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一副精瘦的身材,一张削瘦的长脸。嘴边角一颗黑痣,随便长些稀稀疏疏的几根胡须。一天到晚,无论走到东头,还是走到西首。脸上总挂着一丝灿烂的微笑,手里总不忘拎把大号的开水壶。这就是钮午鹿,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名副其实的老实人。
别看老钮貌不惊人,也无什么显赫的头衔,但在1992年“撤、扩、并”后由原5个乡镇组合而成的新柯桥大镇机关二三百号人的大院内,这钮午鹿的名声还真不小哩!曾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少了一个钮午鹿,恐怕这院子里的数百个茶杯都捧不住了呢?”那时候,还没有热电水箱,也没饮水机,整个机关全体人员的喝茶,全是靠食堂人员送。
这不!那天下午,好些办公室的热水瓶空了。这时候,人们不免有些性急,一边提着水瓶去灌水,一边着急地喊:“钮师傅,钮师傅!”“钮师傅的脚烫坏了!”食堂人员解释到。大伙才“哦”得恍然大悟起来了。
老钮的脚确实烫坏了,而且很严重。据说,昨天中午,他见两把水壶都开了,忙左右开弓提了两把大壶去三楼的会议室送水。在噔噔噔爬楼的时候,脚步太急了些,一个失足,人倒了,脸重重地磕在水泥楼的梯阶上了。手中的两个壶在地上打滚,滚烫的水洒在他的左脚上。开始倒还没觉得什么,后来,就剧烈地痛起来。撩起裤子一看,啊呀,整个小腿的皮肉几乎全烫坏了!这事如果换了别人,不休息个七天八天的,至少也得配些好药啊!可老钮就是老钮,到了医院,竟对医生这么说:“药管用就好。反正我的皮肤好。”次日一早,只见老钮眼上带着乌青,脚上缠着纱布,提着个大水壶一瘸一拐地又到处在送水了!所以,镇里的同事们说,“只要钮师傅在,大伙就不愁没水喝!”
记得,撤扩并之后不久,镇里要依法选举镇长了。首先是选人大代表,老钮光荣当选,大伙也一致公认。对此,有个领导却担忧起来:万一这老钮当了代表,真的坐在那里顾自开会,那岂不连开会人员的水都喝不上了?对此,知情人淡淡一笑:放心吧!不碍事,绝对不碍事的!
正式选举那天,只见老钮胸前别一个大红的代表证,手中依然拎着一把大茶壶,在会场中精神抖擞,进进出出,穿梭不息,为大家热情倒水递茶。直把众人看得服服帖帖,感慨不已。
如果,籍此就把老钮看成是镇里送水“专业户”,那就错了!食堂人员的管理,买菜做帐,打扫卫生,业余电工,编外木匠,甚至是替你拉个煤气瓶,修辆自行车什么的,只要你喊上一声“钮师傅”,保证随叫随到,使人满意。听说,当年州山小乡镇的时候,这老钮除了总管食堂,提水做菜搞卫生之外,还保管着乡里二三十个乡干部宿舍的门钥匙。只要你几天不来上班,这老钮准会把你的被子晒了,房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老钮粗衣粗食粗茶粗饭。烟一天抽几支,是很廉价的“经济”牌。酒也喝一点,不多,晚上一小碗足矣,而且一律是散舀的。尽管他不想“新潮”,也不能“新潮”,但照样干得心安理得,活得有滋有味。对此,有人曾说,这老钮好象一出生,就是专替他人所服务的。
这就是钮午鹿,或者叫老钮,午鹿师傅,甚至午鹿亦可。
对老钮,我们比较一致的评价是:好人钮午鹿。
钮午鹿好人一个。好人一生平安!
(附记:这是我1995年初写镇政府一个普通的食堂工作人员的一篇短文。在现实中,象钮师傅这样的好人,真不多见!记得该文在当时的绍兴日报发表后,我们机关里反响很大。其中,钮师傅甚至还悄悄跑到我的办公室,满脸笑容地对我连说谢谢。他说:“这真比在年终多拿1000元奖金还使人高兴哪!”后来不久,我到县机关去工作了。其间下乡调研回柯桥,见了老钮总觉特别亲切。2000年末,到我再回柯桥任纪委书记时,正要找老钮,不料,别人告诉我老钮“走”了!老钮这一生,活得很平淡,几乎没享过什么福,而且走得又那样匆忙。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好人,一个专为他人服务的好人。尽管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同样值得我们为之尊敬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