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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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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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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重上餐桌

                            文/吴兴华

孟夏末尾的一个周末,又一次走近乡野,遇见一阵风儿拂过,成熟的苦菜花绒球飞舞着,如夜晚炸响的礼花,潇潇洒洒一会儿,散落在陌生的土地上,又开始孕育新生命的历程。

查阅百度是这样描述的:苦菜花学名蒲公英,属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头状花序,种子上有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花开后随风飘到新的地方孕育新生命。苦菜花植物体中含有蒲公英醇、蒲公英素、胆碱、有机酸、菊糖等多种健康营养成分,有利尿、缓泻、退黄疸、利胆等功效。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微量元素及维生素等,可生吃、炒食、做汤,是药食兼用的植物。

每年的春夏交替,在坡地里、田坎边上,生长一株株嫩绿的苦菜花,开着一朵一朵金色太阳一样的小花朵。去年四五月份,我要好的侯哥还没有退休,只要周末回到小镇的家里,他就会邀我到镇外的乡野去漫步,去找生长在地头、田边长着的苦菜花。那些野菜可以挖来炒熟吃,那些野菜可以做汤或凉拌生吃,侯哥就是一个地道的植物美食行家,张口能说出许多种野生植物的吃法。每次去乡野一趟,侯哥手里绝不会空着,就会有一袋苦菜花、苦麻菜根叶的战利品带回家,乐得他妻子的脸上,常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或许是跟着侯哥一起散步找野菜的次数多了,我脑海里一段苦菜花情景的往事便清晰起来。

十岁那年,电影《苦菜花》我观看了很多遍,电影里的插曲优美而煽情,歌词是:“苦菜花开遍地黄,乌云当头遮太阳。鬼子汉奸似虎狼,穷苦人何时得解放。苦菜花开闪金光,朵朵鲜花映太阳,穷苦人拿枪闹革命,永远跟着共产党。”在优美动听的歌声中,我认识了特写镜头里苦菜花的模样,并学会唱这首歌,而且还深深记得娟子母亲冯大娘一句饱含深意的台词:“苦菜花根苦,花儿却是香的。”记得七十年代中期,电影里的台词与我家的生活对号入座,也让我真正面对面结识了苦菜花植株,尝尽了挖苦菜花充饥的艰苦岁月。

那些年,家乡闹灾荒缺粮,我家里五张嘴巴,弟弟妹妹和我吃着长饭,粮食如同现在巴山大峡谷河里的阳鱼一样的珍贵,稀缺。为了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母亲经常带着我到附近的山坡和丛林,挖葛根来填充粮食的不足。记得头一年野地里还有葛根挖,后来挖葛根的人多起来,葛根长不赢,只好找些野菜来饱肚,苦菜花就是在那时走进我生活的。

四月里的一天,母亲带着我来到一个小地名叫道沟湾的山坳里,寻找能够挖来吃的野菜,我冒冒失失踩踏了野地里张着嘴巴、开着一朵黄色小花的苦菜花,母亲赶忙来到旁边告诉我:“华儿,你踩着苦菜花了!”我听了母亲的提醒,便立即挪开小脚,弯下腰用小点锄小心翼翼把苦菜花完整挖了出来。那天,我和母亲一起跑遍了几座山下的坡坡地,挖了一个上午,母亲的背篼里装满了苦菜花野菜。

回家的路上,我在前面放任一路小跑,想着自己回家又有吃的了。母亲在后面跟着,我不时回头望望母亲,见她的脸上,也有了从未有过的喜悦。回到家,母亲将苦菜花的绒球去掉,将根和叶片洗干净,然后拿出少部分的苦菜花,放进锅里的沸水中打几过滚儿捞出,放了点盐巴,在瓷盆里搅拌了几下,苦菜就成了一道可以吃的食物了。中午,一家人吃着放了点盐巴的凉拌苦菜,吃出了各种味道:父亲和母亲吃起苦菜来觉得挺香的,津津有味的嚼几下吞进胃里;我和弟弟妹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舌头顿感一种苦涩的味道,妹妹和弟弟当即吐在地上。我那时也想吐掉,觉得跟母亲跑了一个上午很辛苦,肚子里正咕咕叫空着,只好强行将苦菜吞进肚里。当晚我和弟弟妹妹与苦菜断了交!此后,挖回的苦菜花只有父亲和母亲独享。

那一两年里,山坡和田边到处都有人在寻找野菜,坡地里的野菜也因此遭到劫难,探出头还没长出花径,叶子还没完全长饱满,就被乡亲们连根挖起。

直到1978年召开了三中全会,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家家户户有了承包地。13岁读初中的我明显感觉到,父母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早出晚归的时候成为家常便饭,甩开膀子干再也不怕背负“割资本主义尾巴”挨斗了,地里的庄稼长得绿油油,年年收成好有余粮,有饱饭吃,公粮每年超额交售给国家。从那以后,苦菜花和那些能够充饥的野菜熬过了头,我周末回家上坡放牛,便见到山地里长满了苦菜花和野菜,开满了黄灿灿像太阳一样的小花朵,让光秃了几年的山坡有了生机,引来了唱着歌儿的蜜蜂,翩翩跳舞的蝴蝶。

四十一年里,我看到了家乡小镇的崛起,见证了农村老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新变化。老家从开始的土路、硬化水泥路演变到如今的柏油路,方便了出行,卸掉了祖辈们的肩挑背磨;原来我家居住的土墙茅草屋,改换门庭融入了一排排新村聚居点中,休闲的院坝和路道安上了太阳能路灯。家里的父母和弟弟,不仅住上了三层小楼房,家里的空调、洗衣机、电视、电脑、洗澡太阳能、厕所都和城里人一样都有,过上了衣食无忧,舒坦幸福的城里人生活。

今年清明节,母亲送清明粑来到两百里外小镇我的家,她见到曾孙也津津有味吃着凉拌的苦菜花野菜,便风趣地对她的曾孙说:“京彦,你外公小时候都不喜欢吃的苦菜,你还那么喜欢吃苦菜菜啊!”小外孙与我母亲分生,没有理会她外祖母。母亲仍然唠叨着,仿佛那些年的光景永远都忘不了……母亲说她和父亲为了健康,多过些好日子,也在打着苦菜花野菜的主意,她每天起床散步的时候,就到附近的野地里挖些苦菜花回家晒干,熬水和父亲一起当饮料喝,把肠胃保养好,多过几年好日子。

如今,我也喜欢吃苦菜花野菜了,只要周末从县城回到小镇的家里,就到乡野里泡上半天,找寻苦菜花野菜挖回家,妻子用齐全的佐料烹饪一道凉拌菜,吃得津津有味,感觉是那样的脆,那样的香!

细细想来,苦菜花野菜能够再次走进餐桌,是我和所有乡亲父老的福气,吃腻了好的菜肴改改口味,不正是享受了新中国改革开放的成果吗!

(写于2019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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