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茨海默病......

              南 山

《都挺好》最后三集，我是昨天晚上才看完的，我不是个追剧狂人，自小也没有追星的习惯.。更何况我们家的电视就很少收看直播，都是在一些影视平台点播看。

当看到最后苏明玉因为父亲患了阿尔茨海默病而辞职，我真是止不住地泪涌泪奔了，忏悔了。苏明玉想跪下去但没有跪下去，因为她养成了一颗坚强的心，她的父亲尚在人间，而我不能不跪下去，因为内疚和忏悔，我的父亲离开人间已经将近九个年头了。

父亲生病那年，也像苏大成一样疯疯癫癫，健忘。我到昨晚以前都认为，父亲是因为想念去世的母亲而暂时那样的，因此也就没有特别在意，直至父亲像苏大成那样时空倒转，回到几十年前的生活场景，我才意识到父亲病的严重了。

那时候，小城的医疗也还不健全，医生们一致诊断为小脑萎缩，还说这种病是无法治愈的老病，儿女们只要多陪陪他就好了。也或许那时候根本就还没有阿尔茨海默病这种说法，因此我只能将父亲从医院接回家中。

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外面有个应酬就回家晚了，开门望见父亲屹立在水中央，自来水哗哗哗地流，父亲抬着一个铁盘子盛着早上吃下的剩饭，一把一把你往水中撒，口中还念念有词说：撒秧了，撒秧了......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踏着水赶过去抢过了父亲盛着米饭的盘子，哐当一声它摔在墙上。

盘子在客厅里飘来飘去，幸亏是回来早，要不然水漫到插座位置将会是怎样的后果。我生气地责怪父亲：你不要装了行不行，你这样做很好吗。母亲已经去世那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要淘人了好不好。

父亲摊到在水中：你是谁，你是谁，你抢了我的谷种，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说不清那时候我的心是什么滋味，我一拦腰扛起了父亲把他丢进了房间里的床上，父亲坐在床上嚎啕大哭着......我用拖把和脸盆，直弄到临晨二点才将屋子清理干净，那时候父亲也疲惫地睡去了。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二是我的父亲趁我出门一转的时候，他跑进我的房间将我从朋友处借来的为他治病的5000元钱从口袋中掏出来，放进又浓又稠的香油里，他还说那是红纸，是烧给观世音菩萨的钱纸。那一晚他整晚地念叨着观世音菩萨，抱着观世音菩萨的细瓷法相慢慢睡去。

还有一次因为朋友的孩子结婚，我又不得不去应酬一下，等我匆匆忙忙地将打包的饭菜带回家，开门父亲不见了，整个村头巷尾都找遍了，但还是不见他的踪迹，后来村里的一个小媳妇跑过来说，你父亲在村里面的大厕所里。

我慌忙地跑过去，父亲紧紧地堵死住厕所门，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连裤子也没穿就来上厕所了。要不是小媳妇散步赶紧着去厕所，谁也不知道父亲在那里。

等等等等的事迹，无不证明我的父亲患的就是阿尔茨海默病，然后那时候的人们，包括小城的医生，可能也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新名词。

2011年11月，父亲走完了他最后的一程。当时在医院，医生对我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你还是把他拉回去尽快做好准备。那时候父亲在拼命的抽搐中，我不忍心这样做，我差点给医生下跪恳求他们不要赶我们出院，医生冷静地说：不是我们要赶这个老人出院，而是他真的不行了，趁现在还有点气你们早做准备，不然死在医院就麻烦了。

我知道医生所说的麻烦是指在医院里落气的人就必须报备，由殡仪馆强行火化，还必须出一大笔钱去买那比活人住得还贵的公墓，医生是好意，我感激地望着他给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后来，我用面包车将父亲拉回家里，把他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棺材盖上，父亲一直迷迷糊糊，眼睛睁得圆鼓鼓的望着我们，看得出他是心有不甘又说不出来。

该来看的人都来了，但父亲迟迟闭不下眼睛，此时的我反而变得异常地冷静，我搜肠刮肚地替父亲寻找往日的记忆，终于想起了一桩事来。

在父亲未住院前的七八月份，孩子的女朋友来看过父亲，她为父亲洗脸擦背，像父亲的女儿一样喂父亲吃食。但此时孩子已经和那个女孩子分了手，但为了满足让父亲安稳，没有遗憾地离开，我还是背着我的孩子给他的那个前女友打了一个电话，直到那个女孩子来到他跟前说：老爹，我来看你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父亲的老眼里滚出几滴浑浊的泪花，不到三分钟就闭气了。并且是安静地合上了眼睑。

父亲这一生牵挂太多，苦难也太难，自小就没有父母的父亲，珍惜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像孩子前女友那样善良的人，只是简单的见到一面他都记挂在心，可想而知父亲是一个多么重情义的人。

在我的村庄，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父亲的一句坏话，他的走整个村庄都惋惜，虽然说那时候我的村庄已经不在是严格意义上的村庄，他只是被城市包围的一座孤岛了，但是村庄自古延续下来的忠孝仁义还存在。父亲走后，许多人赶过来慰问，称父亲是这个村最难得的好人，是个老实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一生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乡亲们的事。

父亲的勤劳有目共睹，宽厚有目共睹，慈良有目共睹，口碑就像曰曰流淌的晃桥河水，做人像清香树一样地带给人凉爽和舒畅。

阿尔茨海默病，你这个讨厌的魔鬼，你夺杀了我的父亲。我今天才认识你，但也感谢你给了我一次忏悔的机会。

世间的儿女们，不要在忙着吐槽了，有那点时间赶紧从手机上抽身，像苏明玉一样当机立断，赶回家去好好陪陪你们的父亲和母亲。父母在，家就在，这虽然是一句古董一样的话，但不要辜负了人间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缘起缘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