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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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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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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老照片


 

                     文/吴兴华

 

周五晚上一下班,马不停蹄一小时后我便回到离开一周的家。头天从老家过来的母亲赶忙从她的睡房拿出一个挎包,又从挎包里慢慢地摸出一个小包,一层一层打开包裹严实的塑料薄膜,拿出二十来张陈旧已经褪色发黄的照片递到我手里。接过一一细看,我傻眼了,竟然还有我三十七年前离开家和在部队当兵时的照片:一张是我穿着军装离开家乡时站在流水欢歌的桥头上照的;一张是我拿着听筒坐在营部办公室打电话让战友用相机拍摄的。
看着两张已经褪色而发黄的老照片,我十分感谢母亲持之以恒的用心保管,让丢三落四的我还能够看到三十七年前的自己: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一米六五瘦弱的个头,尖尖的下巴,套在身上的军装是那么的宽大,与我现在一米七零,体重七十五公斤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极其不相称。
或许是怀旧的缘故,当晚母亲和妻子睡觉后,我独自一人久久地注视着两张发黄褪色的老照片,回忆着自己年轻时的当兵往事,感觉那时的幸福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那是一九八一年十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家乡的瑞雪仿佛来得早了,漫天雪花飘飘飞舞。十八岁生龙活虎的我,从茶场一路小跑到家门口的院坝,被守候多时的妹妹一把拦住,将一张盖着红红大印的入伍通知书递到我手里。那一刻,我捧着通知书立在院坝中央,定定地盯着渴盼已久的入伍通知书,任凭天上的雪花飞落,任凭一阵阵寒风摩擦着肌肤,没有湿寒,没有冰冷,只有阵阵暖流。妹妹见我在寒风中呆呆站着,从屋里又折返到院坝,拉着呆呆顶着雪花的我走进屋内,一股年味才有的肉香扑入鼻腔。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一脸灿烂的笑容,正切着过年时我最爱吃的猪头肉,见我回来,顺手喂了一块在我嘴里。那晚,爷爷和父亲与我频频举杯,奶奶和母亲给我碗里夹菜,都希望我在人民解放军的大学校里,苦练好军事技术,为祖国争光,为家人争气。
新兵到公社集中的那天早上,大队组织了新兵欢送队伍。我家的院坝极为热闹,隔房的支部书记舅舅亲自为我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的乡亲把我送到了乡武装部。在公社的大操坝,一百多个新兵排列在中央,聆听着乡武装部长简单的换装要求,之后,让新兵依次进入乡电影院礼堂,里面的座位上对应放着发给新兵的军装。我来到一个座位,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旧衣服,换上了崭新的绿军装,背上背包,挎上挎包、水壶,喜滋滋走到操坝,编在了新兵一连二排一班。
那天午饭后,刚穿军装的新兵们特许放假半天,与亲人们团聚,享受离家前的温馨。我就像一只放飞的小鸟,一路飞跑着往家的方向,想多争取些时间与爷爷奶奶、父母、妹妹、弟弟多团聚一会,让家人们感受我穿军装的威武与快乐。那个下午,我把中午在部队吃的可口饭菜讲给爷爷奶奶听,弟弟妹妹拥着我听得津津有味,馋得流下了口水。弟弟拉着我的手说,等我长大了也像哥哥一样,去当解放军,也吃上部队可口的饭菜。
那天也很凑巧,一位照相馆的师傅路过我们家院坝外的路上。母亲和照相师傅是本家,很熟悉,于是母亲叫住了他,张罗着一家人照了一张合影像。我还嫌不够,缠着让母亲多花了十元钱,来到夏天晚上纳凉的桥头,背朝着青瓦的老屋,照了一张单独的照片。十几天后,母亲到街上照相馆取回了照片,还给我邮寄了一张全家福到部队,让我想家里亲人的时候,看看相片上的亲人,在远方的我就不孤独,感觉亲人们就在身边。
第二天,部队从区武装部旁的供销社招待所出发,一路汽车、火车辗转,三天后抵达陕西汉阴县一个陌生的山沟里。新兵连三个月摸爬滚打集训后,我或许是个头小被分配到了59210团二营部,当了一名通讯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多月的吃苦勤学,我得到营首长的肯定,战友们的关怀,在营部如鱼得水,很快适应了通讯员岗位上的一切工作。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安心,我让战友照了一张办公室打电话的工作照片,寄回了家里。不久母亲在来信中说,全家人看了照片都非常高兴,都为你的工作感到骄傲。从那时起,母亲便喜欢上了照片,还买回相册收藏着我寄回的照片。
在部队生活的三年多,每到一个新的岗位,我都让战友拍摄一张照片,通过一封封家书,寄给了远方故乡的父母,让他们了解儿子的胖瘦,了解工作的进步,少一份担心,多一份放心,添一份快乐。
八五年一月退伍回家,母亲特别制作了一个小相框挂在墙壁上,把我寄回的部分照片放在了里面。母亲说这是我在部队的一段光荣经历,等我几十年后有时间了,再取下来看一看,就能感受到年轻时那段成长的美好记忆。后来我结婚生子,为家庭生活而奔波,为工作而远离家乡,对母亲的那份用心收藏的相册和相框无暇顾及,忙碌在远方的工作和生活之间的轨道上。
在外工作近三十年,我一路见证了时代的不断向前发展,从工作的需要接触到相机,从开始的一名门外汉变成了一名摄影爱好者,拍摄了许多照片刊登在《中国市容报》和当地的党报上,直至今天电视台新媒体的融合,我成为了一名摄像、照相熟手。但我还是忘不了二十年前的情形,那时的照相机全是用的胶卷,没有现在的数字相机方便。有一年母亲的生日,我利用工作之便,带着公家的相机坐了五个多小时的汽车回到老家,为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弟堂妹照了满满的五个胶卷的相片。当相片一一冲洗出来,是一张张满是幸福的笑脸。那一刻,我拥有万千感慨,在逝去的岁月里,我一直是父母相框、相册里的第一主角,而那一次,父亲母亲却成为我相机里的第一主角……
第二天母亲告诉我,由于弟弟在老家修房变卖,居家被买主多次购买,搬家无数次,相框被摔坏了,相册也潮湿了,相片被母亲用塑料袋包裹起来。为保存母亲带来的珍贵礼物,当晚,我将所有的老相片用手机翻拍成电子版,存进了手机和电脑里。
这些天,一旦手头闲着没事的时候,我都要打开手机翻看一遍,看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回忆一下自己的军旅历程,想起军营里那些可爱的战友、和蔼可亲的老首长,更感觉自己还是那么年轻,与亲爱的首长和战友一起欢乐在军营,那种感觉既亲切又温暖,连炎炎夏日狂躁的心情都变得凉爽起来。
我一边乐呵一边想,老相片会随着岁月的变迁慢慢地发黄,终究会消逝在岁月中,可存进电脑里的电子版相片却不会老,它会年轻如初,陪伴着我在以后岁月中,继续感受着年轻时的美好,忆起军营里的那些快乐和温暖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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