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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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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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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清佳


别样清佳,一直喜欢这个词的味道。

别样,一定另类。清佳,小清新,大气象。不合污,不媚不俗,恰到好处。

别样清佳,自然卓尔不群。那韵致,那意境,只能是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顶。就是那一万年冰与火的结晶,就是那一万年令人颤栗的纯白呀。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这是宋徽宗赵佶眼中的杏花,别样,清佳。别样牵魂。或许是对杏花的怜,或许是杏花的俏,造就了他传世的瘦金体书法,亦是别样清佳。

早年,最喜杏树。一介凡木,孕育了不朽。风雪中,百草沉寂,万木萧然,唯杏的铁枝,爆出点点红蕾。春风半夜起,寒杏一枝开。凛凛风骨,惊魂慑魄。纤纤花瓣,锐如金刚,这性情决不输于梅花。清幽寒雅中,最是赏心。绝妙处,全在于它的无争,无求。由此,骨格清奇的杏树,便成我最爱。任何地方,凡有杏树,闲游时必得观瞻,不为别的,只为纳一缕清佳入怀。那感觉稳妥,也惬意。

小清佳,大气魄。清佳的杏树背后,隐匿的一定是最为庞大的故事和澎湃的情感了。

就说三国名医董寿吧,就是他成就了杏树之清誉于万世。董寿隐居庐山,行医不取分文,只约被医好者植杏树三或五株,而至杏树成林,独创天人合一的杏林文化,两千年来绵延不绝,芬芳福泽后人。明代书画家赵孟頫,就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名医严子成,绘就《杏林图》,以资报答。

可见,杏与仁者之医的深厚渊源了。

如果冰轮初转的月下,再想一想那些别样的爱情,春风自会扑面入心,清佳如水。三百年前,那是一场怎样浩大盛装的爱情呀:那一片映天笼地的白色,是那般的唯美,那般的空灵——除了泰姬陵,还有谁能担得起沙杰汗与蒙太姬那场最盛大的爱情呀?那水中倒影,那花园,那般的轻盈,旖旎,它就是浮动在天地间的一颗明珠呀,璀璨的光线中,一直流动着他们历经数百年而不朽的爱情,还有我的感动。这纯美的爱情,这纯白的大理石建筑,太完美了,完美到极致,而别样清佳。

此生,凡唯美之人事物,皆能俘获我的灵魂于刹那。因为它直接与我的审美神经相契合,且天衣无缝。

其实,我一直向往这样清佳的爱情。而昆曲给我的感觉,有时就象这样的爱情。坐在苏州山塘街的茶馆里,要一壶东山碧螺春,就为了听一听百曲之祖的昆曲,就为了寻一寻那般清佳的爱情呀。一出《桃花扇》,香君在唱“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剪,正飞绵作雪,落红成霰。不免取开画扇,对着桃花赏玩一番。……这都是为着小生来……为桃花结下了死生冤。”清丽悠远,缠绵婉转的昆曲行腔,让我身心俱痴,恍若隔世。更加怀疑自己的前生定是位多情的书生,是个男儿身。此时,苏州,昆曲,都仿佛是我的前世今生——风中的桂花香,让我沉醉。昆曲的意韵,让我沉醉,而梁辰鱼故居的景致更让我沉醉。这位昆曲的先驱,他也是位多情的书生呀……

当我走出爱情,展眼处,才见一天一地的风景。

静静的夜,思想之精灵,翔舞于苍茫宇宙,游遍万里如画河山。忽然,有箫声吹破月光,破窗而入。这婉转清越之音,引我恍入佛禅之境。冥冥中,想起野鹤先生,先生对于佛理和书画颇有修为,曾向我描述过这样的情景:大雪纷扬,他身披簑衣,踏雪茫原,倚桃树而立,吹响一管洞箫,四野寂寂,静美如画。这样的情景,想来不知有多美呀。

先生还赠我一幅字:“留得残荷听雨声”。那荷字,如一片荷叶摇荡水面,那雨字,点点如秋雨缠绵。而声字最富情趣意味,仿佛雨打残荷,由干而润,音色发生微妙变化,时间无限延续,墨色浓淡有味,适情。最别样的,是集甲骨象形,篆隶行草于尺幅之间,亦书亦画,诗情交融,余音款款,清佳如许……

每于月夜,细细品读先生所赠之一幅幅书法,深觉其布局谋篇如排兵布阵,又不失其大美。笔法走势,恣意挥洒且气韵从容,常出新意于法度之外。袅袅墨韵不仅吸纳了他渊厚的学问,还时时泛起清佳之气,令人爽心悦目。这也正合忖了野鹤老人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无欲,无求,出淤泥而不染。

由此,不禁对中国书法肃然起敬——悠悠五千年,一路走来,染浸氤氲的是历代书法家拳拳之心迹,品之若清茶佳酿,开启似宏然大千,就有那精气神韵鲜活其间,不衰不朽,光照永世。

书画,是无声而跃动的音乐。我极认同此说。对书画之爱,并没有减少我对音乐的兴趣,而是,更原意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来品赏。

若说能配得上“清佳”二字的音乐,且不说那些传世的古乐吧,单说现代,那是非老版电视剧《红楼梦》的音乐莫属。那份曼妙、空灵,那份柔荑、摇曳,常能把人听得青衫泪湿,不能自抑,就心甘情愿把自己醉陷在那深悠的古琴里,久久不愿醒来。天籁也不过如此吧,超然,绝世,真没负王立平先生的四年茹苦含辛,倾泪打造呀!加之以陈力的演唱,清幽,遣绻,而终成经典,终成我最爱。

早春时节,煎雪烹茶,招待三五知己。雪,是挚友从几十里外的山里一个名为夏冰洞的地方,专意淘来的一瓦罐冰雪。而茶,则是故人从南方寄来的明前。宅在家里阳台那株绿菩提下,读书,品茗,与友人谈天说地,听窗外黄鹂鸣唱,这心境,自然是别样清佳呀。

生活中,最喜独处。寂然中独享清丽,惟独处,是绝佳的。虽不能“骑驴踏雪溪桥路,竟往西湖探老逋”,然而让灵魂驾风去往西湖孤山,作一回真正的风流才子,探寻林逋亲手植下的梅花,一品其相,再品其质,又岂知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呀?

活过了小半生,明白了不少。活着,惟少了贪欲,才多了真趣。就象我养的小金鱼,一盆清水,几粒素米,足矣。五年了,日日欢喜,悄然成长,舒翅浣游,妙哉乐哉,无欲无求,自在欢喜。它活得清淡而知福。静夜中,有时会听到小金鱼咬碎泡泡的声音,“叭,叭”,很脆,很好听。那是它看破一切后的微笑吗?它把一切都看破了,一切于它已无伤乎。小鱼与水和谐相处,不争不贪。小鱼戏水时,它的侧鳍,尾鳍,灵动,飘逸,如丝绸般亮润光滑,它的一静一动,不仅让看它的人心生欢喜,而且还能抚慰不安的心于瞬间。

看来,心是需要养的。养心一如养鱼。把心养在清水中,养出水性来,润万物而无争不恃,为最好。简单吧?其实,生活中的一切,越是简单,越是朴素,就越是最好。

四季风景,为什么觉得冬最殊胜呢?一个字,简。

回头看,一个“清”字,竟是万般地好。就因为它清,因为它静,因为它简单,因为它素朴。王维就喜这种简单朴素的生活。他隐居山洞,与溪涧,月光,修竹……为伴。这些都让他万般欢喜,欢喜的心宁静安好,与大自然一体,同呼同吸。正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他开创了中国水墨山水画之先河。他的画作清佳,奇幽,又反哺他的身性。他的《雪溪图》,满卷清佳,滋神养心,令人耽于静空而无怨亦无尤。

这是人与自然的神交。

果真人与人的交往亦能达此番清佳之境,岂不让人羡煞?是的,是的,寿星画家朱屺瞻与齐白石的交好,世人谁不艳羡呀。他们神交数十年,相知,相敬,相惜。这一分清佳,多么难得。无论是白石老人为朱屺瞻刻下的七十余方印,还是为之所题“梅花草堂”匾……大情大义,清佳别样,最是让我感念不已。

果真把每一个日子过出真性真趣,过得别样清佳,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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