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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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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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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水牛


父亲节前,我电话向父亲问好,提前祝父亲节日快乐。父亲在那头很高兴,说他身体很棒,每天吃饭三大碗。还听见一旁的母亲说:你爸爸的身体还和以前一样,壮得如一头牛呢!我知道母亲一辈子爱和父亲拌嘴,母亲说父亲的俏皮话,我在这头听了还是很羡慕的。

父亲今年七十九岁,他那壮实的身体得益于一生的勤劳。他特别喜欢牛,一年四季把家里的牛儿照顾得如同孩子一般,喂养得膘肥体壮。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家分了一头小水牛。父亲每天起得早,他的身影常常在初露的晨曦中,背起背篼,拿着镰刀,到野外的山坡或田坎边,或到几里远的沟壑里割牛草,把一背背青草背回了家,倒在牛圈旁。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小水牛就长成高大雄壮,剽悍威猛,且肚量大,吃得多的大水牛了。

那时的大水牛,只要看到父亲背着馨香的青草走到圈边,马上伸长脖子,甩着尾巴,喷着响鼻,这时的父亲将青草投进圈内,牛儿的舌头轻轻一卷,一大把鲜嫩的草料就卷到了嘴里,欢快地饕餮大嚼。还不时衔着一口青草,高昂起头,缓缓嚼着,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满脸汗污的父亲。

水牛吃饱了肚子,父亲把它牵出牛圈,拴在屋后头的兰竹林里晒太阳,当父亲把牛索拴牢在树杆时,它摇头“哞——哞”两声快意地欢叫,随即侧身跪卧于地,张开嘴慢慢地反刍,那惬意悠闲的姿态,像一幅静默的艺术剪影。

那时生产队每年集体“评牛”一次,主要是看谁家的牛养得膘肥体壮,能够在五月的农忙中唱好主角。因此,往往过了农历新年不久,生产队开始“评牛”活动。每到正月二十一二,只要生产队长在高音喇叭里一声吆喝,队里分散喂养在各家的三十多头大水牛、大黄牛摇着一片铃铛声齐齐涌来,挤在我家屋后的兰竹林草坪里,密密匝匝如小街上喧嚷的牛市。队长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包上,居高临下高声发话,逐一评点耕牛的肥瘦,喂养得好的,予以表扬;倘若喂养差了,就会取消其喂养资格,还得倒扣工分。那时喂牛工分挣得多,每天都有满满的十分跟着,队里的人都争相喂牛。

土地承包责任制到户那年,我家喂养的大水牛被分到了李表公家。到了李表公家的大水牛,任凭主人割回嫩嫩的青草,大水牛总是吃上几口就不吃了,白天晚上“哞——哞”叫过不停,不到半年的光景,原来膘肥体壮,毛色光亮皮肤红润的大水牛露出了皮包骨。可把李表公犯难了,只好报告生产队长,队长出面找到父亲调换喂养。

奇怪的是,回到我家的大水牛经过父亲的鼓捣,喝了十来天父亲熬制的汤药,吃起草来又来了精神。又听到那暖人心怀的“哞——哞”声,父亲欢喜得不得了。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父亲每天割回三两背青草,大水牛拖着胀鼓鼓的肚子,耕遍了家里承包地大大小小的田块。冬天青草少了,父亲则用喂猪的米糠和玉米煮熟喂养。每隔一周,父亲利用中午休息一会儿的闲暇,一边给大水牛添草,一边梳理毛发,牛儿温顺听话,常抖抖身子,常摇摇头,常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舐着父亲的手脚,尽管无言,却亲切有加。

父亲赶着大水牛披星戴月,耕耘了一季又一季庄稼,种出的粮食不仅上交了国家的统购,还供给了我们家庭的生活和三姊妹的上学费用。大水牛多年耕田犁地,风雨劳累,日渐衰老了。一年秋天,牛贩子来到我们家,打起了大水牛的主意。大水牛在牛圈里左右不停地走动,淌着浑浊的泪水,叫声哀婉而悲凉,不住地摇摆着头,牛铃声洒碎了一地,不再悠扬动听。大水牛犟起性子,硬是不肯走,牛贩子狠心的拽住牛鼻索前拉后推,拿起棍子狠狠地抽打。

那一刻,我死死抓住牛索不放,哭着不让牛贩子拉走大水牛,一路跟着大水牛走了一里多路。在父亲的许诺下,我只得依依不舍丢开牛索原地站着,看着大水牛远去的影子消失在山弯那边,父亲才拉起我的手慢慢往回走。返回的途中,我依稀看见父亲的眼里也闪着少有的泪花。

大水牛跟了我们家十多年,人和牛都是有感情的,却被这样生生离散了,我舍不得,父亲的心也很痛啊!后来得知,已经衰老的大水牛被牛贩子当菜牛卖了,第二天成为了人们餐桌上一道美味的佳肴。

大水牛卖后,父亲实现他的诺言,又买了一头小水牛,又把大水牛的铃铛挂在了小水牛的脖子上。那年我已经上初中了,周末一回家,我就把水牛儿牵出圈,背着背篼,拿着镰刀,听着铃声走进山坡,把牛儿赶到有青草的山坡上。中午晚上回家,我背着一背青草,牵着小水牛,牛铃铛在我身后响个不停......

父亲喂养水牛的故事,让我继承了他身体力行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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