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茹
如一缕柔风,象一枚轻叶,悄悄地飘走了……
别人告诉我,你可能回不来了,我不相信你真的会走。
他说,你喜欢粉红色,极浅极浅的粉红。于是,他喃喃自语地为你挑选出远门的粉红色的行装;人们也念念有词,沿着这唯一的线索,采购着那种市面上并不多见的粉红,给你送别。
你喜欢粉红?我旧梦中的新房也总是粉红色的。难道这粉红梦碎的结局,竟是我们最后的默契?
你又在用孩子气的目光注视我,被我逮住了窘红了脸;我又在欣赏你飘逸的长发,被你发现就说,你不算漂亮但很美。
你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你有个性但毫无棱角。你悄然而去,怎不叫朋友捶胸顿足:你好歹惹上个谁、惹过点事也让人想得开啊。
你小巧的身体伏在“安琪儿”上徐行在人流中;你可人的声音回响在嘈杂的人群中;你用一股绵绵的力量向周围蔓延、渗透,恰似那粉红色的宣泄和浸染。哦,你是粉红色的,大家都知道时,你却走了。
他用浅而灰的粉色,轻轻簇拥着你冰凉的影子。他想温暖你,他想提醒你不该失约。
四十天后将是你们的婚礼,插着钥匙却无人开启的柜子里面是你红红的嫁妆。你的双亲在悲泣:我的心肝宝贝呢?我的掌上明珠呢?老人张开双臂在空中争抢着什么,我看见眼前一串蓝色风铃上有一颗粉红色的玻璃珠,下坠……
你真的走掉了?你要的粉红嫌浅嫌淡?要用泪水浸透方显出些许红来?这泪染的粉红是你最喜欢的红色么?
四天前,你还给我高兴地说你自学考试过了六门今年打算再考四门。当时很忙乱,没有留你坐,你笑着走了,这竟是我们最后一面!
你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被一个荒诞的梦惊扰失眠了。梦中我在很遥远很陌生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很亲近很熟悉的朋友。翌晨,非常不安,似要失去什么,不料没有了你。
无法入睡,又梦你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披着粉红色的婚纱,涂了粉红色的胭脂和唇膏,四周是粉红色的雾,你站着笑着,脸上挂着两粒很大很大的泪珠,闪着粉红色的光。
他还在寻找可能有的粉红。神情凝重而专注,让人不忍惊动。那枚订婚戒指从你纤细的无名指上滑落……他小心地捡起来,又说,她要粉红的。
很多人不明白,你那么随和,这次为什么只固执地选择唯一的颜色?当我翻到我那首让你流泪的小诗《无名的哭泣》时,我懂了:这是你唯一的永远的爱情。
我惹你哭过两次。有一段时间我发疯似地写,你帮我抄,你看着就抹起了泪,说触动了你的心思,我便感动着被自己的文章折腾得死去活来;我调换工作前一天上午,办公室只有我俩却都不说话,后来我解释心里难受,你就说心里好空便又哭了。
你用无声的哭泣,流露出性格中的柔弱、依恋、伤感的情绪。我逗你笑:这是初恋的甜蜜和长大的感觉。你就羞涩地埋下头,用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拨弄着白白的算珠,噼啪作响。
你终于决定拥抱爱情了,几乎同时,你就神秘莫测地出走了,嫁给了冥冥之界。订婚时用过的酒杯里还残留着点滴醇红,你却怀着亲情、怀着友情、怀着爱情独自去了,你真的等不及即将来临的春天么?
去年春游之后,因为留恋和向往,一位同事做了两个极相似的梦:今春我们又结伴春游,一行人总登不上同一条船,最后不知撇下了谁流落码头。你果真乘着一叶孤舟去了,化作了天边的云霞么?
在那无比遥远、无比空静的粉红面前,我眩晕难耐。他守着你的家,奔波着用心中的粉红打扮他永别的爱人。要他好好珍重,他双眼湿淋淋地点了点头,又缓步走向有粉红色被单的柜台。
三个月前,你加班作简报,约了他让我留下来看看。那晚我们去了歌舞厅,你小鸟依人般温柔地伴着他翩翩起舞,你们还手拉手上台唱了一首歌,你一定还记得是首什么歌,我却真的忘了?我们都很喜欢苏芮的《牵手》:牵了手的手,来世还会一起走……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是小时候就听到的道理。真正理解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年华逝水和生死离别的场面。天灾人祸,猝不及防,我们悲痛欲绝,我们追悔莫及,我们无从防范。
那天早晨离家时,你特别乖地说了句:我走了,我慢慢骑。你父亲说你一直很乖,打开抽屉是你一叠叠大红荣誉证,老人家又去路边等你回家,二十四年了,他天天等着你的归来。这一天,你走失了……
这个冬季不冷。你的不幸,让我经受着寒冷和痛苦的磨难。那一阵恶风刮过,你无力保护自己,我们来不及挽留你。无法保暖自己,和你一起心碎。人们只能用穿越时空的思维,告慰你的灵魂:我们的粉红绝唱,你听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