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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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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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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面

 吃碗面对现在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也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而且面里面还放有许多配料,有鸡蛋面、排骨面、牛肉面、鱼片面等等,种类多多五花八门,丰富多采。但是很少有人吃过光头面,甚至都不知道光头面是什么东西。所谓“光头面”就是在煮面条时,不要任何配料,只放点油盐和酱油。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在老家公社中学上初中,上学时,常常路过公社供销社开办的茶馆,也即饮食店,那时我们老家称饮食店为“茶馆”。我经常闻到从饮食店里飘来的香味,也看到一些人从饮食店出来时嘴上一抹油光,羡慕得要死。许多次只是路过,因为囊中羞涩,始终没有进去过。

 有一次,是星期六,学校上半天课,放学回家路过这家饮食店,尽管在学校吃了三两米饭,由于菜是从家里带去的坛子菜,没有什么油水,所以,肚子里总是有吃不饱的感觉。我抵挡不住从饮食店里飘来的那种香味的诱惑,于是,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饮食店。一位身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工作服,头戴白色工作帽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我,“小朋友,你要吃光头面吗?”我没有及时回答她,实际上我很想吃,我摸了摸羞涩的口袋,没有一分钱,望着那餐桌上一些男男女女津津有味地在吃光头面时,肚子在唱歌,口里在垂诞。看了一下那位女服务员的眼睛,我心里有点儿发慌,深怕自己没有钱又想吃光头面的心事被女服务员点破,在饮食店里呆立了一会儿,立刻走出来,去追赶村里一起来上学的伙伴。

 回家以后,我似乎有一点心事重重,母亲见我的状态有点反常,于平时天真活泼之形态大不一样,于是问我:“崽啊!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在学校里,挨了老师的批评?”我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妈妈,看妈妈是否可以帮助你。”

 听母亲这番温暖的话,我眼眶里闪着泪花说:“妈妈,我想吃碗光头面。”“哦!你想吃碗光头面,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前段时间,你姑婆送给我们两斤面条,我准备过中秋节煮给你们吃,现在你要吃就煮一碗给你吃。”母亲的善解人意,我十分感激,当我接过母亲煮的这碗光头面时,手还有一些发抖。没过几分钟,这碗光头面便被吃得精光,母亲在一旁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笑说“仔啊!你慢慢吃,不要噫着了。”母亲煮的这碗光头面,虽然没有饮食店里光头面那种香味,但也帮我解了馋。

 放暑假了,我跟父亲去了一趟在城里工作的姑婆家,姑婆在一家棉纺厂工作,姑公在一个粮站任站长,他们膝下无子女,姑婆对我们特别好,看到我们去拜访他们,姑婆心里十分高兴,问长问短,还经常私下里给我两、三元零花钱,可这些零花钱除了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连环画之外,其他的钱全部要交给父母。因那时家里人口多,经济比较困难,所以我们几姊妹不管是谁的零花钱、压岁钱或者是捡卖废品的钱等,通通都要交给父母。

 一天,姑婆休息,她带我去农贸市场买菜,买完菜准备回姑婆家,路过一间国营的饮食店时,我闻到了光头面的香味,于是,鼓足勇气跟姑婆说:“姑婆,我想去饮食店吃碗光头面。”姑婆先是感到很吃惊,然后二话没说,就从钱包里拿出一元钱和一斤粮票给我,让我进饮食店去吃光头面,她因为要回家做饭,没有时间陪我,叫我吃完之后回她家。我心里十分高兴,兴冲冲地跑到这家国营饮食店,饮食店店面不大,内摆十几张小方桌,面有好几种,有杂酱酸辣心肺猪蹄等,其他的面价格较贵,有一毛多的两毛多的,我舍不得吃,只买“光头面”。

 大概是这家饮食店的煮面的师傅人好,知买“光头”者必囊中羞涩也,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所以虽说是光头面,却分量足。更让我惊奇的是,别看是“光头面”,这里还可以自由享用酱油,辣椒粉,大蒜泥和酸菜,于是,我慢慢地一片一片的“唆”。花了六分钱,二两粮票,吃了一碗光头面,虽然汤里没有多少油腥,但吃起来格外香甜,碗也象被洗了一般光禿禿的什么都不见。

 初中最后一个学期,我“犯规”了,私下里截留了一点包括姑婆在内的亲戚们给我的零花钱,除了买连环画和小说之外,就是想去公社供销社开办的饮食店里,吃一碗“光头面”。那天中午,我没有在学校饭堂吃午饭,而是到公社供销社的饮食店里去吃光头面。

 我迈进了饮食店,饮食店的餐桌旁坐着很多吃光头面的人。此时的我再也没有为身无分文,吃不起光头面而担忧。还是那位身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工作服,头戴白色工作帽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我,“小朋友,你要吃光头面吗?”我点了点头,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五毛钱和半斤粮票,担心这钱和粮票丢掉了,吃不到光头面,幸好,这五毛钱和半斤粮票都还在,我看了一下光头面的价格,每碗六分钱、二两粮票,与城里的那间国营的饮食店一样的价格,但不能够自由享用酱油,辣椒粉,大蒜泥和酸菜,且面的份量也没有那么多,我买了一碗,大大咧咧地吃起来,几分钟时间,就把光头面吃光了。

 吃完之后,感觉还没有吃饱,于是,又到服务台去,再用六分钱、二两粮票,买了一碗,那位女服务员将光头面端过来,放在我的面前,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有一点吃惊,她想说点什么,见我大口大口地吃光头面,话到嘴边了又收回去,最后微笑地离开去招呼其他的食客。第二碗光头面,我很免强地吃完,本来是想留一点,又怕被人说浪费粮食。大概是中午吃得太饱,以至于晚饭我也不想吃了,吃一餐光头面,节省了一个晚餐,看起来还比较划算。这次让我过足了吃光头面的瘾,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那种特别想吃光头面的念头了。

 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之后,自己也曾经尝试过煮光头面吃,水烧开下入面条,放入面煮开后,放猪油、面条鲜酱油,出锅前放盐、麻油,拌匀后倒入碗内,洒点葱花。配料很讲究,味道也还可以,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吃光头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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