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牛
南 山
是的,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在牛的面前
愰来晃去
屠刀不敢,杀牛的人也不敢
因此牛被屠宰是总是被一块避光的黑布
蒙住眼睛
屠刀不敢让牛看见,因为它透露的寒光会让牛十分愤怒
杀牛的人更是不敢,因为他害怕来世做一头牛留下
同样的下场
辛苦一世的牛,招谁惹谁
人类把它当工具,耕田坝地拉车任劳任怨
就连皮鞭也默默地忍受了
最终还是脱逃不了
被屠宰的命运
牛被栓在树上或者一根牢固的水泥桩上
从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它就显得
烦躁和不安,它知道命运降临了
无论怎样抗争难逃一劫
于是它嗷嗷长嚎眼泪直流
渴望奇迹再现
命运不会可怜任何一条牛
杀牛的人露着狰狞的狂喜
在他们看杀牛是一种本事
是当众显耀看家本领最好的时候
我曾经看到一条被宰杀的牛被栓在一棵
巨大的清香树下下,挣扎中黑布脱落了
牛撕碎了自己的鼻子
像一头凶狠的狼一样扑向杀牛的夫妇
男的肚子被牛角挑了个洞
五脏六腑全部倒流地上,女的被疯狂追赶后
无路可逃被牛用角从阴道插入后顶着
跑出一里地
现状惨不忍睹
杀牛,也是杀生
在人间,牛对人的贡献绰绰有余
比收上来的稻子更多对人类的好处
难道我们都忘记了
难道仅仅因为它叫牛
●父亲的年龄
说是69岁,不过是从身份证推理的
但没有人能确切说出
父亲的年龄
父亲是个孤儿,或者说是根
被丢弃的稻草
父亲小时候被一个地主收买
那时候应该在三四岁
卖父亲的爷爷到父亲死时
我们都没有见过
因此父亲的年龄一直悬谜
父亲死的时候,我照身份证上的年龄
为他立碑,但我还是不能相信
父亲才会有那个年龄,也或许父亲
不该有那个年龄
父亲是村里的劳动能手,比一条水牛
更任劳任怨的庄户人
方圆十里没有人不认识父亲
方圆十里父亲给很多家人帮过工
父亲患病时头几天
还挑着大粪到菜园浇青菜
只是父亲一下来变得苍老了
原因是母亲先行了
耐不住寂寞的父亲想念母亲
想着想着就患病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无从知道这根稻草
实际的年龄。听乡亲们讲应该是三十年代
具体的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父亲连到死都不知道
父亲后头找到的一个堂妹
今年已经八十一岁
如果按此推理
死了八年的父亲
死时应该也是七十多的高寿
●休息十分钟
侍候完阳台繁茂的花草,
把家里彻底清洁了一遍
这是我每天必修的课程
现在是10:50,距离上午11点尚有十分钟
休息十分钟,我对自己这样说
早上起得早,每天拂晓我必准时出门
花二小时锻炼身体,之后是买菜回家
还自己一个爽心悦目的家
十分钟我可以小睡一会
十分钟我也可以养精蓄锐
为下午积攒一点能量
下午事多,下午连着中午
我挤不出一点时间
生活充满磨难,于我这一生
诸多不稳定的因素,多年来我一直只拥有一份
漂浮不稳定的职业
一份没有午休可能性的工作
休息十分钟,也好
有十分钟总比一分钟也没有强
我这样的人,能挤出十分钟
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
我应该感谢生活
给我积攒了宝贵的十分钟
●怀孕的男人
不到四十,一个个像
三个月,五个月,八个月
一个个行动不便,拥挤在
局限的电梯里,人行道.或
负重的公交车
这是一些怀孕的男人,大腹便便的
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更接近
临产的高峰值
世界变狭小了
就像超市收银台前
不锈钢栏杆被弄得
滋滋滋地喘息
就好比家具店越开越多
一张床寿命缩短了
一把椅子经常被压坏
时装店里越来越多
大码的衣服
又好比医院的钢架床上躺着的
越来越多这些吱吱呀呀
怀了孕的男人
我也是他们中其中一个,曾经
像身怀六甲的产妇一样行动不便
后来我三高了,医生要我住院
被我坚定否决
于是我开始锻炼
寻找生命的另外一种治疗
现在的我像绝育妇女一样健美
用时不到一百天
我完成了从产妇到少女身材的
蜕变
●我的鞋怎么越穿越大
以前我穿41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
25.5公分,后来穿42码
数字也跟着飚至26
我现在穿26.5,27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
43码,44码
我的鞋子怎么越穿越大
有人告诉我说是人老了骨头
越来越松散,脚也相应释放了
五十岁的我们不是停止生长了吗
不仅如此,我的衬衫也从原来的170穿到了180
我一直怀疑是厂家为了偷工减料而设的骗局
而事实上有许多厂家我只要穿170就足够了
卖家说服装没有规定的尺寸
每一个厂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量身定做
这样的解释我一直耿耿于怀,难道说那些年执行的标准
就不再是标准,现在自个儿定下的标准
才是标准
仔细想也不能全怪厂家
我不合身不代表别人不合身
人的身材千奇百怪,一百个人应该有
一百个体型不假
我的鞋的确是越来越大了
这一点我用眼睛就能感觉到
穿大了的鞋就像二只肥大的螃蟹
我每一天会望着它发呆
这一双大脚啊,怎么也不像年轻时
那样健美和有型
人啊,想不服老也不行
这世间的新陈代谢
我想我应该缓过神来
更何况现在的年轻人
体型确是比我们当年更优美
脚大了江山稳,在我看来
脚大了证明每个人接近日暮
更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