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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日古德(张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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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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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修行

五月修行

——2020年 5月份《诗刊综合述评》

布日古德

与南方相比,五月的山花烂漫在北方一直是迟到的。而我们在这一个迟到的步履声中听到了一座庙内的木鱼声声。有人说诗歌是修行的。于是我想到了诗人津渡的《修行,“与私见”》。津渡在他的组诗《铃铛》后记里说“诗歌需要天赋,但更重要的还是勤奋,不断地磨练诗意。”解析《铃铛》,如果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比较合适。显然《铃铛》这一组诗需要诗人进一步的磨练诗意。一是这一组的七首诗,属于乡愁范畴的诗歌。这七首诗诗意平淡也并未见到伟大的东西,闪光点也很难找。二是诗歌的文本上,诗人以叙述为主,无论是上午、下午、晚上,《父亲的一天》里的父亲上午劈柴、下午打牌、晚上剁鸡食、猪食,还想要看孙子,这些情节很稀松平常;这一个叙述,很像流水账似的从早到晚。诗歌是忌讳平铺直叙的。是不是诗人有意要寻找着这样一个语境,或者淡化了某些东西,我不知道。三是《麻雀》注重了“尖小的喙翕”、“小小的嗉囊,一上一下的蠕动”、“麻雀有时也会飞起来,不远,也不高/歇在伸出水面的枝条上/不吵闹,也不呼喊”。这一系列的描写没有突出麻雀的个性。我不知道江南水乡的麻雀和东北的麻雀有哪些习性上的差异。但是东北的麻雀是很少很少见到落在池塘里的水面上的(麻雀,一只、两只/叽叽喳喳在长满青苔的水面/捡拾枫杨的穗子/)。即使有这样的现象和情节,麻雀它用什么样的动作“擦亮池塘的暗影”?稍有常识的读者首先要想到水面上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燕子啄食飞虫的细节。此时,让我想到了美国现代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的《最高虚构笔记》上的一句话“经历之诗与词语之诗的关系不同于现实之诗与想象之诗的关系。经历,对于一个无论是何种级别的诗人来说,要广阔得多。”

五月是修行的五月,五月的诗也需要修行。当然,诗评家并不是全盘否定,把津渡的这一组诗说得一无是处。整组诗《母亲和她的菜地》写的有深度,意境也辽阔。但是这一首诗,如果掐到第三自然段,立马刹车,这首诗的弹性和张力也能够把母亲和海边的菜地全部植入到大海深邃的意境中来。啰嗦、絮叨在北方、特别是东北表达的是一个意思,我想南方也应该适用。但是《母亲和她的菜地》越往结尾处行文,叙述和描写越画蛇添足,以至于严重影响了这首诗的硬核质量。趋同性大于差异性的诗歌写作为读者人为地制造了味同嚼蜡的没有营养的快餐,越来越没有诗歌的品相和品味,失去了诗歌的审美价值。但是《铃铛》这一首诗,突然让人耳目一新,“铃铛,不是问号/只能下垂为一个惊叹。”,“铃铛要穿透风/走远。”这样的诗句,突然平中见奇,留白处无需诗人再进一步强调。《铃铛》做了这组诗的“元帅”,当之无愧。

五月的《诗刊》有了一个全新的“新时代”。这一期这个栏目呈现给读者的是八人大组合。这一个大组合编辑试图打造一个“精准扶贫的新农村”新时代的方阵。这一个精准扶贫文本的呈现,当推也人的《南泥湾的玉米》,次之是《赵小西的高度》《金林的桉树》、《航拍一回丘田村》。这三首诗是这一个板块栏目里最“打妖提气”的。三首诗的优点是逼真、不矫情、没有疤痕。像《南泥湾的玉米》用互联网起笔统领全诗,一个网红囊括了我们共产党人的“南泥湾精神”。诗人此时想到了黄山、黄河、黄土高原,想到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南泥湾是共产党人信念的摇篮,在这一个摇篮里,它的玉米秆棵依然茁壮,它的玉米穗子依然金黄。追根溯源是什么,那就是延安精神,那就是共产党人不屈不挠的壮大力量。短诗有短诗的魅力,这三首诗震撼力、实在感特强。苗红军《赵小西的高度》三首诗刻画了脚手架、吊塔上的女人;张小朵,以及夏亦新领导着的一帮农村出来的钢筋工。苗红军的三首诗接地气、有乡土味儿,语感也好,从头至尾有一种清新自然的感情流淌。

秘鲁作家巴尔加斯·略萨曾经很明确的指出“文学的使命是鼓励人们产生忧患意识,让人们保持永不自满的精神状态。文学的作用是不停地鼓舞创新和优化意识……”从这一点上看,显然巴尔加斯·略萨的观点也完全适用于我们今天的诗歌。因此《新时代》栏目推出的诗应该具有时代性、前瞻性、思想性。这样,我们选编的诗歌就跳出了卿卿我我、无病呻吟。让这一块园地始终保持着鲜活的动态美、时代美。

五月继续修行。在修行中推出了九人的《方阵》。这一期除了张新泉、慕白、李南,余下的几位都是新面孔。在《方阵》这一期里有幸读了河北诗人李南的诗。她的九首诗有三首是直视草原的。她笔下的《桑根达莱谣曲》《在多伦,元上都遗址》《蓝色草原》应该是触景生情之作。剖析这三首诗的成功之处,首先是诗人能够在诗的背后找出隐藏起来一种很揪心的断弦。桑根达来(莱),一个草原上名字很响亮、也很久远,实际上是一个很失魂落魄的荒凉小镇。这一个小镇,诗人特质化的挖掘法,像一个狱警把戴着镣铐的桑根达来从“狱”里提出来,于是一切原罪的东西不再。只有这一个草原上的名字被一个五等小站的火车把它的故事一节一节的带向没有蒙古袍、少见蒙古人的远方。“不见一个蒙古人,不见一袭蒙古袍,一群乌鸦在草地上奔走”这样的描写,诗人旨在“一块马蹄铁”中找出骏马驰骋的厮杀和图腾的历史。赤峰的克什克腾,也是满眼的荒凉。好在有雪,让乌兰布统与大青山屹立在蒙古高原上精神抖擞。因为是冬天,诗人的眼睛里只能是两种颜色,这两种颜色交相辉映,蓝是我们懒以信仰的长生天;白是蒙古人眼睛里的羊奶、马奶、牛初乳那样的白,纯洁的白,是圣洁的白,无论闪电、无论银狐都要跪在旌旗猎猎、香烟缭绕的敖包前。即使是“冰湖、雪原、银狐”也都原汁原味儿的在长生天的护佑下。李南的三首草原诗像一、两匹马在历史的浑善达克、科尔沁大草原上狂奔,诗歌的词语、文字表达得铿锵有力、释放的意象也很有节拍。

麦芒的诗简洁明快,刃口锋利,三言两语有杀杀打打的快感。仅从《论安静的力量》中就可以读懂诗人的心情。以“一滴水、一株草、一只鹰”暗示“我自己”想象有滴水穿石、厮守命运的感觉。最有嚼头的是杨森君《图雅的石头》。诗人杨森君诗歌笔下的《查干扎德盖》《银根苏木》都在内蒙古自治区的阿拉善盟。诗人在阿拉善盟挑出这几块“石头”至少让我读出了《图雅的石头》具有明显的查干扎德盖、银根苏木的地域性色彩。图雅要把这一堆石头变现,成交之前“她揣摩我们的心思,我们也揣摩她的心思。”于是一个爱石头的人,最后所爱着的是什么,都在诗歌文字的背后。诗人的点睛之笔“不伤石,才是爱石”已经一针扎进去,透彻无比。

《气象》推出了七人的“万千气象”。吉林诗人曲有源的《墨蛙》,河北诗人刘向东的《中国航海博物馆》《撂荒地》,谢炯的《车行大盐湖》,江西诗人范晓波的《海是无数孤独的水》都在不同的层面上,以思想性为第一位,推出了生活中最值得深思,也最闪光的最本质的唯物主义的哲学哲理。在诗人曲有源的眼睛里,他从最普通的且又司空见惯的生活小事中撷取以小见大的意象,然后留给读者猛然醒悟的启迪。《井》和《台历》的异曲同工之处就是把井和台历都深深地植入到人的涵养和追求层面上来。“井盖”如章,台历像一个人表演的舞台,二者尽管没有相同之处,但是我们的乡愁,特别是乡下人依然在活下去的日子里。刘向东的《撂荒地》取材新颖,如一把铁锹,一锹下去就挖出一股清流。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又不是在那一个年代,很难读懂他的“撂荒地”。刘向东的撂荒地第一段写根,第二段切出四个横断面。这一个历史的景框内的撂荒地,最终成为生命的归宿。诗平中见奇的手法特别顺畅、娴熟。范晓波的诗《海是无数孤独的水》从单元体的孤独凝聚到海的胸怀和魅力,当一个孤独的群体汇聚到一起的时候,人们才会觉得孤独群体的结果像海一样辽阔、深邃,有着让你永远怀念的美。

《每月诗星》潘雪的诗《一种幸福》《香樟帖》写得很有生活和纯洁。从文本上看,她的诗干净利落,不拖沓。从诗歌的本质上看也没有过多的朦胧。写诗就要脚踏实地,写出自己的个性,写出与众不同、写出回味绵长的醇香。

哈尔滨诗人王长军的《意象》在这一期《短诗》里很出类拔萃。诗人笔下的一座山中的空房子是不是寺庙?“早晨进去一个老者,傍晚却出来一个少年”诗人意象的大回转,回眸的一刹那,恩爱已久的两只蝴蝶在落日之前。人是蝴蝶,爱情是罂粟,答案的两个字值得在枕边彻夜深思。他的诗直视了脱俗与还俗之间的两种意想不到的结果,追求爱,同样也被爱伤害。同样,江苏杨华《月光下的思念》也很有深意。他抒情的节点就在于“月光真美,照着喜欢的一切。家乡的春天我还不知深浅,妈妈的白发,我也不知深浅。”于是月光下我的思念“也不知道深浅。”短诗的品味就在于含金量。往往矿石越小,含金量越高,它是和生活的品相、涵养成反比的。

诗刊下半月《双子星座》推出了甘肃山丹县诗人龙巧玲的诗。龙巧玲的诗疫情期间一直被诗歌界狂热推送、链接。由于她临时工作在武汉疫区第一线,读了她的哪一首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与其说龙巧玲是用心写诗,倒不如说是用血和泪在呐喊着诗。她的诗《李楷,你的防护服湿了》《方舱里的‘萨日朗’》都能直面现实,用事实表达情感,抒发真情。从排比句子的运用到感叹号的一再提醒,文本和修辞上的照应都是水到渠成。

这一个月的《银河》蒋兴刚的《致棠溪》七首,徐庶的《大风呜咽》五首诗轻便灵活、深邃有质感。这两位诗人的诗表现手法值得借鉴。从文字上看,蒋兴刚的诗潇洒随意,徐庶的诗钢口好,弹性强。蒋兴刚的诗惯于在描写中抽取诗核;徐庶长于蜻蜓点水,踏石留痕。从修辞学的角度,蒋兴刚能把抽象的事物形象化,像《树》《杨梅》都注重了动感上的神韵,而徐庶的诗则用奇特的比喻来阐述最为让人警醒的哲理,像《人间高枝被鸟占着》《藤》都明显地带有一针见血的现实讽刺意味儿。

五月修行。诗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为读者和诗作者需要有一个心灵沟通的默契过程。这一个过程不只是读诗,揣摩,更重要的是理解诗人的创作背景,写作目的,对接情感的爆发点。所以诗评家在文本的取舍上更注重了五月份《诗刊》上、下月的生活性、泥土性。没有涉及到的、没有点评的诗一是笔者的理解程度达到了上限,二是笔者不会去做一些违心的东西昧着良心说话,给出莫须有的评判。只好把剩下的留给更多的读者,一家女百家求,让更多的读者和诗人心与心的交流着,自己找自己的口味,自己的爱自己欣赏着。

诗歌需要修行,诗人若成仙得道更需要修行。我们的编辑要为诗人的修行创造修行成功的一条溜光大道的必要条件。不迷信名人,也不小看“下里巴人”是诗刊的一贯价值取向。与众多的读者、粉丝研判《诗刊》,他们说五月的《诗刊》,有看点,大多数的诗人的诗能够站在时代的高度上。无论文本、还是特质感的内在结构都有新变化,诗人的新面孔也多。这一点还是要感谢编辑们的选稿角度,辛苦劳动。

西川说“诗歌的最高境界不是五彩缤纷的花园,而是色彩单一的天空和大海。”从这一点上看,五月修行就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了。愿在这一个火红的五月,我们的诗人沿着诗道老老实实的匍匐着、好好的修行着。

2020年5月17日星期日于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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