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曦阳初照,推开窗,白色的雾象一层薄薄的纱轻拢于漾江之上,飞凤山被昨夜的一场春雨荡涤得更加清脆欲滴,窗外的樱桃树上有鸟儿轻啼,婉转动人,带着薄雾的空气凉丝丝的有一些沁人心脾。就在这样的一个早晨,为自己沏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听一张邓丽君的老唱片,独享这份假日的宁静与悠闲。有文友打电话来,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说最初认识我是因为看到当时即将出版的《县志》初稿,很久以前就读过许多署名夏欣的文章,觉得写这些文章的应该是一个很有些灵气的女子,不曾想夏欣竟然就是你。还说,在他所认识的喜欢写一点文章的人多多少少好像都会写一点故乡的东西,而很多文友也就因为一两篇写故乡的文章不仅知道对方住得很近且“臭味相投”后认识对方,成了朋友,而署名夏欣的文章从没有写过故乡,甚至在她的文章里都找不到乡村气息和泥土的芳香。所以这么多年了,多少次文友相聚总忘了近在咫尺的你。人说大隐隐于市,你这样深藏不露,让我们觉得你特“阴险”。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多年来,我只是沿着自己的心路轨迹无声无息地记录着自己的或是身边的悲欢离合,本只想将自己的诸多感触或是思想,或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写成文字,甚至写时都不曾想过这些文字有一天会有读者,人宣泄情感的方式各有不同,我偏爱写字这种方式,久了,偶然翻出来看看倒觉得有点意思,就这样凭一本报刊名录天女散花般撒向全国各地,多半变成了报刊杂志上的印刷体。我就这样为玩这样一种文字游戏乐此不疲,不曾想让这么多人关注,反倒受宠若惊。尽管我一直认为文章与作者没有更多必然的联系,多少流芳百世的名作,谁又深究过作者何许人,比如《诗经》便是。只是这样被人家一说,就觉得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觉得每一个写文字的人,是不是都该写一点关于故乡的东西。
从小就怕命题作文的我,才觉得有真为写东西才写东西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多少年来,我一直沉迷于随手而来的文字游戏,写悲写喜,全凭感觉,写得轻松,写得随意。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关注我的人在读完我的故事后觉得我所写的正是他们自己的经历和感受,使得作者一如邻家小妹般亲切。而今天真要打开一个文档输入一些文字,写下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时,才感到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也深深理解了文友们所谓的“创作”的艰辛。
从地理位置说:我的故乡在祖国的西部,美丽的彩云之南,我们的父母那一代因有了一部叫《五朵金花》的电影,让中国乃至世界所认识,有一种精美的石头会说话,这种石头被人们称作“大理石”,在莽莽苍苍大山里却藏着一个碧波万顷的湖泊,被人们称之为“洱海”。有苍山仪容百态以及风、花、雪、月的美丽传说,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带有香味的空气,四季如春的自然气候,勤劳朴实的兄弟姐妹,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我就居住在这样一座驰名中外的大山背后一座小城里,站在我居室的阳台上,眼前便有漾江悠悠的流水碧波荡漾,灌溉着两岸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春来,麦浪滚滚,菜花金黄,秋来,稻花飘香,瓜果满园,漾江宛如一位朴实的母亲用她甘甜的乳汁滋润着她的儿女。南丝绸之路必经之道云龙桥横江飞渡,桥上时不时有山民赶着骡马忙碌于城乡之间。极目远眺。白雪皑皑的点苍山脚下却是热带、亚热带缠绵的青藤和高大挺拔的阔叶林,包裹着此起彼伏的蝉鸣鸟啼,赋予漾江一如亚马逊河一般的风韵蜿蜒南去,山坡上偶有天然林砍伐后孤独的老树桩,山洪暴发留下的千沟万壑一如老父满脸的沧桑……
这里有石门关、崖桥雄险奇秀的自然风光。苍山崖画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吸引了众多的旅游者,满山满坡种类繁多的杜鹃和知名不知名的野花一年四季芬芳着、烂漫着,有壳薄仁大的漾濞核桃优良品质年复一年吸引了大量的中外商贾,也寄托了山民沉甸甸的希望……
这方水土如此秀美,却藏在深闺,许多人知道大理,知道南诏古国、知道蝴蝶泉、知道大理有风花雪月,甚至知道段玉,知道阿鹏金花和苍山上如玉带般的云朵和望夫云美丽的传说……却很少有人知道,在苍山的背后,从下关出发只需半小时的车程便可到达这座小城,有人说,只有在漾濞看苍山才能真正看到苍山的脸:百丈崖桥的雄姿、天开石门的壮观、彝家风情的浪漫、漾濞核桃的醇香、苍山杜鹃的缤纷……沿着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悠远的马蹄印穿过宁静的小街,在云龙桥头的茶楼要一杯香茗,在古榕树下听南来北往的马蹄声,遥望比那边看起来挺拔险峻了许多的点苍山,腰间那连绵几十里如玉带般的白云,一定不是守望夫君的归来,而是企盼你的到来。
记得多年前那个乍寒还暖的初春,陪同一位昆明的朋友骑单车到石门关游玩,沿一条牧童踏出的小径沿溪而上,赏一路的野花烂漫,瀑布飞流,她实在经不住石门溪晶莹剔透的那汪碧水的诱惑,一头扎进深潭游泳,生性怕水的我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任一朵朵冰清玉洁的浪花温柔的抚慰我的脚踝,看不远处一群放牛娃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打滚。
朋友回到下关就感冒了,声音有些沙哑给我打电话:“从事记者这一职业多年,几乎走遍祖国的万水千山,游玩过太多的名山大川,却从未有过游石门关的这种感觉,水很洁净,人很淳朴,自然景观没有人为雕凿的痕迹,现在象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感冒算什么东西,值了!”再后来打电话说她在楚雄的一个贫困山区救助一名已失学的女童重返校园。她说她也说不清楚这一举动是否跟那次与石门关的亲密接触有关,一次回归自然的感动,会让人少一些世故,少一些冷漠,而多了一些爱心,多了一份责任。
我爱这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和带有香味的空气,我为我们能有这样一个洁净的生存空间感到无比的幸福;我也爱这里青青的山,绿绿的水和勤劳朴实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他们的笑容让我温暖,他们的苦难让我揪心。从十多岁开始就喜欢用笔抒发情感的我,之所以不曾写过他们,是我怕溶入我笔尖的东西太过平凡,无法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我常常想,要等到哪一天白云深处风雨摇曳的小屋都变成青瓦白墙的小楼,郁郁葱葱的核桃林里尽情玩耍的孩子清澈的眼睛不再包裹在褴褛的衣裳中,孩子们茁壮成长的校园,屋顶上不再有“某某希望学校”沉沉的压力,就可以让所有的希望能自由的放飞,我知道那一天不会太久远,但我也知道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这就是我的故乡,她深藏于彩云之南因盛产大理石而闻名世界的那座大山——点苍山背后,她有富饶的物产,丰富的资源和秀美的山川,却至今尚不富裕的小城,她的名字叫漾濞。
上传文稿为作者原创,首发《大理日报》“洱海”副刊,收录入《古道漾濞》(典藏大理 第3辑),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