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草的名字不好记,因为常见,大家都知道她叫水草,寄居于水塘岸边的湿地上。这种草一节一节,浮出地面五六厘米时开始开花,鳞次节比,像锦鲤的鳞片堆积而成,微微的像个小山包。
可以说我对这种草熟悉而又不熟悉。熟悉是因为自小到大每天都遇见,不熟悉是因为从来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她,就像当今的小区房一样,早早晚晚就那几张嘴脸,但谁也没有想要去和谁认识或问问对方叫什么名字,顶多也只是点头致意或者眼光相互对碰一下的友好罢了。
今晨阳光灿烂,今晨天空温暖,今晨万里无云,喜欢晨跑的我依旧沿着老路线。当行动至湖泉酒店池塘的青石板路边,一束阳光照耀着这些粉色的花蕊,犹如平地升起了一道光芒,其醒目的程度可以用辣眼形容,我才不得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这些被我忽略了数十年的小宝贝。
的确,她青嫩或雏红的花茎尤为细小,甚至不及一棵铁线草的粗度,由三四小节组成,每节不过那么二三厘米,也因此她整个的高度不到十厘米,如果只是单棵遗落在地,我相信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会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践踏过去都不知道。这就是人类的粗心,再你细心的人也避免不了的丑陋的一面,可她成百上千地排列在一起,造成的景象就不一样了,犹如此刻耀眼在我面前的光芒一样会让我目不暇接,赞叹造物主的神奇,把这么不起眼的东西并列成了不起的云霞。
出于好奇,出于发现,我不得不在百度上寻找她的踪迹,反复比对,百度给出的答案和图片像又不像,最后我只能反复拉大拉小,寻找细微可以发现的地方,终于确定这种草名为假桑子,属于千屈菜棵,节节菜棵。这时候才勾起我的一丝记忆。
大概在我九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先是拉肚子,发热,母亲用手推车拉着我到将近七八公里的公社卫生院,那时候公社卫生院和我们并不远,不过因为不通道路要左拐右拐,且又是泥路,到达公社卫生院的时候天渐擦黑,门外都是坟堆和包谷地,令人毛骨悚然。我早就听说那里常死人,尤其孩子,死了的孩子医院就要抱出门外,三岁以前的就挂在麻栗树上自然腐烂,三岁以上的就挖个土堆埋了。我吓得哇哇大叫,生怕自己死在那里被丢出门外。母亲紧紧地抱住我,医生给我打了二只小针和开了一些药就嘱咐我们回家修养。
三四天后,我的肚子不拉了,烧也退了,但牙痛得厉害,一张小嘴已经充血,浮肿,腮帮鼓得像两个大馒头,母亲对父亲说:娃他爹,你去水塘边找点节节菜,我看着孩子疼得实在可怜了。
那晚上,我喝下了一碗淡红色稍微有点苦凉的汤药,不吵不闹,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又喝了二碗,第三天我的牙齿好了,就能下地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父亲冒黑去找的这种节节菜,有可能就是眼前的假桑子。那时候年幼的我们不懂得刨根问底,根本不管大人给吃什么药,身体好就什么都忘记了,活蹦乱跳了。身体好就一切都好了,就算大人们给我们喝下毒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毒药。这让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件和我差不多的事。只是他就没有我幸运了,他喝下父亲给他炖的药后,第二天就毙命了。
也是那年,村东头王大牤家的孩子患了和我一样的病,上吐下泻,他的父亲到田野里去找了一味中草药给他炖了吃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孩子已经断气,还以为是吃了他找的药孩子睡着了。
那一天飘着蒙蒙细雨,王大牤用一床小草席裹着自己的孩子,他把他抱到村背后的麻栗林,找了一棵比较大的麻栗树,用一根草绳将自己裹着草席的孩子吊在树上,害得我们很多年都不敢从那里过路。
也或许王大牤的孩子是病带真了,也或许真的是因为吃错了药,但那时候大家都不会这样想,哪有自己的亲生父母毒死自己孩子的,都只说那孩子可怜,短命,怕是投错胎了。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想不到这假桑子又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现今的孩子们真幸福,他们每一个都是父母心头的宝,活得要什么有什么,想吃什么大人绝不会吝啬。我不能不由衷地赞叹这个社会,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死人也能变活人,不要说那些年头疼发热肚子疼的小毛病了。
霞光万道,晨曦无限的好,无限的美,那么多美好的生命在眼前,鸳鸯,鹭鸶,天鹅在水中嬉戏,芦苇丛透过来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我浑身就像镀满了金光。不远处,樱花盛开,杜鹃璀璨,这美好的人间啊,让吃过大苦的我们怎么活都爱不够。
晨曦里的假桑子,那么明媚,那么漂亮,那么优雅,她就像紧贴大地的彩云,水边燃烧的朝霞,她给人带来惊艳的美,就像在平凡生活中的那么一抹亮色,我们每天都会遇见,只要你有一颗善于发现的心,美,就在身边。美,就在眼前。美,就是医治创伤的良方。
这要看你如何的把持,人间处处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