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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银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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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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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暮里散步


我喜欢在日暮里散步,因为此时是日与夜交替的时刻,日的金丝帐尚未褪去,夜的黑纱帐还未拉开,此时,暗灰色的天空仿佛智者的发须,奠基天地持重而老道的主旋律,给我一种特别适合思想的空间。

沿着研究生院的围墙,走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径上,躲过坑坑洼洼的卵石,踩着整齐相间的平砖,步随径移,悠然似燕地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小径两旁高低起伏的是草坡,草坡之上,绿植透亮,其上,一棵紫荆树如花伞张开,满枝条都是耀眼的紫荆花,如火般熊熊燃烧,似蝶样翩翩飞舞,微风过处,便嗅到一鼻淡淡的芬芳。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哦!这不是紫霞仙子撒给人间的乌桑么?这位在天庭看管乌桑树种子的仙子,她又是怎么样把这种花能驻颜美发、叶能洗浴爽身、根能益寿延年的天宫神树带到人间的呢?原来,这位紫霞仙子是王母娘娘的侍女,她因思凡心切,便化作牛女与牛郞结为夫妻,后被王母娘娘带回天庭。无奈,紫霞仙子真情不改,王母娘娘没办法,只能允许她每年七夕与牛郞鹊桥相会。有一年七夕,紫霞仙子得知村里的乡亲们得了一种全身瘙痒、头发干枯的怪病,想起了天宫里能治百病的乌桑树,她就把乌桑树种子装满羊脂玉瓶,带回凡间遍植广种。不巧,当紫霞仙子把玉瓶交给牛郞时,二郞神发现就前来阻止,紫霞仙子见势不妙,立刻拔掉玉瓶瓶塞,将满瓶的乌桑树种子倾倒人间。乌桑树种子飘飘荡荡落下,遇土生根,逢水长芽,成就了人间最繁盛、最美丽的紫荆花林。面对眼前的紫荆花,我仿佛看见紫霞仙子向我招手,会意地笑了。

继续向前走,草坡旁侧低矮处,伞状的松树枝繁叶茂,树身上,一行充满活力的小黑蚁缓缓地蠕动,队列整齐,待到树丫处,倏地躲进蚁窝,便再也寻它不着。蚂蚁依树而居,以洞为家,也许自有它的理由,只是我不知罢了。忽然,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一位征战的皇帝打仗累了,靠在路旁的松树上休息,一只小蚂蚁,认为皇帝侵占了它们的地盘,就爬上皇帝的腿捣乱。疲惫的皇帝不耐烦地说:“小家伙别捣乱,等人过去你再来!”谁知这只蚂蚁耳聋,误听为“小家伙别捣乱,等人坐下你再来。”这只蚂蚁向蚂蚁王国传达了皇帝的金口御言:“皇帝说了,等人坐下,咱们就去捣乱”。看来,人依树而憩,小蚂蚁围人而闹,原来是皇帝传下的圣旨啊!

想着自然界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灵异的空间,随喜那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正当我凝神静思的时候,草坪上,一只初成的飞蝶扑楞在嫩黄色的小花上,将尖尖的刺儿扎进花心贪婪地吸吮,竟然忘记了周围潜伏的危险……蝶恋花!我的脑中突然闪出这样的念头,《蝶恋花》,那不是用来填写多愁善感和缠绵悱恻的词牌?“蝶懒莺慵春过半。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午醉未醒红日晚,黄昏帘幕无人卷。云鬓鬅松眉黛浅。”苏轼笔下将伤春女子的复杂心绪跃然纸上;而他的“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那短墙外的二八佳人欢笑,愈发增添了青年男子的惆怅。“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这位名叫李易安的女子,在黑夜孤馆中,独自怅惘的心境,又有谁知?晏殊、柳永、辛弃疾等人也非常喜欢《蝶恋花》,他们对于《蝶恋花》的领悟,已经成为经久不衰的绝唱。

沉浸在诗词的世界,体会着人生美好的情怀,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正当我低头冥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抬头一看,几只黑色的蜻蜓在头顶上盘旋飞行,它们熟练地驾驶机身,稳稳妥妥,原来蜻蜓的飞行也可以创造人类的奇迹啊!草坡高地,卡通的向日葵,举着一块淡黄色的牌子,浅浅地微微一笑“请爱护花草树木”。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牵牛花的绿蔓已经爬上围墙,一朵、两朵的牵牛花,如同初恋的少男少女,偎依缠绵,浅尝辄止,极尽羞涩之态。我不由得害羞地低下头,惊喜地发现围墙根冒出一株野菜,一簇翠绿入眼,肥厚紫红色的主茎像翡翠雕成心骨,托起肥厚的叶片,叶片莹润,如同绿宝石一般隐隐地闪着光亮,叶片间浅黄色的小花躲躲闪闪,极尽胆怯,恍如入世的幼婴。哦!好一株美丽的马齿苋啊!然而,我更喜欢叫它一个更诗意的名字“太阳微笑”,为什么呢?因为天上的最后一个太阳就是躲在马齿苋的后面,才免遭后羿弓箭的射杀呀!所以,此后,只要太阳一见马齿苋就露出笑脸,马齿苋见到太阳,也总是舒舒服服的,开着小花,好像对着太阳微笑。这可不是“太阳微笑”吗?在日暮里,恋恋不舍的太阳即将告别有恩于自己的马齿苋,马齿苋也是莞尔一笑,极尽美丽之容,那情态,又有谁能描画得清呢?我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停下来步子,浅嗅泥土的芳香,为一丝芳香而感动,尤其在日暮的时候,阳光穿过楼房间的缝隙,将温和而多情的目光汇聚在这里,稳重而大气的灰色犹如智者的身影沐浴在金辉里,可谓恰到好处。前面有一双并排的老夫妇,蹒跚向前。老妇一手拄着拐杖,走得十分艰难,老夫搀扶陪伴,不离不弃。岁月吹灰了他们的头发,稀疏得如同秋后的荒草,荒草中散落了碎花一样相伴一生的浓情,他们就这样走在日暮里,伴着坎坷一路的欢笑。

此刻,走在这条充满灵性的小径上,我觉得自己和自然这么亲近,心灵被无限美好的遐思充盈着,我且受用这里的一切,将一天的思想整理,飞升一个更完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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