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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文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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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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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叫石头

润生、锦华和俺三个人经常在村东河边的山坡上一起玩耍。有一回润生提议,咱都说说各自喜欢什么东西。

他不等俺俩接话茬,就抢着说,我就喜欢咱这铜炉山上的降龙木,就像那戏里威风凛凛的杨家将,手握利剑,斩妖除魔。你们看,它就长在我们头顶的鹰嘴岩上,枝杈嶙峋,刺向天空,谁要看它,得眯起眼睛仰着头。

锦华是润生家的使唤丫头,她向来不会反驳润生。听润生说完,她的眼里满是羡慕,说,俺不像少爷您,使劲也长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俺打小就喜欢这河边的芦苇,风一吹就会唱歌,“唰唰唰唰”,声音多美。

他俩看着俺,你呢?俺使劲想,把乱蓬蓬的头发都拽掉了好几根,头皮都挠出血来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啥,只好躺在软软的青草上闭着眼装睡觉。

说啊说啊,你到底喜欢啥?他俩催促。俺不敢吭声,只好拿起身边的水葫芦喝了几口水,也许是喝得太快,呛得俺一阵咳嗽。

其实俺挺喜欢这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可是俺不敢说,怕润生又笑话俺,你个脏东西咋还敢喜欢太阳呢?

可是他俩还是一直逼着让俺说,俺慌得在山坡上随手划拉了一下,碰到了一件东西,拿起来是块石头,俺把它用双手捧起来,仔细地端详,上面竟然有河流,河里还有小鱼,岸上还有房子,太阳和月亮也在上面。俺好奇地把石头拿给他俩看,瞧瞧,这是啥?

润生大笑,他的声音太大,整座山好像都能听得见,山坡上野枣树的叶子都震下来几片,俺的肠子都快被他的声音搅翻。他指着俺手里的石头,说,你喜欢石头,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奇形怪状,真是像你,你既然从小没有名字,我们就叫你“石头”吧,哈哈哈哈!

从此之后,俺就有了一个名字叫“石头”,虽然不是很好听,可是它是俺的,也没人想从俺这里把它夺走,这就足够了。

俺是润生少爷的跟班,润生他爹是这方圆数十里有名的财主老爷。老爷虽然有钱,可是他和其它村里的财主不太一样,对待长工们也并不抠门,虽然每天业也只管两顿饭,可是人们基本上还是能够吃饱。其实,老爷一家平时吃饭也吃窝头,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白面。

润生少爷到了上学的年龄,老爷把他送进私塾。这私塾就在老爷自己家院子里,村里的孩子只要每月给先生交半瓢米都可以上学。可是人们自己一家人都吃不饱,有几个能拿出这半瓢米呢?所以,这私塾和先生主要还是靠老爷供养着。

老爷让俺和润生少爷一起上学,可以不用交米。可是,俺只上过半天学就被老先生赶出了教室。老先生说俺傻,不是上学的材料。

那天他心血来潮给学生们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人,是孔家老二的学生,叫什么“公冶长”的,能够听懂鸟讲话。有一次,公冶长好几天揭不开锅,一只乌鸦飞到他的窗前对着他叽叽喳喳:“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断腿羊,你吃肉,我吃肠。”

听到这里,俺想,乌鸦就是再对公冶长好也不会把肉让给他吃啊,公冶长要是相信乌鸦的话不就上当了吗?由此俺得出结论:不是乌鸦傻,就是公冶长傻,或者是编这个故事的人傻,再就是讲这个故事的老先生傻。俺忍不住笑出声来,连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屋子的人都瞪着眼看俺笑。老先生拿起手中的竹棍冲到俺面前来,大声呵斥:石头,你个傻子!朽木不可雕也,简直有辱斯文,你,你给我滚出去!

其实,俺才不愿意呆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冬天还好点,夏天多热啊。俺乜斜着眼睛瞥了那老先生一眼,就拿起俺的水葫芦自己一个人走出老爷家的院子,走进那草儿绿油油风儿轻飘飘的田野里,走到那村东河边的山坡上,远望着那笼子一般的学校,替润生少爷发愁。太阳暖暖的,风一吹,就有红艳艳的野果从那鹰嘴岩上掉下来,掉在俺的嘴里,俺慢慢咀嚼着那干烈烈的香味,迷迷糊糊竟然躺在山坡上睡着了。

俺这一觉睡得太香甜太舒服,睁开眼时仿佛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俺看到,有一个姑娘在山脚的小溪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哭泣,就从山坡上往河里扔了一块石头,石头掉到河里,并没有激起多少水花。俺踢踢踏踏地走到她身后,拾起一片扁平的带着画的石头往水里打水漂,那石片在水里一上一下就像一只飞翔的小鸟蹿出老远。

那姑娘回过头来,端起一盆水泼在俺的身上,给俺洗了一个冷水澡。真痛快啊!俺哈哈大笑。

你这个死石头、烂石头、坏石头,整天除了呼呼大睡就是傻笑!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傻瓜!你这一大觉儿又把脑子睡傻了吧。俺,锦华,你都不认得啦?

俺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有点发懵:锦华不是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吗?啥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头发长长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啊?俺挠挠头皮,生怕锦华识破俺心里的疑虑,嘿嘿的冲着她傻笑。

锦华看俺不生气,火气小了许多,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俺发愣:哎,都说你傻,可是傻多好啊,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生气。她抹了一把眼泪,说,谁像俺啊,除了伤心啥办法也没有。

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抬头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云彩,说,人有时候还不如一片云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如一棵树,除非死,谁也挪不走它;甚至不如一块石头,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用懂。

她说,你看这些年,润生少爷去城里上了什么地质大学,一去几年,他把俺对他的好都抛在了脑后,这次回来,本来俺以为他像走的时候说的那样,要回来娶俺。结果,他竟然从城里领回来一个什么女学生。他们两个人天天在山里转悠,说是在进行什么“考古”,说是这山里有什么古时候的化石。其实,看他们两个人亲昵的样子,俺就知道,他早就没有了当初对俺的心思。

她说,俺在老爷家里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少爷吗?他的心已经不在俺这儿,俺也就死心了。老太太去世这么多年了,老爷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可是最近老爷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竟然对别人说他想娶了俺。这,这叫什么事啊。老爷今年都快六十的人了,跟当初俺爷爷的岁数差不多啊!

锦华盯着俺,忽然脸上红了,那么好看,就像下雨后天上的红云。她说,石头,要不你娶了俺吧。俺知道你心眼好,就是不愿意跟人说话。行不行啊?你个傻子。

俺有点害怕,心“通通”直跳。锦华不是一直喜欢润生少爷吗?俺咋配得上锦华啊。老爷也想娶了锦华,俺怎么敢娶老爷的女人呢?俺想,锦华这是在和俺开玩笑,便嘿嘿的笑着看着锦华不说话。

锦华的脸上刚有的一点笑容不见了,她长叹一声,说,哎,你这个傻子,看来是真傻啊。这就是俺的命,谁也改变不了。哎,傻子,你看都快到夏天了,你还穿着这冬天露着棉絮的破棉袄,要是俺成了老爷的女人,今后你这破破烂烂的衣服谁还给你缝缝补补啊?

傍晚的时候,俺在村子里闲逛,村里人们都在说着老爷要娶锦华做老婆的事情。人们都说老爷仁义,锦华能嫁给老爷是她的福气。

看来锦华并没有骗俺,俺想,以后她就是太太了,俺是叫她锦华还是太太呢?俺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于是俺就想去问问润生少爷。

那个城里来的像画上仙女一样的女学生正坐在堂屋里喝茶。茶几上放着一片黑黑的石头,这种石头以前俺在山里也见到过,跟别的石头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上面有一些画,像树林、河流、芦苇、小鸟、三叶虫等等。润生少爷正拿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玻璃片对着那石头端详。

石头,傻石头,你看到了吗?你看看这石头上的图案,像什么?润生少爷兴奋地指着石头让俺看。

俺眯起眼睛仔细瞅那石头,那上面画的像是一只鸟,可是它怎么还能跑呢?像一条长长的大鱼?也不是,鱼怎么会生出翅膀呢?像一只野兽?可俺整天在山里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野兽啊。

看俺不明白,润生少爷乐得哈哈大笑。你个傻石头,又怎么认识这人类文明进化的产物?这是中华文明历史的见证,这可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这是“龙鸟化石”!如今它被我们两个人发现了!这是20世纪人类考古的重大成果,我们就是这重大成果的发现者,我们骄傲,我们自豪!

润生少爷拽着他那女同学搂抱在一起,他们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两个孩子。俺的脸臊得通红,心里却是对润生少爷崇拜到了极点。虽然俺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世纪,可俺知道这念过书的人就是与村里人们的见识不一样,原来这山坡上俺每天拿着打水漂的石头竟然还有这么神奇荣耀的过去,竟然还能与什么文明什么成果联系在一起。

这,这石头老值钱了吧?俺不好意思地低声询问润生少爷。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中华文明的成果,这是中国古老历史的见证。润生少爷严肃起来,他说,石头,这“龙鸟化石”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听说县城最近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我们说什么也要保守住这秘密。否则,这帮侵略者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润生转身对着他那女同学,说,看来咱们还得抓紧回学校,否则夜长梦多。这样吧,等俺爸和锦华完婚后我们就走。

可是,锦华最终也没能嫁给老爷,润生少爷和他的女同学也没能带着那什么“龙鸟化石”回到他们的学校。因为就在老爷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用花轿将锦华迎娶进门的那一天,在一个戴着眼镜骑着洋马的军官带领下,一群日本兵荷枪实弹闯进了我们这藏在深山里的村子。

他们的来意很清楚,日本军官讲,听有人报告,有人在山里发现了“龙鸟化石”,他们要将这东西带走,作为给天皇进献的贺礼。

润生少爷誓死不答应,他愤怒地将那“龙鸟化石”摔碎。日本人恼羞成怒,当场开枪将润生少爷和他的女同学打死。他们闯进老爷的新房,想侮辱锦华,锦华用一把剪刀戳破了她自己的喉咙。

老爷平时为了防止土匪“砸窑”,家里本来也养了十几个看家护院的炮手。可是看到日本人来势汹汹,屋顶上又架上了机关枪,刘炮头吓得尿了裤子,他让手下的弟兄把手里的老套筒都扔到了地上。

那个时候,俺正在小河边的山坡上睡大觉,枪响的时候俺还以为是老爷娶媳妇放的炮仗。俺那天早晨特别生气,本来想在老爷的酒席上帮帮忙,最后吃点剩饭剩菜,可是老管家就是不答应。他一脚踹在俺的大腿上,说,你个傻石头,脏兮兮的,客人们看到你,谁还能吃下饭去。滚,有多远滚多远!

晚上俺回村,听人们说起了当天的事情。俺不明白,润生少爷为什么竟然为了一块破石头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这石头就这么宝贵?俺也不明白,这锦华能嫁给老爷是多么好的事情啊,她怎么竟然在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剪刀呢?

俺只清楚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俺就不能再看见润生和锦华啦。想到这里,俺的眼泪就像山上泉眼里的水一样汩汩的淌了出来。

老爷葬了润生和锦华他们之后,他把家里的炮手和帮工的人都撵走,只把俺和老管家留了下来。他的头发胡子都变得花白,他的样子苍老得吓人,他每天在院子里那棵桑树下坐着长吁短叹,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要俺来搀扶。后来,他就拄起了那支俺从鹰嘴岩上给他砍下来的降龙木的拐杖。

晚上,有时他也不回屋,对着那树上的乌鸦自言自语:润生、锦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这么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的,这日子可让我怎么过啊?难道那什么石头就那么重要,重要的你连性命都不顾了。爹想给你报仇,可是我岁数大了,连枪也拿不动了啊。

有一天晚上,老爷让老管家领来一个人。听他们说话,好像这人是什么山寨的大当家,姓魏。

老爷从他的床底下拿出一个小木箱,里面都是金银珠宝,他让老管家把这木箱交给姓魏的大当家。魏大当家拍着胸脯向老爷发誓,您就擎好吧,看看俺老魏的枪法功夫,不出半个月,保证把这县城日本鬼子的脑袋给你拿来。

俺看这魏大当家的神情气概,就是个英雄,他就像那杨家将戏里的孟良,不过孟良只有大板斧和火葫芦,而这魏大当家后腰里可是有两把盒子炮呢。

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信义,凭我手里的两把盒子炮,凭我手下几十号弟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魏大当家提着木箱离开老爷的宅院扬长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好久没有魏大当家的音信。后来,魏大当家又派人来过几次,对老爷说这杀日本人的事太凶险,不能莽撞行事,得寻找合适的机会。临走,又向老爷要走一些东西。

俺觉得老爷好像是上了姓魏的当,他其实就是在讹老爷的钱财。可是俺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老爷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上别人的当呢?要是像俺一样傻,他又怎么会慢慢积攒起这么大的家业?

直到一年以后的一天,老管家给老爷打听到一点消息,这魏大当家有一次跑到县城“花满楼”喝花酒,一时不慎,被他的一个对头打死在他相好的床上。

老爷彻底死了心,每天就是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着眼想心事,一直到夜色漆黑“蛐蛐”叫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回屋。有时我听到他喃喃自语:润生、锦华,等着我,我就要去看你们啦。

没有了润生少爷,没有了锦华,其实俺的心里就像被锯齿划破一样,比谁都难受。有时候俺只好一个人跑到俺们经常去的的那个山坡上,一个人躺在草丛里发愣。

有好几次,俺看到几个穿着白衣服的日本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小榔头,在山上各处敲敲打打,像是找什么东西。虽然俺听不懂他们“叽哩哇啦”说些什么,可俺知道,他们就是在寻找润生少爷说的什么“龙鸟化石”。

其实,这些东西就在俺躺着的这片草丛下面。小时候,润生、锦华和俺三个人一起在山坡上玩耍的时候,俺就发现这里有许多石头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树林,有小鸟,有乌龟壳,有露着骨头的小鱼,就是润生少爷说的那什么画着“龙鸟”的石头,俺也曾经看到过。

俺心里感到非常害怕,要是这让日本人发现可怎么办?润生少爷他们不就白白丢了性命吗?再想起锦华流血的喉咙,俺的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俺伺候老爷吃了早饭,在院子里石桌上给他沏上一壶茶。俺便把俺的葫芦挂在脖子上,一个人走出村子,去往县城。

当俺从兜里拿出一块上面印着鱼骨头的石头递给那个戴着眼镜的日本军官时,他两眼放光,就像野兽看到了一只羔羊。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塞到俺的衣服里,便催促俺带着他和十几个日本兵赶紧出发,去寻找那什么“龙鸟化石”。

山道上,戴眼镜的日本军官骑着马,十几个日本兵端着上着刺刀的枪,他们跟在俺这样一个穿着破烂棉衣的傻子后面。俺知道,看到俺这样子的人们都会对俺切齿痛骂,他们会痛恨俺给日本人当了向导奴才。

走过一个个村子,走过俺们从小玩耍的那条小河,走过俺经常躺着的长满鲜花和青草的山坡,俺领着这群日本人一步步慢慢爬上那高高的耸起的鹰嘴岩。

鹰嘴岩上,那一蓬蓬降龙木戟支朝天,上面好像还长了一枚果子。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这果子要十多年才能结一枚。

快点,傻子,到底那“龙鸟化石”在什么地方?日本军官用军刀指着俺的头。俺装作害怕的样子,用手指向那一蓬蓬的降龙木。日本人都好奇地聚拢在一起,他们都想尽快看到那“龙鸟化石”的样子。

趁着他们不注意,俺将脖子上的葫芦取下来。人们都说俺傻,其实俺并不傻,漂洋过海跑到俺们家里胡作非为杀人放火的这群日本人才真的傻。

这帮畜牲不知道,俺在这葫芦里装满了磷和硫磺。这是俺从戏班里演孟良的人那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只要迎风一撒,就会冒出一串火星。

这群日本人看着俺,都长大了嘴巴,他们不知道俺要干什么。那日本军官握着军刀的胳膊也在发抖。俺知道,他们怕俺。

俺也知道,只要这火着起来,俺、这群日本鬼子,就会连同这鹰嘴岩就会一起炸得粉碎。因为,这降龙木下面,俺放了好多炸药。那是老爷当年在山里和别人开矿时留下的东西。

风吹来河边芦苇“唰唰唰唰”的声音,她轻柔的就像锦华的手;只可惜了这枝枝棱棱的降龙木,润生如果知道被俺炸了会不会找俺算账啊。可是,现在俺已顾不了这么许多。

俺记得,头几天晚上老爷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睡着了说梦话。他说,谁要是能替他报了这血海深仇,他就在村子对面的山坡上为这个人修一座山神庙,庙里就塑上这个人的神像。

俺把葫芦里的东西洒向空中,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彩,俺的心里一阵轻松,整个人感觉像插上翅膀飞了起来。

俺向岩下望去,模模糊糊能够看到俺们村头的大柏树,而这岩下就是润生少爷、锦华和俺小时候经常玩耍的那片山坡。俺知道,这鹰嘴岩会和俺一起将这下面的山坡掩埋,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轻易发现这“龙鸟化石”的秘密。

俺想,如果老爷真的在山神庙里塑上俺的神像,将来的人们就会对着俺这个傻子磕头作揖,顶礼膜拜,他们是不是比俺还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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