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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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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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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

江  雾

 白 存 刚

闹铃定在凌晨四点,可两点半不到老孟就醒了。

老孟计划凌晨四点半出去钓鱼的。去晚了,好钓位就被别人占去了。而且早晨鱼口忒好,过了这个时段,还得等到黄昏时分。钓了几年鱼,他算悟出了这个道道。想着要去占钓位,就不敢再睡了。索性坐起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抽着。一抽烟喉咙就发痒,止不住地咳嗽。

“还早着呢,做梦都在钓鱼——上钩了、上钩了,不睡觉了?”这一咳把老伴整醒了,满不高兴地嘟哝道。

“睡不着了,再过一会儿我也该走了。”

“去那早干啥?上班也没这积极。”

老伴一句话不由使他想起上班时流传的那个顺口溜儿:八点上班九点到,一杯清茶一份报。谈天道地竞风骚,不知不觉下班了。……那个时侯他是局里“三把手”,管机关,负责接待,迎进送出,没事就在办公室喝茶聊天看报。岁月不饶人,到了年龄就得退下来,谁也回不到从前。可退下来后,没有了迎进送出的应酬,没有了同事们的嘘寒问暖,成天无所事事,冷清寂寞的日子实在难熬,一时间人变憔悴苍老了许多。老伴退休后哄了几年孙子,如今孙子上了学,交给了亲家代管,自此获得解放,打打五角一元的小牌,也叫老孟玩。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切莫打大了”。起初,他牢记老伴的叮嘱,输赢十几块钱,倒也无伤大雅。可时间一长,就经不住“麻友”的诱惑:“孟局呀,堂堂的大局长,玩五毛一块的,多没面子呀。”他这个曾经的“副局”被“麻友”们转了正,知道这不过是戏言,听了仍觉很爽。想着在任时有人请客也打过五块十块的“大牌”,总是赢多输少的。心想不妨试一回,鹿死谁手,还没定呢。首战告捷,以后就一发不可收。赢了喜形于色,输了呢就心急火燎,恨不一下子把输出去的钱捞了回来。越是这样就越输,半年下来竟输了一万多块!当时真恨不把自己手剁了,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沾赌了。可没过三天,“麻友”一个电话又把他招了过去。此后屡战屡败,输了几十块后就不愿付帐了,说没零钱了,看一把。结果,看了一把又一把,不但没翻过本,反而越欠越多了。“麻友”就不满了,说再不付帐就不玩了。不玩就不玩了!老孟也生气,输给你们那么多钱,欠一点点怎么哪?一赌气,牌一推,走人了。回家后就忍不住跟老伴诉委屈,老伴说叫你打个小牌,混个时侯就行了,你偏要跟人家玩大的。钱输了那么多不说,还受了一肚气。何苦呢,以后干脆不要去打了。不打牌去干啥呢?老孟问自己。看电视、玩手机,试过几回,又感觉头晕脑胀,一时真不知干啥好了。

一天中午,老伴从外面带回六七条大板鲫。老孟盯着那些鱼,眼里放光,问:这鱼好齐壮,多少钱一斤?

余中乐送的。老伴道。

他送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段陈年旧事便涌上了老孟的心头:那时侯,余是局办主任,好烟好茶由余保管着,每回局里招待客人都得到余那儿领取。按规定一次顶多只给两盒,老孟就叫他灵活点,一回干脆给他一两条,免得不断找他要。余却说,孟局,制度是你们领导定的,就不要给我们办具体事的人为难了。老孟就说,不就是两条烟吗?这点家我就当不了?一句话把余抵到了墙角,不得不给了他一条“中华”。但要他签字画押。以后又要照此办理,却被余坚决拒绝了,说为这事他挨了局长一顿狠批,批他办事不讲原则,违规发出的烟钱由他个人承担。老孟碰了一鼻子灰,甩门而去。不久,老孟退了休,余接替他干了三年也退休回家钓鱼去了。

上午老伴出去买菜,路上碰巧遇见余钓鱼回来,把鱼获全给了她。老孟看着袋里的鱼,想着与余的过往,真有些怀疑人生了。不过,那几条齐齐壮壮的大板鲫,活蹦乱跳,倒是非常可爱。掂了掂,说:“好沉,怕有三、四斤,他在哪儿钓的?”“河里,”老伴说,“你想去,跟他吱一声,他答应给你引路的。”从此,老孟就加入到了垂钓的行列里,彻底断了赌。

“钓鱼就图个玩,钓多了又吃不完,留几条大的,小的就莫要了。”

老伴每每这样叮嘱他,可他却说小鱼儿炸了,香,酥,下酒绝了,怎么也舍不得扔。老伴剖过几回,费事又难剖:一寸两寸的鲫鱼米儿,还有一些小杂鱼,百十来条,一剖就是一两个小时,累得她腰酸手软。以后再也不剖了,放在水盆里养着,瞅老孟钓鱼走了,就骑着电动车把它们送回了浩瀚的汉江。鱼儿们获得了新生,在水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老孟又点着一支烟,起身上厕所去了。边蹲厕所边用手机看天气:多云,微风,温度18~26度,气压988hp,大雾橙色预警。

糟了,有雾。老孟暗暗叫苦。担心大雾能见度低,行车艰难;视野模糊,影响看漂,鱼咬不咬钩,也未可知。

从厕所里出来,他见老伴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等他洗漱完毕,饭莱已端上了桌——两个肉包,一盘酸豇豆辣椒炒肉丝,一碗紫菜蛋汤。旁边还放着一袋油煎水饺和一大瓶茶水,这是让他带走的。他出外钓鱼很少回家吃中饭,不管晴天雨天、天热天寒,只要钓得到鱼。老伴怕他饿着渴着,就给他预备好了水和干粮。

他三下五去二解决了“战斗”,喝了口水就往外走。

“急啥,莫把东西忘了。”老伴边说边将水和干粮递给他。

出了门,小区路灯还亮着。开了车门,发动了车子,只听老伴在喊“老孟——,手机、手机——!”接过手机,老伴又叨唠说,“叫你莫急你偏急,有雾,路上过细点呀。”

“知道、知道,回吧。”

出了城区,郊外少了高大密集的建筑物的遮蔽,雾就象一团团浮云涌到老孟的车前。尽管开着大灯,视野仍然一片迷茫。幸好这会儿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车子缓慢前行着,雾也不离不弃跟进着。上了汉江护堤向南行驶两公里下堤,顺着通往砂场的水泥路再行两三百米就到了江边。砂场早在一年前停办了,大型机械、挖砂船已撤走,堆积如山的砂石也不见了踪影,这里成了钓鱼人的天然停车场。

在灯光的照射下,老孟看见那儿停着一辆小车和两辆电动车。担心铧尖那个“黄金钓位”被人占着了,不由慌了神,赶紧停好车,从后备厢取出钓具,急匆匆朝哪儿赶。

天还没放亮,到处黑里咕隆,沿着岸边小道凭着感觉往前走。走了百十米就到了“铧尖”的地处,不出所料,隐约看见坡下晃动着一个黑影。“糟糕,有人了。”心里一咯噔,身子往前一倾,哧溜一下滑下了坡。如果不是黑影挡住,就掉进水里了。

“你唬我一大跳。”黑影道,“瞧你猴急的样子,摔伤了没?”

“没、没事儿。”

老孟站起身,整理着钓具装备,有点儿难以为情。看不清对方的脸,从声音里判断面前的黑影姓杨,和他年岁相仿,余中乐称“杨大师”。他不认识杨,两人却没少打过交道。这个钓位,几乎成了杨的专属,他觊觎了许久,试着赶在他前头占着,几回都无功而返。只好在离他丈余远的地处作钓,半天时间过去,仅钓了几个餐条,见着杨接连二三上鱼,鱼竿拉似弯弓,眼馋得口水直流,禁不住向那边靠拢。两人相隔一米多,鱼漂几乎挨在了一起。孟换作七米二的长竿抛投到杨的前面,连抛投了好几次饵。杨瞪了他好几眼,忍着没吭声。又钓上一条半斤左右鲫鱼之后,久久不见了动静。又见老孟不停地抛竿,咚咚的声响搅得他心烦意乱,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杨指责孟不讲“钓德”,自已钓不着,害得别人也钓不成。老孟说大河又不你的,我想在哪就在哪钓。两人互不相让,公说公理,婆说婆理,越争越恼,只差动手了。正在这时,余中乐过来了。余给杨一支烟,又给了孟一支。说都是早不见晚见的钓友,为钓几条鱼伤了和气,多不划算。劝了一会儿,气氛就缓和下来。余让孟上他那儿钓,他的钓位也不错,他已钓了两三斤,钓多了又吃不完,还得操心送人。所以,再好钓,也只钓半天,到了十点半就准时收竿回家吃晌饭。杨也说不钓了,收竿跟余一块儿走。两人走了,孟坐到了杨的钓位,眼睛盯着鱼漂,心里却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纠结着。……

老孟愣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知道你早就看上这儿了,今个我就让你钓,看你能钓多少。”

听他这么说,老孟不由喜出望外,“那行那行,你是大师,哪个敢跟你比唦。”边说边将钓具挪到钓位上,生怕杨反悔似的。

杨大师背起钓具走了,很快消失在浓浓的雾霭里。

天渐放亮,只是雾越来越浓了。老孟坐的钓位上,四周灰蒙蒙的,象是天上垂下的一道帘幕。除了间或听到几句嘁嘁喳喳的鸟语和钓友们说话的声音,什么也看不见。

老孟出了两根鱼竿放在钓椅两边的支架上,隐约看见前方十来米远的水面上有两个小红点儿晃动着,那是老孟的两支鱼漂。老孟打好窝,点着烟,只等鱼儿咬钓了。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漂动,起竿看一张钩挂着的蚯蚓仍有活性,另一张钩还附着少量的饵料。

别急,再等等看。他喃喃自语,自我安慰,将钩抛到原处,又点着了一支烟。漂儿终于动了,一个小激动,猛地一抬竿,原是一个小白条儿在半空跳跃。

老孟暗道没劲,又不舍放掉,丢进了渔护。接着又扯上几个小白条,便没了兴头,搁下竿到别处打探渔情。

雾依然很大,视野一片模糊。沿着斜坡小道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二三十米,见岸边坐着一个钓友,忙问:“咋样?”那人扭了下头,没应声。认出是杨大师,又问。“不咋样”,杨瞥了他一眼,冷冷回了句。心里直犯嘀咕:还当过领导呢,与人说话一点礼貌也不讲。不再理他,旁若无人钓他的鱼。老孟靠近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提渔护,却被杨按住了,“干啥——?你就这个德行?””“我看看,看看。”老孟的脸象被掴了一巴掌,热辣辣的疼。“你看,也该吭一声嘛。”杨自个将渔护拎起让他瞧,这一瞧竟使老孟惊讶不已——四五条半斤以上的大板鲫在里面撒着欢。

“我的天,钓了那么多,还说不咋样。”老孟既惊讶又羡慕,忙问杨使了啥招数。

杨懒得搭理他,忍了好一会儿才说:“啥招数也没有,老三样。”

“老三样”是指蓝鲫、“九一八”和速攻2号,钓鱼人都知道。老孟不信,抠了一坨饵料放在鼻孔嗅了又嗅,“我拿点去试试好么?”

“拿——,拿吧。”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乐意。不是他小气,而是老孟的言行使他感到不爽和厌恶。催他快走,诳称走晚了,当心大鱼把竿拖跑了。

听他这么说,老孟真慌了,撒腿便往回跑。慌慌张张回到钓位,差险又跌一跤。好在那两根鱼竿还稳稳躺在支架上,悬在心上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拿起一根竿换饵却抬不动,莫非挂住“地球”了?使劲一拉,动了,感觉是鱼,暗自欣喜。拉起一看,果然是,不大,二三两的鲫鱼。扔进渔护,换上杨大师的饵,再战。

鱼进窝了!老孟左右抬竿,接连钓了五六条鲫鱼,大的二两,小的三个一两,统统入了护。心想,杨大师的饵料效果不错,以后得好好向他讨教讨教。正忙得不亦乐乎,水面上忽然扑腾掠起一群觅鸡子,由远而近落到了钓点周围,在两支鱼漂间穿梭着。

嘘、嘘——!

老孟好不恼火,捡起石子就砸,咚、咚、咚,没中目标。其中一只扎进了水里,过一会儿又冒出了水面。

“老孟,孟局——!”

正弯腰捡着石子,听有人叫他,抬头见是余中乐。余问他战果如何。他说,不行,窝子刚发,就被一群觅鸡子搅了,赶也赶不走,气死人了。

余说前些年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几乎叫人给搞绝了。而今好不容易能见着几只水鸟了,你又嫌弃它们。你得顺其自然,鸟也观了,鱼也钓了,几好。

老孟问余在哪儿钓。余答,在前面弯子里,刚到,打了个窝,见岸边扔了不少塑料袋、饮料瓶,就趁这会儿闲着沿途捡一捡。

老孟说要得,捡到手里就是钱嘛。

啥钱不钱的,余说,关键是那些东西乱扔在水边,碍眼,还污染环境。

“你觉悟高嘛。”不知是奉称,还是嘲讽。

余也不理会,放下刚捡的那满满一编织袋废品,站一边看孟钓。看了一会儿,没见动静,就听老孟抱怨道:“我说嘛,那些觅鸡子,把窝里鱼撵跑完了!”

余反驳道:“这跟鸟儿没半毛钱关系。钓鱼有个窗口期,窗口期一过就停口了。如果不停地钓,不把鱼钓绝了?”

“大江大河,钓得绝?哼!”

“咋钓不绝?政府现在不是禁渔了吗?取消了捕捞,垂钓也只准一竿一线。”余说,“呃,对了,孟局,你怎么还敢用双竿,就不怕给你没收了?”

“没事,用双竿的人多着去了,还有用海竿的哩。”

见老孟听不进去,余自觉无趣,走了。

起了风,不大,水面上现出一波一波的涟漪;雾,开始离开水面慢慢随风飘动起来。

那群觅鸡子又从雾里冒了出来,在鱼漂附近游来游去,钻进钻出,仿佛是故意在向老孟示威。——讨厌!老孟很是恼火,忍不住又要捡石头去驱赶它们。但想起余中乐的劝告,细一琢磨,余说的也许有点儿道理。用石头,不仅撵不跑它们,反倒把鱼儿吓跑了。

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怪自己运气差,好容易占着“黄金钓位”了,又碰上这帮“捣蛋鬼”儿。时间这么白白浪费了,快十点了,才钓着几条可怜的小鱼儿。

老孟焦虑、伤神,怔怔地关注着前方的鱼漂。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一睨,一个小伙子已站到自己身后。

“老师傅,钓得可好哇?”小伙子问,递过一支烟。

老孟接过烟,道:“不中,钓了几条小鱼儿。”

啪,小伙子将火苗送到孟的嘴边,待孟吸着了,才说:“老师傅,能给我两条蚯蚓么?”

“蚯蚓——?”老孟望了小伙子一眼,皱了下眉头,怕小伙子瞅见放在旁边的蚯蚓盒,忙用身子挡住,迅捷抓起藏进了包里,“没——没有,我钓鱼不用蚯蚓的。”

他自以为巧妙,小伙子却看得真切,知他不愿给,转身就走了。

这当儿,右边的鱼漂一个顿口接着便下沉了。一扬竿,力道不小,赶紧起身控住竿。鱼在水底使劲跟他对抗着,激动、喜悦和紧张伴随着他,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鱼儿没了力气,浮出了水面,终于被拉上了岸。是条鲤鱼,两斤来重。没过一会儿,另一根鱼竿也上了鱼,是条半斤往上的大板鲫。老孟左右开弓,连竿上鱼,好不欢喜。心想,照这么个势头,今天肯定会爆护的。又是一个黑漂,一扬竿,差点没控住,赶紧起身双手抱竿往后退。“不小,好大的劲”!鱼竿被拉成了弯弓无法抬起,只能贴着水面左摇右摆,老孟既兴奋又紧张,从来还没遇到这种状况,一时不知咋办才好。约莫与鱼僵持了七八分钟后,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着有人来帮个忙该多好,转而又一想不成,万一有人知道这儿钓上了大鱼,明儿这个钓位就是别人的了。一不留神,却见另一根鱼竿被鱼拖走了。一时乱了方寸,手一抖,竿稍扎进了水中,再一使劲向上扬,竿是抬起来了,却没了手感——子线断了,鱼跑了!不过,他已顾不上了,当务之急得把那根鱼竿捞回来。

那根鱼竿价值可不菲,三千多块的进口货。是在任上时,一个企业老板请他去“黑坑”钓鱼送的。用了好多年,仍完好如初。如今他已退了休,再没人送他鱼竿,更没机会用公款去买钓具了。现在甭说让他花上千块买根鱼竿,就是百元也得掂量一番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鱼竿让鱼拖走了。他在汉江边长大,小时侯不知在江里游了多少个来回。所以,他毫不犹豫脱掉衣服,卟通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江雾悄悄地散去,河套对面的沙洲渐渐地显露了出来。鱼竿在前边移动,老孟在其后紧追不舍。近了,近了,就要抓住竿了!四肢却忽然痉挛起来,几条筋脉缩成了一团,撕心裂肺的疼,身上好象背负着一块巨石往下坠着,他竭尽全力挣扎着,一连呛了几口水,就沉了下去。……

等余中乐得知老孟溺水赶到那个“黄金钓位”时,杨大师和那个曾向老孟找蚯蚓的小伙子已下水施救了。余不会水,赶紧打电话报了警,站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

杨大师和小伙子在老孟溺水的周围游了好一会儿,小伙子还潜进水底探摸了几次,终没找着老孟。末了,只好将那根鱼竿捞上了岸,钩上还挂着一条三斤多重的鲤鱼。杨大师摘掉鱼钩,捧着鱼,问围观的钓友:“谁要?”

那鲤鱼摆动着腥红的尾巴,翕腮张嘴,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大家相互观望,没人敢吱声。杨大师就将它放进水中,虔诚地念叨着:走吧,走吧。

那鱼似有不舍,卧着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扇动尾巴往深水游去。

这时,应急救援车已赶到。几位勇士穿着救生衣,驾着橡皮舟驶向出事水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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