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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茹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随笔杂谈
2022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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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语的麦子

——观《隐入尘烟》

 

吴文茹

 

屏息静气看了电影《隐入尘烟》。影片讲述了农村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马有铁和贵英被迫结为夫妻的故事。

《隐入尘烟》是一部叙事诗。现实主义的表达,诗意的内核,油画般的画面:男人女人,土地沙丘,四季田野,土屋老驴,日日不断的劳作,默默承受着自我的命运。

两人一起种庄稼、盖房子,使劲活着。他们被欺负被嫌弃还尽力帮助乡亲。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坚守内心的善良与朴实。

他们厚爱土地,相信泥土,觉得土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万物从泥土中长出,向泥土里求活,最后埋入土里,成为泥土。一些深奥的哲学问题,他们给出了简单朴素的答案。

用灯光孵小鸡,用枯草烤鱼吃,用麦粒印下一个花印子,有铁对贵英说麦子抽穗真香。在草垛边,在土炕上,在活着时,在死去时,他们在对方的手上摁下“麦花”,你是我的人了丢不了了,天上地下都丢不了了。

最后贵英给有铁送饭时失足溺死在河中,幸福戛然而止。但他们是幸福过的,他们感受过彼此的爱和眷恋。贵英走了,马有铁放了耕地的驴,卖了收获的粮食,推倒了两个人亲手建造的家,放弃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清偿了所有债务,隐入尘烟。

他们的家,从无到有,让我看到了人骨子里本能的求生欲和奋斗精神,他们有了更多美好的憧憬。马有铁承诺贵英,要给她买电视,因为她爱看;要带她到市里去治病,美美的浪浪。眼看光景往好里走了,可是贵英的去世,让有铁的精神支柱崩塌了。有的人在黑暗中本来可以苟活,当有了希望、希望又破灭时,才是人生的至暗时刻。

电影中有这么一段话:“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

这是在乡村流传的一个疯子说的话,在我看来就是一首诗,而那个疯子就是诗人。

麦子能说个啥?贵英走后,有铁吃着一颗鸡蛋,拿着贵英亲手编织的草驴,那一刻我想起两个人对话中的两句。贵英说:我感觉自己活得不如一头驴。有铁说:还是草驴好,不被人使唤。两个苦命人互相珍视,他们把希望种在土里,用血汗浇灌爱情之花。

电影以缓慢细密的叙事方式,把耕种和筑巢全过程展现出来,并把观众带入了整个故事的建构,从而看见了隐入尘烟的人,他们的失语,如一株麦子失语的一生。但他们卑微的生命,一样有壮阔的江河。

观《隐入尘烟》,无法言语的震撼,压抑克制的伤痛。影片中,两个人,一头驴,燕子窝,无声诠释着人心中最美好的纯粹。马有铁和曹贵英两个从来没有被爱过的人,用接近笨拙的方式,让对方感受到爱,让我感受到世间天然而单纯的美好。他们是真正的现实英雄主义,在荒芜和艰辛中,顽强乐观地生活下去。只要土地在,一切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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