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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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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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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雨

四十多年前的一个初秋夜,村子里的祠堂坪上正准备放映露天电影。这不,太阳还没有下山,村里的小孩、老人早早地拿着自己家的长凳或竹椅在禾坪上抢占有利位置,我们家也不例外。大弟从家里拿了几条长凳占了几个位置,其中一条凳子摆放在放映机的附近。那年月农村的文化生活比较匮乏,难得的一场露天电影能吸引全村的男女老幼,甚至附近的乡村。村民们有时候为了看一场露天电影会走很远的路来到隔壁村看电影,并当做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里,一场乡村露天电影能给农村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

黄昏时分,在生产队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回家做饭,顿时,村子里的上空飘荡着上百条袅袅的白色炊烟。同时,还传来饭菜香味。一顿饭的工夫,天色渐黑,村子里祠堂坪开始热闹起来,来看电影的村民们在小孩子的引导下,找到自己家的长凳或竹椅坐下。

我也找到大弟摆放在放映机附近的那条凳子,刚坐下不久,便发现供销社的小刘坐在我旁边。她微微地向我笑了笑,说“你也来看电影呀!”我点点头回答说“我好久都没有看电影了,今晚得过一下隐。”我是一个电影迷,但自从上高中后,为了参加高考跳“农门”,我不得不暂时放弃看电影的这个爱好。这次能够出来看电影,是因为我已经收到了一间财经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在家里等待学校开学去报到。

电影开始了,先是放映新闻简报,后放映《红湖赤卫队》。我将目光投向银幕,不大一会儿,小刘她向我递来一包瓜子,低声地对我说“吃瓜子”,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瓜子,望了她一眼,她好像有点羞涩。她的头发很长,线条柔美的雪白肌肤婉如一朵出水芙蓉,身材高挑曼妙。一张耐看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秀丽清纯娇羞可人。

我认识小刘时间不太长,应该不到一年时间。初次相识是腊月寒假的一天,家中来了客人,母亲让我去村子里的供销社买一斤散装白酒。当我走进供销社门市部时,门市部负责人老营业员罗怡钗,我称她为罗阿姨。罗阿姨同我打招呼“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放寒假了吧!”我点头回答说“是的,家里来了客人,我妈要我买斤散装白酒”。罗阿姨对旁边的一位姑娘说“小刘,你去帮他打斤白酒。”小刘姑娘拿着我递给她的空酒瓶,很快地帮我打了斤白酒交给我,我问她多少钱?她回答说“五毛”。我给她钱,拿着酒准备走出供销社时,罗阿姨走过来告诉我说,这是他们供销社新来的营业员小刘。我礼貌性的“哦”了一声,回家了。

“糟了,韩英被抓了。”小刘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似乎是在提醒我看电影时,我开了小差,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银幕。

电影已近尾声,突然下起了小雨,禾坪上看电影的村民们有点散乱,有的躲到廖家祠堂屋边或站在露天电影周边的村民屋檐下继续观看,有的则干脆收拾凳子回家。我让大弟将凳子搬回家,站在小刘旁边继续观看。细心的小刘此时却撑开雨伞,一伞遮住了我们两个人,为此,我有点震惊,甚至比较紧张。大庭广众之下一对少男少女打着雨伞看电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可是一个“大新闻”。好在此时下了雨,加上天黑电影又快要散场了,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我们这个“镜头”。稍过一会儿,我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甚至于还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丝丝绵绵小雨给此场露天电影增添了一份诗意。

“去我家坐一会,好吗?”小刘几乎是贴近我的耳朵对我说,我点头说“行”。于是就帮她提着凳子,回到了她在供销社的单身宿舍。

她递给我一块毛巾,让我擦擦头发上的雨水。这块毛巾似乎残留着一种芳香味。接着又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倒一杯开水递给我。两眼深情地望着我。此时,我心里十分紧张,因之前我从来没有单独与一个女孩相处过。四目相对,沉寂了一会儿。她先开口了,她告诉我:她很快就满十九岁了,老家是马田的,父母在县城工作,她去年高中毕业就被招工进入供销社工作。

我很羡慕她,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可我,如果不是自己加倍努力,在高考中脱颖而出,自己的一生都可能离不开农村,过着每天都是脸朝泥土背朝天的生活。

她看我低头不语,迅速地切换了话题。“你很厉害,那么多人参加高考,录取率又那么少,你居然能够考上,比我强多了。我去年参加高考,离录取线还差很远。”我苦笑着回答她,“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的农家子弟只有通过努力读书,才能够跳出“农门”,不像你们城里人,世代都是吃国家粮呀。““你不要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听说你是你们村子里恢复高考后第一个考上的人。”她拿着一蝶瓜子要我吃。并紧挨着我坐,我们之间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忽然,她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再次深情地望着我。

窗外那朦朦胧胧的细雨“嘀嗒……滴嗒嗒……”下得正欢,落下的雨安静、真实。这雨细细绵绵,细长的雨丝仿佛是心与心的相连与相逢。

突然,寂静的村街上传来了母亲呼叫我的声音,我意识到是母亲在呼叫我回家。我松开小刘的手,抱歉地对她说:“我妈在找我,我要回家了,我会记住今晚的一切。”她没有说什么,眼眶里有点泪花,默默地目送我离开她家。

母亲见我从供销社走出来,很不高兴地对我说:“你那个要好的红卫公社姓陈的同学在我们家里等你。”我心里嘀咕着,这么晚了,他还来找我。跟着母亲回到家中,见到陈同学,陈同学告诉我:他是来鲤鱼塘亲戚家喝喜酒,顺便来看看我。他准备过了国庆节就去省城一所大学报到,问我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我告诉他,我也是国庆节过后就去学校报到。可惜我们的学校不是同一个城市,要不然就一路同行。我们寒暄了一番,陈同学就回亲戚家去了。

陈同学走后,母亲她开门见山地对我说:崽啊!你今年才十七岁,这个年龄是不能够谈恋爱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等你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再谈恋爱也不迟。母亲真敏感,难道今晚的事情她全都知道?面对母亲的语重心长,我没有说什么。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外虽然是黑夜,却也足够的看清。此时的雨也并非我想的那样的静,只是比先前收敛了许多,听着窗外朦胧的雨,看着这好似漆黑的夜色,我的灵魂走出肉体,去体味那夜雨的滋味...

我去学校报到不久,第一时间就给小刘写了封信,信中告诉她学校里的一切以及寒假回家我准备去看她。她没有回信。寒假回家我去供销社找她,没有见到她,罗怡钗阿姨告诉我,小刘调走了,新单位是县城的一间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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