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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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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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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雕之恋

红红的盖头,长长及地,遮住我娇羞的脸庞,也遮住我曼妙的身躯。惠安啊,我是您即将远嫁的女儿。石雕,我家喻户晓的乳名啊,四海传扬!我喜欢这男子样霸气的名字,坚强如石,高飞似雕,即便是微风样轻柔的呼唤,都能让我聆听到您浓郁的深情和厚重的希望。

一声声喇叭响,一个个汽笛鸣。一道道梁啊,一片片海,我将去向何方?山风欢笑,细浪欣腾,白云朵朵轻轻告诉我:远方有你美丽的家园。高大的庙宇?华丽的殿堂?繁华的街市?还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啊,飞不过我驻留的星星点点。那是青青的校园,那是长长的桥梁,那是高高的屋脊,那是......甚至是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多少匪夷所思的地方啊,矗立着我多姿的身影,飘荡着我欢快的歌谣。

我是幸福的娇娘!每一个我栖息的家园,都赋予我无限的荣光。热情的胸怀为我敞开,醒目的位置让我停摆,多情的眼光沸腾我的心海。默默地陶醉于你的情怀,我站成你千年万年不朽的风景,为你添姿,为你增彩,为你强基,为你固本,助你生生不息源远流长。狂风骤雨浇不灭我心中熊熊地爱恋,沧海桑田撼不动我深深地坚持。纵使历尽艰辛,我还是以一块石头的坚硬和刚强,向你致以最深情的表白,那就是永生永世不变的坚贞和忠诚。爱人啊,我是个纯情的女子,我的爱里没有半点尘埃!

可是,我还有什么无愧于你千里万里苦苦的追寻呢?也许是你慕名而来,众里遍寻千百度,蓦然回首时电光火石的碰撞,还是偶然抬首时心神交汇的热望?当红红的盖头悄然滑落,无数期盼已久的目光如同听到号角的士兵,瞬间齐刷刷地穿透时空,聚焦于我,炙烤着我。那是一个个火热的太阳啊,无法抑制地闪耀着惊羡的光芒。而从他们张大的嘴巴里,我分明听到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话语。原来,那是在我头上闪耀的桂冠啊!屏住呼吸,我受宠若惊地享受着这万千的宠爱。可激动的心啊,却难以抑制地飞到了您的身边。惠安啊,我的母亲,如果不是您精心地培育,哪有我今日的辉煌!

我原本是个弃儿,孤苦伶仃地站立在山间。凄风吹皱我的脸庞,苦雨冲糙我的肌肤。我不知来时,没有去处。日月星辰苍老我的容颜,却未曾为我片刻地停留。连绵的青山见证我无人赏识的悲凉,盎然的绿树摇曳着我寂寞难耐地哀鸣。我关于生活全部的解读啊,无非是铭刻于心上的“了无生趣”。深陷于漫长的暗夜,我无法望见哪怕是依稀的尽头。

阵阵爆破响,轰轰机器鸣。野百合终于盼来了春天。惠安母亲啊,您独具慧眼发现了我,并深深地拥我入怀。如同阔别多年的母女历尽磨难终重逢,我的喜悦溢到了天外。游淌在您阳光般温暖的怀抱里,我感受到母亲的慈爱和善良,也沉醉于与许多原本如我一样的姐妹欢聚的狂喜里。互望着彼此的容颜,卑微如春草在我的心田潜滋暗长。在千姿百媚的姐妹们中,我是多么丑陋的石头啊,如何能高高地昂起头?

锤子一锤一锤轻轻地锤,雕刀一刀一刀细细地刻。惠安母亲啊,在那锤起锤落之间,您悄然改变了我旧时的模样。望着您灵巧的双手,我似乎看到一道跨越千年日益亮丽的风景,风景里满是惠安雕艺兴起、传承、发展和创新的悠长历史。穿透历史的风云,我看到您手上密密麻麻地写满“神奇”的字样,这字样一路走来越来越大,大到塞满我的双眼。细细地品味着这两个大字,我明白了您双手“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那是沉淀千年雕刻技术的精华,那是吸取今朝日月的光辉,那是汇集高高飞翔的想象。

于细细端详的无声中构思我的形象,于一锤一刀的起落中勾勒我的模样。惠安母亲啊,您穿透千年的目光闪耀着厚重的睿智,您一起一落的锤声敲打出深藏的在胸成竹。因了您的妙手,龙会飞凤能舞,山含情水含笑。“鬼斧神工”“巧夺天工”是您当之无愧的荣耀。望着您那结满老茧的双手,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在我的心海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甚至漫过海岸,把我的整个身心都浸泡其中了!

莫名地我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起来。我不再是路旁无人理睬的丑石,我是万人景仰的石雕。聚焦着众人的目光,自信在我的心间流淌,微笑在我的眉眼荡漾。昂首挺胸,我与姐妹们谈笑风生;阔步前行,我与蓝天白云快乐相拥。感谢您啊惠安母亲,是您让我有了今日这等的骄傲!

沐浴着您的阳光雨露,我把您的挚爱深藏于心间。可是,慈祥的母亲啊,我又如何抑制我那颗滚烫的心分分秒秒跳动着对您的深情?即使我远在异地他乡,我的双眸也尽力遥望向您的方向,我脚踏的地方纵然隔着万水千山也与您紧紧相连。这就是我——石雕的深恋。不仅深爱脚踏的地方,也深爱您坚实的土地!

蓦然地我觉得自己似乎担负着一种神圣的使命。这是承前启后的传承,这是继往开来的奋进!这是流淌在我血脉里的您千年智慧的呈现,这是承载于我肢体的您雕刻技艺的光大。

肩负着这一沉甸甸的责任,我挺了挺身子,站成一座石雕极美的姿态!

                                                        (完稿于2020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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