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那醉人的夜

北京，对于我太具诱惑力。尽管我已经去过多次，有的是特意，有的是顺便，长则几日短则几小时都有过，有一次居然是路过，但每次都如同路过一样意犹未尽。既有首都情结也有小家情怀，从最初的向往到最近的留恋。以前曾经无数次幻想：如果有机会再去那里，我一定夜晚都不舍得睡觉地漫步街头。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尤其是上次儿子傍晚陪我去故宫到后海散步之后，竟然发现那里夜晚的景致更美妙，光欣赏那五光十色就够了。那醉人的夜啊，简直让我想留在那最美的街头。

那次北京之行，是我第二次以文学的名义去参加会议，当然最大的吸引力还有可以见到儿子这个简单的理由。他在北京工作已经差不多六年了，每年除了春节等长假能回来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多余时间往返，因此想见上一面真的就得等上一年半载的。其实这路途说远也不远，坐动车也不过5个多小时的行程，但没有特殊事情也没必要让他来回搭时间。

但是长久的思念是一直存在的，从他上大学那一年开始就积累多年了。他一上楼我就能辨别出他的脚步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扬起脖子冲着我家窗户扯着嗓子喊“妈！妈！”的声音就更遥远了。取而代之的是常年电话里的儿子，仿佛我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儿子，我一放下手机就变成了失魂落魄者一样，因此我的心里常住着北京这一座城。

正是基于此种足够坚定的理由，我很期待着可以去看儿子的机会。突然想起一句话：要去一座城专为一个人。本来我是个路痴，但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反而更不用担心，因为只找一遍的地方不需要特殊记忆。而且我发现北京的地铁很方便，只要记住站名不用辨别东南西北，按照指示图标走，想丢都不容易。所以一下火车去坐地铁，儿子就在站口等着我。一起吃了午饭后，他把我安排在住处回单位去上班，约好晚饭后再四处逛逛。

下午我按照儿子告诉我的路线，找到了第二天的会议地点，然后返回住处等儿子下班。一路上的兴奋感觉像一个狂妄者，贪婪地欣赏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跟借来的风景一样，街头处处令我失魂般痴醉，那种其它城市无法比拟的概念充斥着我的思维，想永久留下不恋家园不提故乡。同时我幻想着留下来的理由：首都是我的首都、儿子是我的心属。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痴想赶紧找一个蜗居，只要夜晚能把自己塞进去就行，然后再满大街地游走等儿子上下班，顺便呼吸着京城的味道。

但跟我当时已经弱智的神态相比，儿子确是很冷静地安排着我们的参观路线，说夜晚最值得一去的地方还是故宫。虽然当时都已经关门，但是故宫周围那种气氛就很令人遐想，我丝毫没有因为宫门的紧闭而遗憾，反而觉得有一种遥远的历史的神秘气息被我收藏，我喜欢这满城的夜色。儿子一直拉着我的手，给我讲着他所说知道的有关都市的繁华，怕我失望在空荡的宫墙外、怕他自己没有白天的时间招待好远来的我。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儿子的不舍，但是我没有让他裹挟这种无奈。告诉他在他小时候：我们都曾经游历过故宫，甚至北京的重要景点都参观过，虽是走马观花，但是都已蕴藏心底。只有这种母子夜晚同游最是珍贵，而故宫的方圆位置也是我最想接近的。那个夜晚我们一起围着故宫的宫墙转了一圈，我踏着历史的地面，那种凸凹不平也是我很感兴趣的；宫墙的颜色也使我浮想联翩；街灯也不明不暗地闪烁着，仿佛契合着一个久远的年代从未改变；连稀稀拉拉的游人，我都感觉是从幻影中走来，悄然无声地掠过然后消失在视野外。

走着走着就到了后海，那一刻我又出现了幻觉，是把眼前的景色穿越到了史前，我甚至穷尽所有读过的史书的点滴记录，随之想象出了宫廷里的景象。如果不是儿子告诉我后海的妙用的声音，我自己真的会痴痴地呆望上一阵子。那狭长而幽远的水面上一片沉寂，还有岸上栏杆柱上恬静的灯光，与对面散落在视野内的亮光和谐一体，大概还是来自思想里映像，京城就该是这样子吧。尽管后海已经对外开放多年，但是非同一般的气场还在，肃然起敬的感觉还是很强烈，我还庆幸生活的年代，可以有机会靠近这曾经拒绝平民的地方。

回神看着身后，一排排音乐厅吧灯火辉煌地存在着，那都是清一色低矮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痴迷音乐的人们，一定是为自己的理想或者是生活在奋斗，每天也是伴着这夜色盼望着跟消费者一起陶醉。很羡慕他们的年轻可以尽情挥霍着这后海的灯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思考：这后海就是知晓着历史前世今生的老师。我觉得这里跟文物一样，就跟儿子反复说着：这里太好了。因为跟儿子不用客气地用形容词，就直接感慨了一下。其实我是想忘情地形容一下：这里也太令人神往了！

儿子却说：这里天天都这个样子，那些痴迷音乐的都是跟他一样有着梦想的年轻人，有的是职业音乐人，有的则是夜晚兼职的，其中就有他的同学和他影视业同行。其实这些都是我年轻时梦寐以求的业余生活方式，可惜我没有一点文艺细胞，即使有的话也一定实现得了。但是儿子却很满足地说，是我们给了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我很欣慰的也是这些，也很高兴我和儿子一样，能够因为文学艺术的指点，一起来欣赏这后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