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白马山爱我的头像

白马山爱我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7/16
分享

外婆的冰冷溪

冰冷江不是一条什么大江大河,是冰冷溪旁边的一条小山溪,村以溪为名,这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村庄就叫冰冷溪。

我的外婆就住在这个叫冰冷溪的小山村,村旁的这条小溪就叫冰冷江,溪的两旁灌木丛生,遮天蔽日,哪怕是酷暑七月,人一走进去也能感到阵阵凉意。儿时,每当放暑假我都会去外婆家住上几天,晌午时分,拿一本书,坐在冰冷江旁,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把双脚泡在溪水中,全身凉爽舒适极了。偶尔有一两尾小鱼游近腿边戏水,吸吮着脚边的粗皮烂皮,麻麻的,酥酥的。在这样的环境看书更会引人入胜放飞心中的梦想。所以,在儿时的暑假来外婆家是我最喜欢的事。看书看得累了,有时我会放下书本,用双手去捧溪水中的小鱼,鱼儿一见动静立即潜入水中,跑得无影无踪。我又会翻动溪水中的小石块,去寻找鱼儿。总会有一两尾小鱼难逃我的手心,我玩得累了,又会吧它们放回水中,以致后来我伸手去捉它们都不怎么逃了。

开饭了,外婆站在屋外的空坪上,扯开喉咙喊:“宝儿,回家吃饭了。”

“唉,”这时,我立即会赤着双脚,把书挟在腋下,欢快地跑回家去。

外婆早已把饭菜端上桌了,我抓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外婆看着我吃饭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别急,慢慢吃。晚上爷爷和舅舅回来后,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冰冷溪附近没有水田,就是有,溪水太寒也种不出水稻来,爷爷每天都要去五里开外的低洼之处种田,天麻麻亮出门,中午随便带点吃的去,将就将就,就算是一歺,晚上再回来好好吃饭。

“嗯,”我嘴上答应,扒饭的速度根本没有慢下来。外婆也不再说什么,仍然笑眯眯地看着我。

可一年后,暑假尚未到来,外婆就离世了。这温馨的场面随着外婆的离世再也看不到了,舅舅他们忙,中午没人给我做饭,我自己又太小,不会做饭,就很少去外婆家了。

后来,爷爷也去世了,舅舅去广州打工后,只有春节拜年时,我才会回外婆家。那时冰冷溪银装素裹,冰冷江旁的水草都结了拇指大的冰,我就是想再去溪边回味童年的乐趣,但那寒气袭人的冰雪世界也让人望而止步。再后来,舅舅结婚后搬到镇上去住了,我再也没有回过冰冷溪。

今年清明,我在老家呆的时间比较长,刚好表弟也回来了。我和舅舅还有表弟一起回冰冷溪给外公外婆扫墓。十多里山路不似当年那么走得轻松了,舅舅虽然比我大十多岁,但他身体硬朗,比我走得快多了。特别是快到冰冷溪底下的千尺梯,陡峭的山路让我有点望而生畏,还是舅舅拖着我,在表弟的帮助下,才走了上去。

千尺梯由于常年无人行走,杂草灌木都差点长到路中间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看路外让人心惊胆寒的悬崖峭壁,只有冰冷江飞流直下的溪水仍然传来轰轰的水声。

到了冰冷溪了,迎面而来的只有残壁断瓦,几乎看不到一憧完整的房屋。听舅舅说,现在,冰冷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交通不便,大家在政府的主导下整村拆迁,搬到了镇里。开始还有几个老人故土难离,坚守在这里,慢慢地他们也一个个老去,最后老去的八叔公也是在大前年过世的。没有人住,房屋也就没有人打理了,慢慢地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一行人先去给外公外婆以及这里的先辈们扫了墓,准备离开时,舅舅站在外公外婆的坟前,对我说:“宝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这里多坐会。”

“舅,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没事,就想坐坐。”舅舅说着席地坐了下去。

“嗯。”我答应一声,是啊,谁也阻挡不住岁月的流逝,望着舅舅灰白的头发,佝偻的背,我明白了,舅舅老了,现在也是快奔七的年龄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会回来几次,还能回来几次,谁也说不清楚。不是说不管年龄多大,只要在妈妈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流泪吗。我知道,舅舅有很多话要对外公外婆说,但碍于我们这些小辈在面前,他不好意思敞开心扉,诉说衷肠。

“舅,那我们先走了,”说着我拉着表弟离开了。

“嗯,”舅舅答应一声。

我们回到冰冷溪的祖屋前,祖屋破烂得不像样子,屋顶到处开了天窗,壁墙上长满了青苔,烂在地面上的青瓦到处可见,还有一些墙板虽然还立墙壁上,也是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这还是我曾经住过的祖屋吗?我心中的伤感真是无法形容。

表弟是在镇上出生的,在这里没住几天,无法在这里找到多少的归属感,仿佛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这里只是他父辈曾经待过的地方。我为了让表弟找到童年的影子,准备带表弟去我童年最喜欢的冰冷江边坐坐。可是我失望了,这个曾经是大家在这里挑水的小码头,已经是杂草丛生,灌木环绕,溪水中浮满了枯枝残叶,再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有溪边的那块擂衣石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青苔成了她绿色的衣裳。不过,在这里,表弟似乎也想起了他的童年,毕竟这里也给他留下了童年无限的欢乐。

此时,我仿佛又听到了外婆呼唤我的声音,仿佛又看到了外婆弯腰擂衣服的身影。外婆的冰冷溪,我的童年在你的怀抱中享受着你的温情,可是我却无法陪伴在你的身旁。

也许,一个村庄的败落,是国家强盛的开始。冰冷溪败落了,中国梦腾飞了。或许,冰冷溪在很多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曾经的地名,没落的村庄,再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她。但在我心中,她就是一座丰碑,外公外婆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我的童年在这里放飞了梦想和希望。

                        载《楚风作家》2021、01-02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