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山
●劳动
这个词,被提得越来越少
好像劳动就是
下贱的工作
也或许劳动,被现代工业文明替代
劳动属于
过去年代里的一个
形容词
从动词到形容词的转换
有着质的飞跃,跨越了农业时代的
手工作业
因此劳动不在是用蛮力气
似乎机械就可以代替一切的
人工作业
我歌颂劳动
我赞美劳动
像曾经说的劳动最美,劳动光荣
只有劳动才能
改变世界,改变我们的生活
不像现在在故乡
很多土地荒芜,那些劳动的人们
都争先恐后地到城里
打工做清闲活去了
●去甸溪河的路上
看得到最多的是棕榈树,不过那是围栏内
一个厂区最醒目的护栏
再走就是弥师路了,也就是通往另一个城市
地里上叫师宗的地方
两边密集着汽车销售点
是国产车的集合地
顺势走可以看到一些海桐花开得灿烂
之后就是甸溪河的入口了
这是这个城市的母亲河,以前宽不过四五米
至于长度无法丈量,据说她经珠江汇入大海
那么这条河途径的何止万里
跨越了二三个省的山脉
这就不能不说是一条
雄壮的河
现如今甸溪河已经变样
十里长提上鸟语花香,鹭鸶翩翩
河道是原来的十个倍
两岸就是优美的跑道可以两张卡车并行
还宽的距离
最美妙的是美人蕉,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
千奇百态,千娇百媚
之后是人工修成的起伏跌宕的栏坝
让一条河具有音乐的美感
在去甸溪河的路上
总是联想翩翩,人间飞跃的发展
这世界变化得太快
我常想如果我离开家乡一二年
回来一定找不到
回家的路
●秋夜
是的,失眠者在床上
辗转反复
他已经不在是第一天失眠了
连续三天,连续三个晚上
他基本上一直保持着这个态势
慢慢地承受着秋夜
气温的变化
起先是热,后来是不冷不热
在后来他就需要盖上一床毯子了
此时他习惯看看时间
是早上五点钟,起床的时间到了
大自然美好地等着他
他不会放过每一个
太阳初升的黎明
但他从来也没有感觉过秋夜的漫长
就像习惯了的
三四点的时候月亮从窗台照进来
床上被洒满了碎银子
他的身上也盛开着银花
那时候他是平静的
看着这些碎银子,在看看位于西天的月亮
他觉得秋夜原来
这般宁静和美好,以至于他一到秋天
他就能看到那些蚊子在他眼前
飞来晃去地逃命
他的血,蚊子似乎已经
闻不出味道来了
●这人间的巨变
去年才买的手机,今年就感觉
落伍了
这人间的巨变,每一天都在
推陈出新
就像去年的电视没有今年
更多的功能,清晰度也
更上一层楼,就像色彩也越来越
蓬勃。连一只气球都用上了
LED彩灯
这人间的巨变啊,就从色彩开始
起先是黑白的,后来是彩色
现在是绚丽的,未来
谁能说清楚,还能演变出
多少种绚丽,精致的色彩
不带拖影的色彩
不留转换的余地
这人间的巨变啊,还在于这张嘴
越吃越刁的这张嘴
鸡鱼鹅鸭吃多了的这张嘴
把山间的野菜挖回来还不过瘾
似乎要把这世间能吃的
统统吃过来
这人间的巨变啊,在我看来
是语言的巨变
动词变成了形容词
名词变成了形容词
反义词变成了正面词
正面词成了中性词
人们对语言的追求五花八门
人们对语言的创造与时俱进
这人间的巨变啊,在我看来
是山的巨变,水的巨变
山变青了水变绿了
山山水水被更多地
植进城市的中心带
人的力量超越了天地
人的愿望啊也一日比一日常新
一年比一年
增添更多花样的向往
这人间的巨变,还在于火的发明
人类最初的钻木取火到火药的应有
到现在的电子点火,程序点火
淘汰煤也淘汰火药
就像有线到无线淘汰电缆一样
我说不清明年
人间又是怎样翻天巨变
●怀念萤火虫
小时候在秋天的田埂
伸手就能抓一大把,伸出手几次
就能将一个玻璃瓶子塞满
然后欢天喜地带回家
摆在床头充当
夜晚的灯光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
萤火虫了,那东西似消亡了一样
弹出了我的视野
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天空变得越来越狭小
埂子路不复存在,犹如不复存在的田野
现在都是摩登的高楼了
萤火虫不知躲到哪里
还是消失了踪迹
昨晚我顺着那条路,寻找当年萤火虫
给我的怀念,一道围墙高高堵着
我进不去,里面曾经就是我家的
一亩三分地
里面曾经流过我的汗水
里面曾经长着我的稻谷
里面曾经在冬天
开满黄灿灿的油菜花
里面的萤火虫
光辉着我一生的记忆
●虚构
他很冷,看得出
现在是冬天,气温虽然不是那么
出奇地低
但作为一个乞讨者
他饥寒交迫
这个城市的温度
依然烘托不起他
单薄的身体
我常想这会不会是我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来乞讨
看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
我如果过到他那一步
我还会不会如此地
珍爱生命
其实这不过就是我
一时兴起的虚构
乞讨是他的职业,正如我守候着故乡
温暖的灯光
也是我的职业一样
这世界的人,每个人分工不同
但活着的大体意义
是一样的
活着,就是为了能
继续活下去
●结局
结局意想不到,就好比母亲死时
我们家还有一片
赖以生存的水田地
但到父亲走时
那片水田地就变成了
立交桥
父亲是在惋惜中走的
辛劳了一辈子的父亲
早已把他的一生
交给了那片水田地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
父亲失去了土地
就好像丢了魂魄,丢了魂魄的父亲
又能熬过多少年
那一夜,山风哭着,松林哭着
我也哭着
姐姐没有赶回来,为了让父亲尽快地
入土为安
我像做贼一样连夜把父亲
送上山岗
这些年我一直认为
自己是不肖子孙,没有给父亲一个隆重的葬礼
但是父亲
我那也是万不得已
人世间的事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随心所欲
比如在我们这里
被强制的火葬
死和死是一样的
但结局完全不一样
母亲走时,我曾光明正大地
送她十里跪拜
父亲,原谅我吧
这么多年了
我的良心一直在泥潭中
深陷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