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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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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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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

一直想用文字来描述一下我的妈妈,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一直搁浅。今天终于静下心来把我的妈妈用文字一点点勾勒出来,作为下个月她生日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妈妈。

因为外婆家里太穷了,根本负担不来大舅、姨妈、小舅他们五个人的生活,妈妈作为家里的长女,为了让弟弟妹妹能够多读点书,自己小学没读毕业就出来厂里打工,18岁那年嫁给了年龄相差21岁的爸爸,不图其他,就图我爸爸当时对她好。父母那一辈的爱情很单纯,却也有很多的一地鸡毛,但从来没有因为穷,因为苦而想过离婚,这是我们这辈人在对待情感上所欠缺的。虽然爸爸对待家人很好,但唯一的缺点是脾气暴躁,容易动怒,这可能和爸爸原生家庭以及爸爸年轻时的一些悲惨遭遇有关。从我记事以来,妈妈就是家里脾气最好,最能忍的那一个。不管爸爸喝醉酒无意识的吼她,还是生意上遇到烦心事莫名其妙大声说话,她都是默默的听着,从来不反驳也不和爸爸吵,只会拉着我和哥哥去堂屋洗脸洗脚,带我们去房间哄我们睡觉。那时候我和哥哥都特别害怕爸爸,担心做错事情挨骂。但妈妈总是会抱着我们温柔的说:“你们的爸爸心眼好,很关心你们,真要骂你们了,那也是你们真的犯错误了,想让你们长点记性,不是真的想要吼你们,更不是真的不疼你们了。”

从小爸爸就励志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过上城里人的日子,义无反顾的从单位停薪留职出来开木材加工厂赚钱。刚开厂那几年,我和哥哥都还没有到读书的年龄。后来生意越来越好,爸爸也越来越忙,我们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妈妈带着我和哥哥来到县城租房子住,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印象中,妈妈在我们记事起就一直是围着家里转的那个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织毛衣、下地种菜、喂猪……是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后来到县城租房子住,虽然不用再下地种菜、喂猪了,但是依旧逃脱不了每天围着家、围着我和哥哥转的命运。

本想着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可世事难料。1994年的那个夏天,在广西的姨妈过来惠水看我们,觉得哥哥脸色太惨白,精神状态不好,还经常爱流鼻血。建议妈妈拿哥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贫血还是其他疾病。妈妈没啥文化,一听见过世面的姨妈这么一说,心就慌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哥哥去县医院检查,下午检查结果出来,白细胞非常高,怀疑是白血病,建议去省一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确诊。妈妈根本不知道白血病是什么意思,姨妈悄悄问医生后才知道是血癌。当天妈妈在医院哭晕了几次,后来是被姨妈搀扶着迷迷糊糊回到的家里。那天妈妈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做饭、也不吃饭,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泪,那天的饭菜是姨妈做给我们吃的,家务也是姨妈在做。晚上姨妈以为我们睡着了,就跟妈妈在聊怎么跟爸爸说我哥生病的事情。当时爸爸押车送货去外地,要两天才能回来。妈妈无助的一直哭,说来说去就是那一句“天啊,怎么这样?可怜这个崽嘛,乖乖的,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他爸爸来家了怎么说?”当时我和哥哥根本不知道白血病是一种多严重的病,更不知道这个病是如何让一个慢慢好起来的家庭断崖式的衰落。

等待爸爸回家的那两天,我不知道妈妈哭了多少次,但我想妈妈那时候肯定是无助而绝望的。爸爸回到家听姨妈和妈妈说带哥哥去医院检查的这个结果,勃然大怒,说姨妈和妈妈都是疯子,孩子好好的拿去做什么检查,医院绝对误诊了。其实非常能够理解当时爸爸的那个反应,毕竟老来得子,从小就加倍疼爱,加倍呵护,加倍付出,受再多苦累都觉得值得,可是现在却要他接受自己的儿子得了血癌,从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家里经济条件综合考虑来说,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看着以来洗面几天的妈妈,爸爸冷静下来还是决定把手上的生意放一下,带哥哥去省级医院再次检查看看情况如何。

希望总是破灭在这残酷的现实手里,贵医附院的检查结果和县医院一致,哥哥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需要马上办里住院手续住院治疗。难以想象,当时爸爸和妈妈的心是如何被刀绞似的疼痛。住院了,哥哥需要人照顾,爸爸要忍着巨大的痛苦继续做生意维持家里的开支和哥哥的医药费,我怎么办?这个问题成了他们心里的一大难题。刚读小学四年级的我,因为父母带哥哥去省医看病和等待检查结果的原因,第一次一个星期没有父母照顾独自起床上学,去隔壁一个伯伯家吃饭,晚上一个人睡觉。我以为只是一个星期,结果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一年半之久,虽然中途爸爸请人照顾过一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月的样子吧。

难以想象,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农村家庭妇女,要在省城的医院照顾身患血癌的孩子,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医院哪里是哪里跟本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方向感,经常在医院里绕不出来,外出采买食物和日用品,永远只敢走在附件那条街,根本不敢走远,怕找不到路回来。每天吃着孩子吃不下剩下的饭菜,就为了节约一点算一点,能让孩子多住一天院,就能多让孩子陪伴在身边一天。每天看着孩子躺在病床上吃药、打针、输液,定期化疗、抽骨髓,看着孩子因为化疗头发掉光的样子,看着孩子每天趴在病床上看着天空发呆,看着楼下孩子们快乐玩耍自己却不能离开病房的那种失落的眼神,看着因为输液输到找不到一块好点的皮肤扎针的双手,看着打针打到屁股起老茧针都快扎不进去时孩子的无助和医生的无奈,听着孩子抽骨髓时从手术室里发出的惨叫声,看着医院催款单一次次送来时,那种无力感、无助感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得了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的妈妈,她硬生生扛下太多的委屈和痛苦,陪伴着我的哥哥走过在医院里的几百个日日夜夜。

后来因为家里实在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医疗费用了,忍着痛在贵阳找了一家比较有名气的私立中医院住下,用中药调理几个月后去医院复查,各方面指标都好转很多。当时中医院主治医师鉴于我们家的家庭经济情况和检查指标综合考虑,允许父母开药回家自己熬煮给哥哥吃,定期到医院复查,如果遇到指标不好或是病情有所恶化,务必会医院住院治疗。就这样,妈妈和哥哥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家里再也不是我一个人孤独的身影,我很开心和激动。那天我早早把家里收拾干净,把晚饭做好,一个人在路口那棵洋槐树旁边蹲着,把玩着手里的手电筒,默不作声的看着远处一辆又一辆从贵阳方向开下来的客车,不知道守了多久,只知道从阳光晒在脸上还有点发烫,一直守到月亮和星星爬上来嬉戏玩耍了,周围黑压压的,前方来的车子也已经看不出是客车还是其他什么,只知道听到有人从前方走来,我就赶紧打开手电筒照亮问:“妈妈,是你们吗?”守到手电筒都快没电了,发出的光非常微弱,我肚子也咕噜乱讲时,终于听到了妈妈那熟悉的声音,还有哥哥,对使他们回来了,是生活的希望回来了,我兴奋的飞奔过去,抱着妈妈喊了又喊。回到家后,发现手电筒不见了,估计是那一秒钟太开心,把手电筒当树枝还是垃圾扔下旁边的水沟里了。

后来,哥哥在病情好的时候会去学校上学一段时间,病情恶化了又去贵阳住院一段时间,每次妈妈都是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几次后,在1997年7月1日的清晨,哥哥永远的来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我们这个家也因为给哥哥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卖掉了两个木材加工厂,还欠了高利贷,周围亲戚朋友那里也都借着钱,54岁的爸爸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在办完哥哥丧事后没日没夜的在木材加工机器前没日没夜的工作挣钱。妈妈也在颓废一个星期后逐渐面对哥哥不在的事实,开始好好吃饭,开始做家务,每天关心我的方方面面,无微不至、用尽力气的照顾着我,仿佛一不小心,我也会突然离开了似的。每次一个小小的感冒,妈妈都会着急到哭着打三轮车送我去医院检查,医生一句不严重,就是感冒咳嗽而已,不用紧张成这个样子。妈妈依旧会反复和医生确认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有时候会问得医生都不耐烦了才罢休。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或许就在这点点滴滴中疯长蔓延,就在这点点滴滴中朴实无华的浇灌在孩子的心灵上,以至于我天生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格和一颗善良的心。这样一颗善良的心从妈妈那里得来,又在基因里传承给了我的女儿,我相信,这颗善良的心会一直传承下去。这,是对我的妈妈最好的回报。

哥哥住院那几年,妈妈没好好照顾到我,这件事情一直梗在妈妈心里,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她都会流泪,觉得对不起我,没好好照顾好我,亏欠我太多。我在想,何来亏欠一说?从你给予我生命的那一天起,你就用生命在爱着我,我的每一次成长都离不开家人的默默支持,离不开妈妈的鼓励。我的每一天安心工作,都离不开妈妈无怨无悔对我女儿的照顾,才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我的妈妈,是平凡的,却也是最温暖我的。如果用一种植物来比喻我的妈妈,那应该是绿油油的青草,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无论土地肥沃还是贫瘠,她都那么柔和的,坚韧的静静的生长着,用她的方式给予大地一抹绿,给予生命一首歌,给予孩子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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