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南  山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看着我走路，看着我吃饭

看着我睡觉前

想念她们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在白天的天上看着我

在晚上的天上看着我

白天的天上她们是云，是太阳抑或就是一个

广大的蓝天

夜晚的天上她们就是星星，是月亮

抑或什么也不是

她们在黑咕隆咚的深处看着我

看着我做梦，梦见或者没有

梦见她们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看着我穿衣，看着我扫地

看着我和妻子的恩爱

看着我怎样教育儿女

是否像她们当年一样秉持公道和慈爱

她们无处不在看着我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是她们的儿子

她们就不能不看着我

看着我不要犯错误

看着我要妥妥走路

要经受住人世间

花花绿绿的诱惑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用比云还白的眉毛，比雷电还亮的眼睛

她们说做人要像一颗白花菜

白得能撑起荫凉

尤其像我这样拖儿带女的人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这一生只要我还还活着

我就躲不过她们的监视

她们在天上看着我

尤其清明这一天

她们一早就看着我

看着我的动静

看着我是不是往她们

居住的地方去了

她们折回家去

等待我敲门了

●清明

其实，现在，全球气温回暖，就像

干柴碰到烈火一样燃烧

淅沥沥的小雨很难碰到来和我们晤面

只有汗水和泪水交织着洒在我们

跋涉过的山道，父母的坟

像红土地一样隐隐约约在半山上

蕨草在燃烧，路两边喷吐着绿色的火焰

像伸出的一个个大巴掌

它多么像父母宽厚仁慈的胸怀啊

一辈子扇着绿风伴我们走过春夏秋冬

这成百上千的蕨草组成一个合唱团

就像在为我们演唱哀乐

爹，妈，我来看你们了

在这个绿色的清明，万物萌动着抖擞精神

像我一样地乘兴而来，忧伤而归

像松树一样地注定要被春风荡去灰尘

人世间，一岁一枯荣的道理我早已熟稔

像我来看你们一年

就距别人来看我多一年

这缤纷的泪，像杏花一样飘舞

又像野草一样葳蕤

此刻，桃花容颜褪尽

冒出的新绿中，有那么几岔就像
你们的孙男孙女

今年，我牵她们手而来

明年，谁牵她们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