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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文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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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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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鸟

清晨,打开电脑,百无聊赖地浏览着页面新闻,精神好象仍然没有从昨晚的睡梦中醒来,只感到两只眼睛酸涩肿胀。这时,耳朵里忽然听见一丝细微的啾啾声。回转头去找寻,发现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竟立着一只小鸟。

说是小鸟,因为它的身体实在小得精致:圆圆的小脑袋,尖尖的小嘴,小小的一双翅膀,像是两片轻巧的柳叶,亮晶晶的两只小眼睛,像是两粒温润的珠玉。它的脊背是亮闪闪的黑色,头顶上有一小块呈现红色,像是柔滑的丝绒,全身散发出一种活泼的灵动的生气。

我们隔着窗玻璃,静静地对视着。也许它知道,窗内的我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所以它的神情是那样的悠闲安然,就像一个人看望他的熟识的朋友,丝毫没有拘束、羞怯和不安。

身在红尘之中,多年来早已模糊不清有关鸟的印象,今天竟然因这位小友的到来而重新唤起。

小时侯,燕子是每一家必至的房客。每年春天三四月间,它们都会如约而至。它们在厅堂的梁柱上安家,在人们的头上飞来飞去,筑巢、生子、寻食、打趣,丝毫不把自己当作别人家里的客人,俨然就是其中的一分子。

很小的时候,大人们就对我们叮咛,燕子是益鸟,会帮助人们捉害虫。朴实的庄户人因为燕子的到来而欣喜,为燕子给他们平淡的生活带来了活泼和快乐而心存感激。所以,即使最顽皮的孩子也不会去伤害和打扰燕子的生活。

麻雀是农村的土著。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树丛草棵,凡是人的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踪迹。它们就像农村里那些爱凑热闹的一些闲人,明知道别人并不喜欢它们可是也到处招摇显示它们的存在。为了驱赶它们,人们在稻田里插上稻草人吓唬它们,可是它们丝毫不顾及人们的感受,抽个冷子就“呼啦啦”一起飞下来啄食稻谷,全不顾农人一年的辛苦。

有一段时间,人们一度同仇敌忾对付麻雀。淘气的孩子做了弹弓打它,聪明的孩子在筛子下面撒了米粒罩它,胆大的孩子晚上用手电筒在房檐下掏它的窝。

然而,年年岁岁,麻雀数量丝毫不见减少,它们的行为反而越来越放肆嚣张。天还没亮,它们就在门前树上“叽叽喳喳”的乱叫,打扰人们的清梦。有时人们在门外树下摆上饭桌吃个饭,它们也来凑热闹,甚至公然把排泄物掉落到饭桌上,引得大家连声大叫“晦气晦气”。

喜鹊大都把巢安在院子周围高大的杨树上。这种身着黑白蓝三色相间外衣的鸟,很有生活的仪式感。它们不辞辛苦到处找寻并衔来树枝草根,要用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窝搭好。喜鹊简直称得上是个高明的建筑师,它的巢坚固结实,就像一个留有大筐,顶盖有二三十厘米厚,可以遮挡雨雪;它们留得洞口恰到好处,刚刚可以方便进出;鹊巢的内壁有好几层,外面是粗大的杨柳枝条,内层是柔软的树叶杂草,在里面是它们从河边衔来涂抹的厚厚河泥。为了它们温暖幸福的家,喜鹊可谓煞费苦心、不遗余力。

喜鹊三五成群,它们体态轻盈大方,尤其是它“喳喳喳”的叫声极为动听,人们都认为鹊鸣枝头是吉祥之兆,所以好些农村人家的影壁上都会雕刻这一画面。可是,听人说,喜鹊不光吃虫子,趁人不注意,喜鹊有时也会把人们种在地里的花生种子偷偷扒出来吃掉。看来,有时候还真不能单纯“以貌取鸟”,还真得听其声且观其行。

小满时节,麦子渐黄,快要收割了。有时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到从远处河边的大树上传出来鸟儿“咕咕-咕咕”的叫声,这声音有时延续好长时间。偶尔可以看到,这是一种形似鸽子而较小的鸟类,我们当地人叫它“咕咕打醋”(音),听有人说这就是布谷鸟,也有人它实际上是一种斑鸠。

老鹰和猫头鹰都是鸟中的猛类,它们大都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对于它们,孩子们都是侧目而视,畏而远之。

小时候,我就经常看到场院中一群悠闲觅食的鸡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四散奔逃,它们的叫声紧张而又恐惧。这时候,一道黑影从高处的天空直直坠落,飞快地将一只母鸡抓起,迅速升上高空,消失在碧蓝的天空里。那个时候,“老鹰捉小鸡”是孩子们常做的游戏,扮演老鹰的一般是年龄偏大身体强壮的孩子。

猫头鹰白天一般躲在高大树木上的巢穴里不出来,晚上才是它们活跃的时候。有时候孩子们晚上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刚刚躲进棒秸堆中藏好,这时只听到“呱”的一声,一只猫头鹰飞过,吓得孩子们大哭着跑出来,也顾不得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说别的,单是夜晚猫头鹰那两只大大的黄绿色的眼睛,不知道会出现在多少孩子的噩梦中。“夜猫子”啊,是多么吓人的称呼啊!

各种鸟都有它们的习性和领地,它们和谐地生活在一片蓝天下,可是一般是“鸡犬之声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这情形也有例外。

记得那时刚上初中,一个秋天的中午,我去村东的地里拾掇庄稼。

忽然之间,我只感觉整个天空好象昏暗了许多,耳朵里听见一阵阵非常整齐和谐的刷刷声。猛一抬头,我简直惊得目瞪口呆:成千上万的各种各样的鸟飞满了整个天空,喜鹊、麻雀、鹁鸪、乌鸦、啄木鸟、鹌鹑……

许许多多的鸟,好多根本叫不上名字,不知它们因为什么原因从哪里飞来,又是接受着什么鸟类首领的号令,竟然在一刻之间齐集一起。

我惊奇地看到它们非常有秩序地落在方圆几公里的地上,每类的鸟聚在一起,围成一个个方形或是圆圈状,一片刷白、一片漆黑、一片黄绿,而且那么多的鸟竟然不发出一点声响,那场面,寂静肃穆的让人发憷。

我不知道当时鸟类的世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需要它们来集体决议,但是我一直认为那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有关鸟类的最壮观而诡异的场面。

虽然那时没有相机,我不能把这个画面拍摄下来,但几十年后仍历历在目。可是后来我把这件事说给人听,他们大都认为这件事纯属我的杜撰。以至于现在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太累,在温暖的阳光下做了一个美梦,“庄周梦蝶”,也未可知啊。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经饱受饥饿之苦的人们开始认识到土地的重要性。他们肆意砍伐林木,清理闲散荒地,所有的角角落落都种上了庄稼;人们大量使用农药灭虫,来增加粮食蔬菜的产量。这样带来的后果是原始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生态平衡被打破,大量的动物失去了生存的空间,有的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鸟类也难逃一劫,它们自由飞翔栖息的空间日益狭小,高楼林立的城市之中,鸟儿的飞翔成为难得一见的珍奇景象,即使在农村的田间树林,许多的鸟类也失去了以往的踪迹。

每当看到这些,我就不由得心生感叹:如果以后的孩子们读到“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诗句时问我们“黄鹂和白鹭是什么”,我们应该如何回答他们呢?假如以后的孩子们只能从古诗中了解鸟的种类,只能从图片上了解鸟的形象,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惋惜遗憾的事情。

可喜的是,近些年,人们开始认识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大家环保意识增强了,农药用的少了,改善了种植结构,扩大了绿地规模。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往消失不见的一些鸟类又开始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

现在,开车行走在田间路上,路边的草丛里不时会“吱嘎噶”飞起一只只体态轻盈毛羽鲜艳的野鸡,令人内心一阵阵惊喜;早晨,步行走在小区东边树林的小径边,看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风吹树林发出“刷刷”声,许多的鸟儿在枝头啁啾鸣唱,如同一首首动人的乐曲,或清脆悦耳,或婉转悠扬,或激昂高亢,静静聆听天籁之音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妙。

最近看到“衡水新闻网”一则报道,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衡水湖,作为华北平原上唯一具有完整湿地生态保护系统的保护区,四月中下旬以来,迎来了候鸟迁徙的高潮,光是监测到的鸟类就有青头潜鸭、天鹅、白鹭等70多种。

如今,衡水湖已经成为了鸟的天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场景也即将成为一种现实。吾虽久不至,心则向往之。有时间真得去走一走,看一看。听说衡水湖野鸭蛋味道很美,到时候也一定要尝一尝。

今天这位不速之客的造访,使我感激而欣喜。感激的是,它对我如此信任,丝毫没有防备我的心态;欣喜的是,由于生态环境的改善,它能在城市中有它的栖息之地,它能够在自己乐意的时候飞翔,在自己乐意的时候鸣唱,在自己乐意的时候小憩。

鸟儿是那样喜欢自由而且又能在现实之中享受自由。看着我窗前的这位小友,我想:“如果,要我给它起一个名字的话,就叫它‘自由鸟’吧。”

过了一会,又有两只小鸟飞来,它们在窗外稍作停留,互相交流了几句,便相携一起翩跹飞去。

我在心中默默留恋和祝福着我的自由鸟,久久不能终止纷乱和激动的思绪。

一阵微风吹来,翻开泰戈尔《飞鸟集》的第一节,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句子:“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我只希望,鸟儿们能永远有它们自由快乐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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