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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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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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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重关怀

规范写作“关怀”二字必须是简化字,而我至今仍认为:如此几笔于初学汉字者是一种轻松,但对长于书法者、悉心体味者则少却了些精神。关怀是一项复杂的情感工程,它的一点一撇都映射出人性的晦明。

戏文中常唱“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这小之于大、大之于小的变故缘之于人;“为赋新词强说愁。”“却道天凉好个秋”。说喜未喜,谓忧非忧也缘之于人。大千世界,人是主角,关怀的内蕴也由人创造得玄妙无比。“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而寻门踅入,静心探求,你又会发觉,关怀的哪一笔哪一划都不该省略。人若关怀人,人类才会有温暖、幸福,充满亲情;人若关怀自然,宇宙才会变得美丽可爱:青山绿水,白云蓝天;大海的壮阔,高山的雄奇……那是何等的理想境界,怡人天地!人,什么时候争先恐后的暴殄天物,什么时候变着法子互相残害,世界就变得无序,人间化为地狱。“十年遍历人间事,却绕新花认故丛”。我偏爱在书写“关怀”二字时不愿少却繁体形象中的一点一撇。我决不会忘却那曲直长短的笔划,那是意绪那是情结。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阳关古道,瀚海苍凉,那酒那诗就是一位永远相随相伴的故人。“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李白伫立黄鹤楼头翘首遥望的姿影,那声托付衷肠的祝愿,深情久久,直随一叶孤舟顺流而下,激策孟浩然踏平了多少惊涛骇浪?还有那蓬首垢面的刘禹锡,放逐多年后与白乐天重聚首,在“为君把箸击盘歌”的一声慰藉中,卸去了数年的积郁沉忧,骤然引发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一腔清丽豪情。看了电视连续剧《司马迁》之后,对关怀的点点画画感悟尤深。在“刑余之人,无可比数”的朝代,司马迁遭受宫刑,活不如死。好友任安关怀以砒霜,渴盼能望见少卿那尊英武壮烈的雕像,而司马迁却接受了历史的关怀,把“诟莫大于宫刑”的屈辱湮没在咆哮的史潮中,“苟且偷生”则成就了一部“千古之绝响,无韵之离骚。”

关怀使人从屈辱中讨回生命的价值。面对“关怀”二字我肃然起敬。这大概秉承了我母亲的遗风。我母亲识字不多,但识透了关怀二字的全部意义。她毕生敬重关怀。母亲最具权威的解释是:没有关怀能有你父亲,能有咱们这家子人么?她虽说不上还有这个社会,整个人类么?但家是社会的细胞,父亲身上浓缩了人类的流程。

我记得母亲带我亲身经历过的一幕。那个并不遥远的年代,父亲作为一位公社干部被造反派毒打了一顿,躺在乡村一个余月,生命低回。一日,邻居赶来家中告诉母亲,有个人在村后的藕塘边,要父亲去见上一面。我和母亲搀扶着父亲来到村后,果然见有人等在那儿。父亲与那位伯伯相拥而泣。接着,两人席地而坐……直到夜幕低垂,那位伯伯才匆忙离去。此后,父亲的心情日渐晴朗,那些绝望的话语也不再流露嘴边。母亲从此常在我们面前感叹:不是那位伯伯,你爸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而那位伯伯其时也身陷逆境啊!我不知道那场激烈的生死抉择是怎样于平平静静中作出的,但我知道,若不是那位伯伯及时出现在藕塘边,抑或只给了父亲一眼热切的抚慰,于我们来说,以后的年年月月都会有一丝凄凉笼罩在心头。

关怀不是几笔几划就能构成的词组。关怀弥漫于人与人之间。问候、帮助、宽容……虽只是一根根椽子,但每一根都有相当的力度,可以支撑起人生大厦,使之巍然耸立。关怀似海纳百川,如山包容无量。我甚至感觉到,我已经和许多友人在牵手,互相关怀,趟过急流,跨越险峻。正因为有了这分相扶相持所在,那些在孤独时倍感恐惧的人生段落也变得无险无奇了。也许这样的人生少却了些惊险,而生活因此变得富有色彩;生命因此而更加亮丽;活着因此而多了一分安逸;人生啊,又多有几重迷人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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