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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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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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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阁观想之二:说路遥

 

文/武德平

夏天走了,她火热的身影还望得见;秋天来了,渐凉的天气刚打照面。今个是葵卯年六月二十九,我的五十八岁生日。一大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凌烟阁,在我的葡萄架下静坐,内心却在观想,好似罗丹的雕塑“思考者”的模样。近日人们特别关注的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新鲜出炉的事儿,也萦绕在我的心头,这使我不由得想起第三届“茅奖”获得者路遥。

咱就说说路遥吧。他本名王卫国,生于清涧,长于延川,是享誉全国乃至世界的中国当代著名作家。我的青春岁月,浸泡在路遥《平凡的世界》和不平凡的《人生》里,默默地滋养,静静地淬炼,不经意间竟成了一名很有情怀的文学青年。

多少年来,我都是路遥的一位忠实粉丝,因为路遥在全球的影响力使我震撼,让我惊心,催我奋进,于是我给自己的灵魂打上了文学的烙印,注入了谁也看不到的内力,热切期望聚合出一种可以发光发热的生命能量。

这种能量,虽没有绽放,却也“小荷露出尖尖角”。回想八十年代初,处处需要“粮票布票”的日子很清苦。当时我在延安师范上学,创办了“春草”文学社,寒假回到大荔,在街头让人刻了橡皮的刊头章子“春草”,返回学校常常是夜刻腊纸,出版油印社刊,后来在学校后山处的印刷厂用铅字排版,再后来打字机打印出刊,根本没有现在的电脑打印这么方便快捷高效。那时候的文学梦刚刚破茧,却很执着,如蜻蜓立于枝头,如花蕾含苞待放。

这个期间,我作为一名十七八岁爱写诗和散文的文学爱好者,经常往来于《延安文学》和《延安报》编辑部。谷溪、高建群、杨保铭等便成了我经常去拜访的文学老师,我从他们身上汲取营养。

记得是一九八四年秋季的一天,我正在曹谷溪老师家做客,时任《延安文学》总编辑的杨明春老师从外面走进来,给我说:“路遥来了,你想不想见一下?”

“好啊,好啊,做梦都想见。他在哪儿?”我喜出望外,急切地问。“跟我来。”杨老师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赶忙跟着杨老师,在编辑部的一间小房子见到了路遥,杨老师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当时,我心里的那个兴奋劲儿无以言表,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你多大了?”路遥很亲切地问我。“十九岁。”我的回答显得非常幼稚非常腼腆。他抽着烟,盯着我说:“文学这条路不好走,很艰辛,你的年龄还小,要多写多练,多读书,多观察,多向老师们请教。”说罢,指头在烟灰缸的边沿弹了弹烟灰。我非常诚心地点头,把路遥前辈说的这“五多”默默地记在了心头。

路遥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敦厚,诚恳,慈祥,话语不多,皱纹不少,衣着极为朴素,他穿的那双旅游鞋的鞋尖包头像个猪嘴,甚至蒙披尘垢,脸上写满疲惫,似有“行万里路”之后的倦怠。他的朴实无华的语言,他用生命写作的态度,他作品中展现的生生不息和不屈服命运的精神境界,让我对路遥刻骨铭心。

和路遥一样,我也是农村穷苦人家出身,当时我这个学生娃,确确实实从路遥身上看到了一种经年累月饱受煎熬的坚毅、不屈和拼搏精神!因此我的心底里常常会升腾起一种对路遥的爱和无比崇拜。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扉页,请路遥前辈题字,他接过本子,二活没说,提笔就写下秀美俊逸的两个字“路遥”,我奉为至宝,珍藏至今。有意思的是,在给我题字过了不久,我从《教师报》头版看到路遥给全省教育工作者也题写了两个字“路遥”,和我本子上的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路遥很“土著”,沉浮于陕北荒僻的大山深处,“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这是路遥这位“文学界的夸父”奉献社会和观照人生的精神价值。

路遥一生都很艰辛。七十年代,他和著名诗人谷溪等在延川县自写、自编、自印,创办了充满泥土气息的《山花》文学小报,影响了怀揣文学梦想的一代又一代。我上师范时,拙作小诗《石花》也有幸刊登于《山花》。

陕北高原的厚土与河流,沟壑与窑洞,小米与土豆,艺人与民歌,给了路遥“后天的补养”,让他能在文学艺术的百花丛中贪婪地吸吮更多的精华和能量。他的早晨往往是从中午开始,长年累月像牛一样勤奋拓荒。他在抄写《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时,手指都痉挛了,用水洗洗,继续抄写。多少年过去了,路遥那种满脸诚恳、殷实厚朴的形象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有人说路遥是“以命搏文”,是用陕北人那种特别能吃苦的倔强劲儿在写作,以至于他潜心创作六年,完成了百万字的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这部的作品,以陕北高原为厚重底色的恢宏气势,描绘了改革开放前后中国城乡社会生活的历史画卷,是一部展现人们思想情感巨大变迁的辉煌篇章,更是一部让无数人荡气回肠的人生命运交响曲。

路遥,是中国当代现实主义文学的一面旗帜,在文学史上必然是华丽地“划过天穹”,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路遥用他的作品多元化全景式地展示了中国的改革成效,所以他被国家授予“改革先锋”荣誉称号,并颁发了改革先锋奖章。然而他却仍然是一贫如洗,以至于在他获“茅奖”去北京领奖时,不得不向自己的弟弟王天乐伸手去借五百元路费,这是文人的悲催!

       1992年,路遥终积劳成疾,肝硬化腹水,年仅42岁的“茅奖”获得者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笔,倒在了前行的途中。

我在陕西农村报当延安记者站站长的时候,多少次寻觅路遥的踪迹,曾经伫立于清涧县路遥纪念馆和路遥书苑,曾经徜徉在路遥的母校延安大学校园,曾经留恋忘返于延大路遥文学馆和路遥墓前,深切感悟了路遥平凡的世界和不平凡的人生,深刻体会了他作品中那种透亮的耀眼的人性光芒,深度领略了他的宏大视野、人格魅力和坚韧不拔的强大气魄。

今年五月,我和大荔县作家协会三十余人走进路遥文学馆,前不久我又和大荔延安精神研究会的十八位理事走进路遥文学馆,这一次,陕西省作协副主席、《路遥传》的作者厚夫给我们详尽“解密”了路遥,他说:“我是路遥的忠实追随者,我们都是延川人,我外公是路遥的‘忘年交’,因此他与我这位文学青年的交往是不设防的。路遥的人生经验与文学影响着我和我的同学们。路遥真心实意地帮助我,甚至专门写信推荐我。”

厚夫以前是延安大学文学院的院长,路遥文学馆创办者,延安大学是路遥的母校,这给厚夫研究路遥和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诸多独一无二的有利条件。厚夫说,写《路遥转》是我的神圣使命。路遥写《平凡的世界》时,面临着很大的抉择,最终路遥选择背对文坛,面向大众,坚定不移地走了一条现实主义的创作路子。

尤其是说到路遥患病、路遥与妻子离婚,以及他在苦难深重的日子扔在勤奋写作时,不少人为之落泪,我也是情不自禁,眼眶湿润,内心激起千层浪!

路遥前辈,让我再次为你默默哀悼,愿你是天上的文曲星,辉映整个世界。

2023年8月15日于聚大荔·凌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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