庄空空荡荡,沦为一片荒芜,只剩乱鸦穿空、枯叶随风。母亲经常说,梦是反的。我认同母亲的话,我并不相信枣树有一天会在村庄里消失。这样一种树,几千年前存在于村庄,几千年后也必定会存在于村庄。至少,它们将成为怀旧的标本,村庄的象征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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