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个老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年的夫妻，面容亦趋相似。娶个老师做老婆，慢慢地就沾染了书本气，慢慢地就养成了乖学生。

大学毕业后，她就一直做老师。“姜老师”好像成了她的代名词，年轻时这样叫，现在都快要退休了还这样叫。“姜老师”还很普适，不分内外，无论老少，同事这样叫，家人这样叫，小区里的老人、小孩也都这样叫。她也很乐意“姜老师”，有叫则应，她说很亲切、被尊重。

姜老师任教职业学校，教市场营销、国际贸易一类的“耍嘴皮功夫”课程，没有升学压力，没有考级要求，原本可以非常轻松。但她常说，做任何事，都要追求卓越、做到最好，做老师就必须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讲台，起码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总习惯把自己埋在书和资料里，总想把最新的内容、案例写进教案，传递给她的学生，让课堂更有吸引力。

我家有一道风景，坚持了十多年。吃完晚饭，姑娘做作业、刷题库，姜老师看资料、写教案，害得我不好意思不拿起书本。这几年，我竟也看完了几大部小说，也翻阅了几本唐诗宋词和喜欢的现代散文，自已也开始写作和发表豆腐块文章。单位同事说我越来越书生气，我竟不明白是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姜老师有句口头禅“你懂了吗”，一句话、一件事说完，就不自觉来一句“你懂了吗？”对这句口头禅，有时我回答“懂的”，有时我哼一声，更多的时候是“听而不闻”。但其他人就不习惯了，有时会闹出笑话。有一天，我妈妈到我家来，不知她们婆媳说了些什么话，姜老师最后说了句“你懂了吗？”我妈妈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私下问我，她说错了什么，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嫌弃乡下婆婆。我说是她的习惯，并不是对你的。我妈妈仍是半信半疑。

老师做久了，好像什么人都会变成她的学生，好像处处都是讲台，好为人师。两个人的散步，大多会不自觉被带到她思考的问题上，带进她的节奏，城市的马路变成她一个人行走的课堂。家里的事，好像她也是老师，只有她说正确，我只有像学生一样照着做的份。

新房装潢，本是一家人的事，至少是两个“家长”的事。功能区怎么划分，选择什么样的风格，买什么品牌的地砖，什么样式的窗帘等等，应该我和她商量下，能够一致更好，不能一致也要看谁更在理。但姜老师对自己绝对的自信，把家当作了教室，她是这里的王。她说，一致的听我，不一致的听她。最后，我变成了餐厅里的伙计“店小二”，不仅要全盘照办，而且还要态度良好。

娶了个老师，当然也会有一些衍生的好处。那就是挑李满城，哪里都有学生，办事更便利。还是装潢那事，她很多学生分散在这个装潢及建材行业，买个材料什么的，姜老师一个电话，我就负责收货和付款，质优而且价廉。

再过几年，姜老师就要退休了。离开了她的讲台，哪里还是她的地盘呢？为人她还会一贯地“师表”吗？我会慢慢地不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