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凤鸣台:西风惊绿
温皓然
这天的夕阳简直大得惊人。
凤鸣台的四周,一派瑞彩济济、红紫迎人的景象。东方樱西早已赶在众人来到之前,在南宫元宸的示范下,亲自站在那方神妙的平地中央,反复拍手欢呼,以验证着传闻的真假。当他果真清晰地听到那“啾啾”的回音,仿佛是上古时期的那只凤凰,通过一条冥冥中的隧道向他发出了回应之时,他的内心顿时被一种浓浓的缠绵之意紧紧地裹住了。
不一时,凤鸣台前就陆续站满了人。
在郝桂珍的招呼下,大家很快便把随手带来的桌椅板凳都归列整齐了。又推举出了两个口才好的群众,做主持。首先登场表演的是当地的奇人绝活——一个全副武装的白衣少年,表演了一套螳螂拳。身法灵巧猛健,闪展腾挪,既快又劲,带得树梢上的枝叶猎猎飞舞。看得观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会儿,又上来两个武僧装扮的少年,目如闪电,身轻如燕。一阵少林棍,舞得呼呼生风。这时一物忽然自远而近,破空而至。众人顿时把眼睛溜圆,却是一个威武凛烈的黑衣少年,手中的流星锤打得凌厉霸道,如同惊涛裂岸一般。眨眼的工夫,那棍锤就噼噼啪啪地打在了一处。攻的如惊浪雷奔,霹雳交加;守的却也似佛祖翻掌扑化下来的一座五行山,生根合缝,难以摇挣。
众人不禁看得目眩神驰,掌声不绝。
接着,刚从地里赶过来的李石榴走上场来,唱了一段河南曲剧《香魂女》。紧跟着,王菊玲也登台唱了一曲著名的《朝阳沟》选段。以致东方樱西和南宫元宸都难以置信,她们竟从来都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完全是靠着自学成材的。
接下来,故事大王王绍生被主持人叫到了名字。他推辞了几回,都没能推脱。走上场来,略有些难为情地说:“这要在平时,给你们说多少也不在话下。可是,今天,当着两位北京来的大知识分子……”
人群中顿时哄笑起来:“咋?你肚子里的那些故事,见了大知识分子,就全都吓没了?”
王绍生赧颜道:“可不是嚜?不过,既然站在这里了,那我就当着两位大知识分子的面,给大家说一说这没有文化的人,闹出来的笑话吧。这是我本人的一个笑话。”
这时,人群里已经有人哄笑了。
王绍生清了清嗓子,讲道:“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只上了几年小学,本来就没认得几个字,时间一长,学的那点字也就差不多又都还给老师了。我父亲过50岁生日那年,我不能赶回老家去看他,就琢磨着到邮局给汇点钱回去表表孝心。我父亲名叫王邦郎,我本来就不记得多少字,那个‘邦’的笔画又多,我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写完了,可没想到,邮递员一看我的汇款单,马上就皱着眉头直问我,‘你这到底是往国内汇还是往日本汇呢?’我说,我当然是往国内汇了。他一听,就生气了,又问我‘既然往国内汇,那么,收款人为什么是日本人的名字呢?’我问他怎么是日本人的名字呢?他说,你写的是‘王平13郎’难道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吗?我拿回来一看,原来是我把‘邦’的左边那半没写出头,右边的‘耳朵’又写得分了家,可不就写成了‘王平13郎’了嘛!”
大家顿时笑得又嚷又叫,直说,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段历史。都嚷着让他再说一个。那王绍生直向人群里鞠躬不止,最后,都要把自己鞠成一把折叠椅了,才总算脱身走下了台。
接着,便是快板王王宝根登场。他刚拿出快板来要表演,人群中的庹一春忽然福至心灵地向他喊了一声:“等等,你不知道,人家南宫老师上午在珠龙河,才才听你说了一回《勤大嫂》,可就全都记住了呢。看看这记性了得了不得!”又说,“现在,咱们就请南宫老师上去和王宝根合说一段《勤大嫂》,给大伙听,怎么样啊?”
人群中顿时掌声如雷,轰然叫好不绝。
南宫元宸一再力辞,无奈却无法脱身。只得含笑走上场来,向着人群中一再抱拳致意。人群里的笑声已是此起彼伏了。他和王宝根简单商量了一下,便你来我往地说了起来。南宫元宸对这个段子里的词本来就不是很熟,河南话又说得不是很地道,所以处处都配合得滑稽百出,引得大家哄笑不绝,掌声不断。幸而他人生得潇洒出奇,又灵活富于机变,所以这时看上去,不但不显得尴尬可笑,反而越发得真率可爱,底蕴无穷了。
等他表演完,走下场来,观众们全都笑倒了。庹一春和郝桂珍笑得呼哧呼哧的,想要和他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南宫元宸这时一眼瞅见了东方樱西,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一再力荐,非让他也上去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不可。
东方樱西被局不过,便在众人的一片轰然喝彩声中走上场去,一脸真诚地说:“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长,既然来到了老子的悟道之地,那么,我就给大家背诵一段《道德经》吧。”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有人一片声地叫嚷起来:“好啊,这位老师能背诵《道德经》,咱们黛罗能双手用梅花篆字写《道德经》!正好,让他们也合作一回!”
东方樱西和南宫元宸听到“黛罗”两个字时,心中同时一怔,眼前双双浮现出一个楚楚娟丽的身影来,都不禁暗暗地想:“莫非是她?”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们看到的,果然是那个丰姿若神的美丽佳人,正款款地走上台来。她依旧是一脸的温柔贞静。一见到她,一种不可名状的缠绵恍惚之意,立刻笼罩了东方樱西的全副身心,纷纷扰扰,怪怪奇奇的。好半天,他才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轻声问了句:“你对哪一章节比较熟?”
秦黛罗向他一笑,说:“都一样。”
东方樱西暗暗揣度着这三个字的分量。他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位非凡的才女了。他看着她轻盈地走到那张已经备好了笔墨的桌前,亲拂纸砚,执笔待发,便再次微笑着向她说:“老子喜水,我就背诵一段他赞美水的文字吧。”
秦黛罗从容而笑,双笔已经向那砚里同时蘸了墨。
东方樱西便洒落有致地背诵起来:“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台下早已是一片掌声雷动了。当他再次凝眸向秦黛罗看过去时,只见她双手齐运,手中之笔风神咄咄,忽而如龙腾凤翥,倏忽间又似有雷霆万钧之势……最后,在一片近乎沸腾的欢呼声中,郝中和娇唯也一起跑了上来,将她刚刚完成的那幅作品拿起来,分别向着不同方向的观众们展示着。在一片轰然的叫好声中,东方樱西真切地看到了这幅作品,那上面的字,缥缈奇变,洒丽卓荦,远看是花,近观是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一体,如有神助一般!
不仅是东方樱西,就连人群里的南宫元宸也都看得傻住了。
“如此才女,真是失敬失敬!” 南宫元宸心里想着,嘴里就跟着说了出来。
郝桂珍听了,便笑着说:“是啊,黛罗这孩子从小就灵得出奇。不管什么事,只要她喜欢,那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书法我不太懂,反正听那些内行人说,她比很多专业书法家们写得还要好呢。不但写字,服装裁剪,唱歌弹琴,她样样都拿得起来呢。你看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漂亮不漂亮?那是她自己做的呢!”
庹一春在一旁听了,就笑着向人群里直喊:“王绍生,王绍生在哪儿呢?”
王绍生应了一声,忙站起来问:“啥事?”
庹一春说:“你再上去给大伙讲一讲那个‘当代草圣’和‘当代草包’的故事。”
王绍生一听,抬眼看了看场上的秦黛罗,见她和东方樱西还没有走下台来,便就地站定了说道:“哎呀,说起这件事来,那可真笑死人了!前年,有个自称是‘当代草圣’的书法家,到焦作开书法作品研讨会。我们当地那些学书法的人一见人家来头这么大,就都跑过去取经求教去了。好家伙,真是不看不知道,人家写字的时候,一边写,一边大声号叫,还跳呢。没等写完一幅字,那手里的毛笔就呲成了一朵花!那架势,别说我们当地人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当时,黛罗也在场看他表演,不过,黛罗是咋形容他的来?”说着话,他把眼盯住了秦黛罗,又说,“黛罗说的话,用词太雅,我学不来。”
众人轰然笑了起来。秦黛罗身边的郝中便替他说道:“黛罗说他运笔毫无半点章法矩度,写得是‘真如倒,行如躺’,草书更是‘龙无角,蛇添足,明续暗断,筋节涣散’,简直就是胡写乱抹,不成体统!”
“对对对,就是这个话!” 王绍生接着又说,“我们当地那些看热闹的听了黛罗的话,就说,那他这个水平,哪里还能算是当代草圣?是个当代的草包还差不多!结果第二天,召开书法作品研讨会的时候,新闻媒体来了几十家,也不知是谁,早把横幅上的‘当代草圣’的‘圣’,给换成了一个‘包’。出席会议的两百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等会开完了,工作人员收拾会场的时候,才发现了。大家差点没笑死,都说,忙了这大半天,竟给一个‘当代草包’开了一场大会!”
人群中再次爆出一片哄笑。
东方樱西这一次没有笑,他在心里暗暗回味着刚才郝中学着黛罗说的那句“‘真如倒,行如躺’,草书更是‘龙无角,蛇添足,明续暗断,筋节涣散’……”他知道,非内功、学养高深的行家里手,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当他再去看那秦黛罗时,陡然间,胸间一热,跟着全身的血液都轰轰地涌了上来:“难道,她,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等待得近乎要绝望了的那个人吗?难道,这次的东口之行,是老天爷对他的一次格外开恩?让他的人生饱经忧悒侘傺的苦楚之后,在这里,在此刻,终于给他送出了一份重重的惊喜吗?
这时,他竟与她四目相接了。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心中如潮的情感,静默地向她微笑着,以使自己不致在紧张慌乱之中有任何失措之举。直到他和她一起走下场来,他才十分恳切地向她说了几句话。她冲他莞尔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接着,又有人上场表演了《穆桂英挂帅》,那“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唱得高亢嘹亮,响遏行云。后来又演了一出武戏,一群虾兵蟹将对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搭弓张剑,一起掩杀。那大将武艺超群,力挫群敌,一杆长枪舞得地动山摇,海天变色,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直杀得老虎坡上吼,螃蟹踅踅走,猴娃爬上杆,蟹将虾兵弃甲丢盔,跟头翻成莲花转……
可是,任凭场下掌声如雷,场上千变万化,东方樱西此时的眼里,除了一个人的倩影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二天,秦黛罗像往常一样,又起了个大早。
她把院子洒扫干净,给花圃里的花树全部浇了水,笑盈盈地欣赏了一回油桐那些顶着露珠、挂满了枝头的花儿。略有一丝风过,那些笼罩在轻烟薄雾中的白色的花瓣,便翩翩翻翻地如同花雨一般地飘落了下去。就像是飘向大地的一片又一片的曼妙的幻梦。那边,火棘球和红色风信子,开得喷火蒸霞一般。在馥郁的罗汉果树和白蜡之间,绽成了一匹青绿色的火焰。刚刚顶出花朵来的石斛兰,像是雪白的冷香的美人的玉手,姗姗的,脉脉的,在空中鼓荡着。舞草在一片活泼泼的勿忘我的包围里,尖柔扭捏地一股一股地盛开着,好似一道明霞跌落在了一汪无际的蓝色海洋中一般。
走出花圃,她又把那两盆开得正旺的杜鹃花和红叶小檗,也都分别修剪了一回。才踩着梯子,到屋顶上把那些已经暴晒了几天的五角枫的果实揉去果翅,拣去夹杂物,收拢了装袋。便一路走下梯来,将之储放在东边面那个通风的屋子里去了。这时,她妈妈杜鹃也起来了,娘儿俩个说笑了几句,黛罗洗了手,便又到厨房里张罗早饭去了。杜鹃则健步走到了后院,给牛喂了饲料,给羊清理了菌床,这种菌床喂养,无异味,卫生又环保。母羊产仔率达到百分之百,幼崽的成活率也是百分之百。当初,她跟着郝桂珍到各地去取经学习,也是她别具胆魄,选择了经济效益高的绒山羊,不惜拿出全部家财,并向亲戚朋友们多处借贷,一口气购进了70多只优质品种。之后,便每天认真学习,仔细捉摸饲养,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懈怠。功夫不负有心人,仅仅半年,她家里的羊,不仅数量成倍翻番,一只羊产绒的收入也达到了惊人的数字。就这样,羊借绒势,绒助羊威,把杜鹃发得每天只剩下眉开眼笑了。可她没有就此止步,接着又扩大了规模。因而,更多优质的品种又被引了进来,随同引进的,还有更为先进的养殖技术。因为绒山羊的品质好,她家三个月的母仔羊就能卖到500元一只的价格,种公羊更是达到了将近千元的天价……三年间,杜鹃仅凭着养绒山羊这一项收入,就给家里赚回了一座700平米的二层小楼。
黛罗刚把5碗捞面条端上桌,就被娇唯赶来一把拉了出去。黛罗问她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慌张?她叽哩咕噜地向她耳边说了一大堆的话。黛罗只听见:“郝中家里打起来了,郝中哭得要死,快走快走!”
黛罗匆忙间,只得向后院里的杜鹃喊了一声:“妈,饭做好了,我有事出去一下啊……”话音未落,便已被娇唯挟裹出了大门。
杜鹃闻声赶出来时,早已不见了女儿的影子。
她向脸盆内洗干净了手,将还没有端上桌的几个凉菜分别端上了桌,又从厨房里的窗台上,将腐乳瓶里的酱豆腐夹出两块来装了碟,这才挨着屋子去喊还在呼呼大睡着的丈夫和儿子儿媳。
她的丈夫秦守善从起床睁眼的那一刻起,就没给杜鹃一个好脸色。出去洗脸时,又把杜鹃托人从印度给他买回来的那只名贵的佛法僧鸟狠狠瞪了一眼,嫌它像杓鹬腰不红,像拟喉不蓝,像相思鸟嘴不艳,简直就是一个八不像!坐下吃饭时,又嫌杜鹃女人不像女人,天生一副大喇叭嗓子,说话像打雷,走起路来,能踢破脚下的地皮!总之,是百般不如意,诸事都不能入他的眼。
好在,杜鹃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那张冷脸和古怪脾气,依旧笑呵呵地给他夹着各种好菜,又将一碗喷香的捞面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要说这秦守善是个天性冷酷、古怪的人,也不尽然。他对外人,总是彬彬有礼,一团和气的。而且,他天性巧慧,对于喜欢的事物又肯用心钻研,举凡七曜五行之象,风角云物之占,莫不悉穷其变。后来,又靠着自学,竟能睹色知病,济药救人了。只是可惜,他年轻的时候,运命两不济,因为出身不好,赶上了一场文化大革命,活生生就把这么个天才给断送了。以致在以后的岁月中,他只有虚负凌云万丈才,每天面对着黄土地上的野兔孤鸭、残云断烟,惆怅蹀躞,满腹凄然。每每想到自己如此一个人才,却落得半生命蹇,一世扫兴,他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莫名的敌意和仇恨。
饭罢,杜鹃为了活跃气氛,便让儿子秦柘开着她刚买回来的那辆二手小面包,带着他们出去兜风。秦柘一路兴奋不已,和杜鹃不停地大说大笑着。不觉,竟开到了一处有铁轨的地方。
秦柘转脸看了看杜鹃,问:“妈,怎么办?”
杜鹃生性爽利泼辣,有情不掩,喊了声:“开过去!”
秦柘正要依命而行,坐在后面的秦守善一脸不屑地冷笑道:“你以为你买的是火车?!女人没个女人样,当妈没个妈样,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祖上有点风水、阴功,也都从你这张嘴上跑完了!”
杜鹃听了,只觉心中一口恶气周身乱窜。突然之间,再也不能忍耐了:“秦守善!你给我放小心一点!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我对你一忍再忍,你简直越来越没有人味了!”骂着,便强压怒火向秦柘发话道:“调头,把车开回去!”
秦柘暗暗吐了下舌头,连忙依照行事。
回得家来,杜鹃一肚子怒气,闷昏昏没个发泄处。
儿媳银珠才刚刷完碗,见他们这么快就都回来了,很是诧异,正要问几句,一见公婆的脸色不善,吓得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杜鹃向她问了句:“黛罗还没回来吗?”
银珠点头“嗯”了一声,说:“我把饭给她留好了。”
杜鹃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就把儿子和媳妇都支出门去了。
儿子媳妇前脚刚走,杜鹃便怒不可遏地指着丈夫的鼻头,大叫一声:“秦守善!”咻咻骂了起来,“你男人不像男人,脊梁没有脊梁,读书不成,下地不行,一个光会耍嘴皮子吃闲饭的黑心混蛋!老娘堂堂一个英雄好汉,这辈子受了你多少窝囊闲气!今天,索性跟你这煨不热的白眼狼来个鱼死网破!”话音未落,扑的一个虎跳,劈掌就向秦守善砸了来。
守善急转头,一个毒龙摆尾,闪脱了。跟着刷地便从后面飞出一脚。杜鹃向前一撺,差点摔了一个跟头,按不住心头火发,大叫一声,好似癫痫的猛虎再回头。秦守善见她来势凶猛,一个狂龙戏水,又闪脱了。杜鹃亮了一个白鹤展翅,秦守善回了一招狡兔蹬鹰。杜鹃眼见几次扑他不着,怨毒之气愈盛,瞅准一个机会,运足全身气力,一个泰山压顶便劈面盖了下来。秦守善终是眼疾手快,罗计纵横,又是巧妙一闪身,跟着脚下重重地使出一绊,杜鹃便仰面摔在了地上。这一跤摔得既重且狠,直把她摔得火星乱迸。盛怒之下,劲随心生,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鹞子凌空,上来将秦守善一把搂头抱住,立时,两人抓在一处,裹成一团,打上床去,摔下地来,滚出门去……像一对癫痫的白额虎,疯狂的独角龙,且打且骂,越战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