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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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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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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有方正

今天,我高兴地收到一把来自江苏宜兴的方山逸士紫砂壶,它是一个战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把壶,既四方周正、古朴内敛、端庄稳重,又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神采飞扬,有一种巍峨挺拔、方正刚毅、浑厚大气之美。我非常喜欢这款壶,不仅因为它是战友送的、情深义重,更因为它方方正正、写意人生,很契合我的座右铭。

方山逸士壶,是传统经典紫砂方器,无论壶身、壶嘴、壶把,还是壶盖、壶钮、壶口,都是四方形,方方正正,是方器中的方器,极富汉唐风骨,艺术气息浓郁,形和韵都是壶中代表。方器制作难度很高,有“一方顶十圆”之说!

方山逸士壶,不但形状富有特点,而且名字很有寓意。有意思的是,方山逸士壶的名字还是一个叫奥玄宝的日本人起的,最早见于这个奥玄宝本人编纂的紫砂壶专著——《茗壶图录》。奥玄宝是日本明治时期的著名实业家、收藏家,喜欢收藏中国紫砂壶。这个奥玄宝很了不起,干了一件前无古人的事,他把自己和朋友收藏的三十几把中国紫砂壶以图文并茂的形式编纂成书,书名叫《茗壶图录》,并给这三十几把壶各起了一个雅致名字,每一个名字均出自中国历史文化典故。这本专著,开创了紫砂壶文献编纂的先河,此后,紫砂壶方面的书籍大都以这本书作为蓝本。这本《茗壶图录》的编纂,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中国茶器,乃至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和广泛影响。在奥玄宝收藏的紫砂壶中,有一把方山逸士壶,是清代制壶高手许龙文制作的。方山逸士这个名字,是奥玄宝受到一座山的启发而起的。这座山叫方山,地处南京,山顶平坦,形如方印,又叫天印山。方山自古就有不少隐居的高士,即隐士,奥玄宝把这些人尊称为逸士。隐士大都具有寄情山水、超世脱俗、淡泊明志、知天乐命、追求自由、特立独行、心忧天下、不慕名利等品格、情怀和精神。著名隐士陶渊明,写过一首《饮酒·其五》诗,诗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首脍炙人口、流传千年的田园诗,表达了他厌倦官场腐败、决心归隐田园、超脱世俗追求的思想情感,也是古代隐士内心世界与精神向往的一种真实写照。由于壶是方的,与方山相似,而方山上又有逸士,所以,奥玄宝就起名叫方山逸士。方山逸士壶,风骨凛然、神态坚毅、气韵超凡,方是形,逸是神,形神皆备,尽显隐士情怀。奥玄宝给其它壶也都起了四个字的名字,如,卧龙先生、出离头陀、银台醉客、梁园遗老、采薇山樵、儒雅宗伯、红颜少年、寿阳公主、凌波仙子、藏六居士、跏趺逃禅、浴后妃子、萧山市隐、风流宰相、逍遥公子、断肠少妇等,这些名字都很有意境,也都很有文化,但由于与紫砂壶本身结合得不是很好,所以也就没有多少生命力,大都湮灭在历史烟尘中了,唯独方山逸士这个名字流传至今。可见,这个名字起得有多好!

用方山逸士壶泡茶,不但可以品尝美妙佳茗,还可以让思绪飘越悠悠时空,与史上隐士晤面神交,一睹他们的传世风采。饮茶时,看着方山逸士壶,仿佛在与高士相视而坐,进行古今心灵对话。也许,在袅袅茶香中,上古洗耳恭听的许由、筑巢而居的巢父、拒绝帝位的善卷,商末耻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东周清静修道的列子,春秋穷居陋巷的颜回、不食君禄的介子推,战国课徒著书的庄子、通天彻地的鬼谷子,秦汉修道养精的张良、入道求仙的黄石公,东汉耕地钓鱼的严光、清高拔俗的司马徽,三国耕读隆中的诸葛亮,东晋归隐田园的陶渊明,魏晋超凡脱俗的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唐代参禅悟理的王维、不媚俗世的孟浩然,宋代植梅养鹤的林逋、功成身退的苗训,明代隐形蜇居的刘伯温、游荡江湖的唐伯虎,明清亦僧亦道的朱耷、抗清隐居的黄宗羲等史上著名隐士,会一个个向我们走来,他们或携友同游、放情山水;或讲经论道、陋室高卧;或挥毫泼墨、吟诗作赋;或把酒临风、击缶而歌;或指点江山、纵论天下……正所谓:把盏方山逸士,享受心灵远行!

方山逸士壶,以方传神,托物言志,寓意人生,体现着一种品格、一种精神、一种气度,养心、养神、养气。壶如人,有内涵;人如壶,讲方正。方正是为人、做事、立世的根本。方方正正为人,方方正正做事,方方正正立世,人生才会方方正正。行得正,走得端,才是方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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