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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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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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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

坚强

毕业了,分配也下来了,贵生和素怀,也便去各自的单位报到上班了。两人不得不分开了,从教育局开毕分配会出来,走在街上,两人都阴沉着脸,谁也说不到一句话来,两人心里都明白,从此两个人,再不能象以往一样,天天在一块了,一个在本县的东边,一个在北边,中间相隔着千山万水,见一次面,是那么的不容易呀!

贵生和素怀,在学校最后半年,从那青春的心田里萌发出的感情,假期便天天盼着分配的消息早些下来,不管在哪个学校,只要在一块就行。他们就可以在工作之余升温他们的感情,他们想,他们可以分在一块的。因为先前都是哪个地方的人,分到哪儿工作,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分配下来了,却是这个结果。早知这样,假期就该去送礼,把两人分到一块。贵生想,不过此时说什么也晚了。他就阴沉着脸,心里难过的很,素怀也如他一样,这毕竟是青春的心田里生发的第一缕情感,那么真,而难以放下呀!

街上,人来人往的,但一切都似与两人无关,苦痛占据了两人的心。就那么走了好远,想到还未吃早饭,就在街一个小吃摊上,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来。但都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不一会儿,吃的来了,就低头吃东西。

吃毕,脸上又依旧阴沉着脸,在街上走着。

“素怀,你说,我们到底该咋办?”

“我…我也不知道。”素怀说。

“看来,我们只有面对这个现实了。”贵生说。好一会儿,贵生望着素怀,眼里分明掠上一丝明亮的目光,冲素怀说:“不过,我会信念着你,多去你那学校看你的,会常给你写信的。”

“我,我也会想念着你,给你写信,去…去你学校的。”素怀说。

“真,真的吗?”素怀的话,一下冲去了压在贵生头上的痛苦,兴奋地冲素怀说,可见,他因此而一下忘却了将分别的难过,而获得了快乐,他的心里又冲满了希望。如一个将从悬崖上跌下去的人,又抓住了一根生命的藤。

“当然是真的。”素怀说。这也许是一句不经意的承诺,但已温暖了贵生的心,他忍不住拉住了素怀的手,素怀的心,此时与贵生是一样的,也从贵生那儿获得了承诺,使自己的心里轻松起来,快乐起来。他们就拉着手,又往城里闹市处走去。扫去了压在心头的苦疼,而轻松起来的两人,一下又融入到城里生活中去,方觉得这金秋的太阳,那么明媚,温暖,那么安详地抚着小城。小城中的法国梧桐树叶子,已开始落了,就显出了城本来的白花花颜色。只是城中心那十字路口,圆形的花坛里,黄色的菊花开的那么美,阳光下金黄金黄的,给城里增添了美丽。街上的人很多,有急步而走的,有悠然而行的,有独自一人的,有情侣相携的,还有全家人一块的,使城里显的好不热闹。街上的车也很多,来来往往,似见人们这么热闹而赶来凑的,街边各种店铺一家接一家,店铺的招牌各式各样,衬的街也美了,两人进了几个店,买了些去单位报到后生活应用的东西,未了,贵生买了个日记本,一本影集,一挂风铃送给素怀,对她说:

“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了,一定寂人闷,心里有话了就记在日记本上;再烦了找人照照相,夹在影集里,到时,我要看的,就体会到你的生活了。风铃呢,一吹就响了,你就想到那是我在牵挂你,呼唤你。”

“那,那我送你啥?”素怀说。

“你啥都不送我,只等着你送我一颗心。”说毕,贵生脸红了,素怀脸也红了,低下头去,出了店,往车站赶去,下午,必须得赶到彼此的学校报到。

往车站走,素怀还没啥,似又沉入到到学校去报到的向往中去了,心里在想学校会是啥样子。贵生的心忽儿又不好起来,学校怎么样,他不想想,去了以后,自会知道,他的心,又被这分别揪疼了,老实说,自从年开学初与素怀很亲近地在一块后,就很少分开过,在一块,无所不谈,都很投机,而现在,却要分开,连见一面都很难了,世事万变,一切都难以预料,贵生不知道这一别后,带给他们的会是啥!贵生的心,便又被这痛苦揪住了,脸便又阴沉了。

“咋了么!刚不是已说的好好的了,咋又不开心了。”

“是呀!可是,我又放心不下。”贵生说。

“你不相信我。”素怀望着他问。这句话本来能象一个称砣一样稳住人心的,可贵生望着素怀白嫩而冲满青春的脸和对一切冲满憧憬的眸子,忽儿之间觉得这话那么没分量,忽儿之间也感到素怀那么的不成熟!贵生比素怀大一岁,加上一年前父亲去世,使他过早地历经世事,加上他家本就比素怀家穷的多,他便比素怀成熟!但面对这无奈的分别,他又怨自己不成熟,如果不沉于空等空想,去托人,送点礼也没啥,两人会在一起的!哎,想什么也晚了,只淡淡地说:

“相信。”

这时,车来了,由不得贵生想更多,便帮素怀把东西往车上装,边装边嘱咐:

“一个人了,生活弄好些,莫苦了自己!”

“嗯!”

“冬天快来了,小心冷。”

“嗯!”

………………

………………

贵生是发自内心的嘱咐,素怀已是随意地“嗯”了,不知她是出于急切地要去新学校,知道学校咋样,还是别的,反正,她没能体会到贵生的心。

贵生在最后一刻,多么想亲亲素怀,但是不但没亲成,连拉素怀的手一下都没有,车要走了,买票员把他赶下了车,车很快走了,坐在车窗边的素怀,从车窗里向他挥了个手,便由车带着她的梦想去她的学校了。贵生,就呆呆地立在哪儿,泪水不由的流了下来,他不知,这一别,是好是坏!

秋天的中午,暖暖的,贵生感到冷了。

不一会儿,去贵生那方向的车也来了,他忙拭了泪,挡了车。

坐在飞驰的车上,贵生一点精神也没有了,十分沮丧,心情很低落,头靠在车窗上,关于和素怀相恋以来的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贵生与素怀,虽是一个地方的人,但是,并不住在一个地方,之间相隔七八十里路,隔一道山梁的呢?是两个乡的人,上小学,都在各自乡上;上中学本可以在当时的区上中学的,可贵生嫌远,去了外县,姐所嫁的地方上了。可中学毕业,因不是那县人,被人告了,考不成,才转回来考了中专的。所以,在走进地区的师范学校之间,两人根本不认识,心里也没有对方的存在。但也就是进了地区师范之后,不在一个班,两人也不认识,只是,在上半年快毕业了,快走出校门的老乡,想在一块合个影,在合影时,两人才在交谈之后认识的。

两个人,毕竟还是一个学校的,在认识以前,彼此都面熟的,但没想到两人还是老乡,而谈的还那么投机,都在心里感到这是一种缘分吧!

自这次认识后,两人就开始了交往,每天下晚自习后,就相约着,到校花园里见面。

花园里的樱花开的如雪一样,有很清新的香,把两人包围了,他们就谝各自感兴趣的事,从中获取了快乐。相识后的第一个周末,两人便相约去转街。在离学校好远了,就拉着手走着。早春的天,还依旧凉凉的,街边的梧桐树,也才长出豆大的泡儿,人们,都穿的很厚,匆匆走着。街边,摆小吃摊的,一个接一个,升腾起一股股的白气,飘散出香味。忽儿,一阵很特别的香味吸引了贾生,那是烤白薯的香味,贾生便对素怀说:“走,去吃烤红薯吧!”两人在摊上坐了下来,要了一斤烤红薯。是小白薯,烤的黄黄的,软软的,剥开,尝一口,好吃极了,甜甜的,伴着那特殊的香味,一直向心田里弥漫下去。

吃毕烤白薯,起身走了不远,那白丝丝的凉面,看了也那么诱人,贵生便又提议吃凉面。素怀那一碗,贵生忘了问她吃不吃辣子,结果,辣子放多了,已开始吃了,素怀又不好说,边吃,拉的稀溜稀溜的,一个劲伸舌头,用手扇风,贵生既感到不好意思,又感到好玩极了。长长这么大,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逛街,吃饭,心里的感觉也很特别。

再吃毕,又转了一会街,太阳,已基本快升到中天了,便不再凉了,让人感到很温暖了。街上的人便忽儿多了,车也多了。街这么些年,各自己转够了,无非人多,车多,楼多,嫌拥挤,也没谁提议,脚步竟不由自主地往城堤外那江边走去。

一出城堤门,人的吵闹声,汽车的轰鸣声都身后了,隐隐的,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城堤外,是那么开阔与幽静。草坪上,长出了柔嫩的草,绿油油一片,柳,也拖长了柳丝,是那么清新,而更美更诱人的,却是脚下的江。似已从解冻,江水变大了,没过了江边冬日里裸露的沙石,水也活泼,如小孩子一般地流淌着。江面很宽,便显的浩淼,升起袅袅的江雾,明媚的阳光下,易如一位温柔的女子。江上有船,从远处悠悠划来,或向远处划去,只留下一个小黑点。

贵生来了兴致,素怀乐的如个小孩子,眼睛立刻明亮了,连连拍手,从坎儿上的水泥台阶要下江边去,贵生跟了去。

到了江边,素怀就拣石片,狠命向江水上扔去,打出一连串的水泡,乐的就咯咯地笑出了声。

打了一阵水漂,素怀就脱了鞋,说春水凉爽爽的,能涤荡去一个冬天积在人身上的晦去,而获得轻松,今年能有好运的,素怀在江水里,又跳又叫,真的象回到了童年,喊贵生也洗洗,贵生便脱了鞋,下了水,果真好凉,好久未接触地面的脚丫子,一个冬天就闷在鞋里,此时伸入水中,果真有一种很惬意的感觉,似乎一身的赃物被春水洗去了,人全身都感到洁净,通体轻松了。脚下的小石子,滑滑的,一点也不硌脚,小鱼儿在脚上撞来撞去,怪痒痒的,让人忍不住又笑,就弯下腰捉鱼儿,结果一点也捉不到,鱼儿似与人捉迷藏,在腿间闪来闪去的,却让人获得了乐趣。

穿了脚,贵生与素怀,面对江水,在江边坐下来。谝了多感兴趣的话,使两人又了解了不少。具体谝了什么,贵生已记不清了,只知道谝的都是对将来美好的憧憬。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的那么快,一晃,太阳已向夕山落去了,晚霞,把西天映得一片红,太阳象一个大红气球,悬在天上美极了,殷红的霞光把城也沐浴在彩里,在江面上,闪着金光。贵生扭头去看素怀,乌黑的头发下,那双眼睛那么有黑了,白白的脸上,有了醉人的晕。贵生觉得素怀美极了。啊,头上是霞光,面前是被霞光映照的江水,自己和素怀被霞光沐浴着,已与江水成了一体,要是拍一张照,一定美极了。但没人拍,可这照片深深留在了贵生心里。

太阳下去了,时候不早了,就起身回学校。城堤外,有桃花开的很美,粉红的,老远就飘来醉人的香。贵生去折了一枝给素怀,香便伴两人一路。回去的路上,两人从城堤上走,堤上人不多,素怀就给贵生唱她喜欢的歌,贵生也给她唱喜欢的歌。就这么回到学校,在校门口附近,贵生请素怀吃了饺子。这次,贵生没忘让少放辣子。味道很美,两人开怀地吃了一顿。

这一天,让贵生感到是那么快乐难忘啊!素怀的感觉也与他一样。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贵生与素怀两人,日益的亲密,也许,他们这年龄,不是谈情说爱的年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还为时过早,但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发育的快;社会的日益开化,人们的日益早熟,加上,已马上毕业,进入工作岗位,已没有大的理想和追求,马上就有了物质基础,到了可以谈这些的时候。当两颗青春洁白的心,在一块相处的久了,又那么融洽,能相处的来相处的来,不由的不涉及的感情方面的问题。话,首先是贵生提出来的。

春已深了,那如雪的洁白的樱花已渐落尽了,空留了一树的叶子,樱树下已没了芳香,而操场上草坪上的小草,已日益浓密,绿的可爱,如铺了一层绿色的毯,绿毯边的法国梧桐已长出了巴掌大的叶子,在下晚自习后,这里便十分的阴翳,幽静,天已不再冷了,十分的温暖,宜人,两人便相约到草坪上去。那夜,贵生和素怀又在草坪上坐下后,谝了些别的话之后,忽儿沉默了片刻。天上,有一弯月儿,星星,十分的繁密,那么欢快地闪着眼,月光幽幽的,倒让两人感受到了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意境,贵生去看素怀,她的脸很白皙,眼睛,那么明亮。她真如一尊维纳斯塑像一样美。贵生忽儿有了冲动,想到与素怀相处这么久了,可是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出口,就在这冲动促使下,结巴地问:

“素怀…我…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啥…啥话!”素怀问。

“你…你喜欢…我吗?”贵生说。

“你说呢?”素怀反问他。

“我…我…喜欢…你的。”贵生说,并大胆地抓住了素怀的手,素怀没有反对,贵生就摩挲着,感到素怀的手,那么纤细,柔嫩,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意识地拉一个女孩子的手,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忽儿,素怀很柔顺地倒进了贵生的怀里,两人都没直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可在这举动里,已默许了对方。彼此心里都明白,一股暖流,便涌上心里。贵生伸出手,轻拥着素怀,操场上只有他们,一切的喧闹,似在很远的地方,贵生感到美极了。再去看素怀,他更美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已微闭了,似在期待什么,贵生明白。但他感到此时的素怀太美丽了,如一尊纯净的女神的塑像,自己如果有半点邪念或不好的举动,便是对爱神的亵渎。他想做点什么,可又不敢做什么!未了,在素怀的眼睛上,轻轻地吻了吻,对素怀说:

“不早了,快打熄灯铃了,回宿舍吧!明天还要上课。”便起了身,他把一切美好的,都留待明天,他想那更有意义。

在校门口,贵生见有买烤白薯的,又称了一斤,一人半斤,给了素怀,在校园里道了别,祝了素怀晚安。回自己宿舍去,贵生心里很甜,烤白薯感到香极了。现在没钱,以后出校门工作了,有工资了,贵生想他会请素怀吃更好的。

一回宿舍,宿友便开他玩笑,要打趣他,贵生忙把红薯发给了大家,堵了大家的嘴,他才很甜蜜地睡下。

 

两人已明白了彼此的心,并且在内心深处,珍藏着这青春期萌动的情,马上要考毕业试了,如果考不好试,发不了毕业证,只发肆业证,那么以后就麻烦了,现实中的事,就由不得两人,再发展这份已明了的感情了,科目又多,时间不多了,半个月后,就要考了,贵生和素怀不得不一门心思投入到功课中去,下晚自习后,同学们都回各自宿舍去学校了,两人便也没时间在一块谝什么了!

直到半个多月过去之后,试全考毕了,贵生感觉上好极了,认为每门都能过关,迫不及待地去找素怀,多月不但没在一块谝,面也见的少了。当再见面,都抑不住的兴奋。首先互问彼此考的怎么样,当都知道能考过关时,脸露出了会心的笑。心里的一块石头,似被搬走了,感到无比的兴奋。试考毕了,反正没事了,就相约去外边逛。天是阴着的,可两人兴致却很美,他们一直从城堤上走去。这里人少,便可以很悠然地走着。叮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细雨,很柔的雨,蒙蒙的,只好又往回走。感受着这细雨,在雨中,与素怀这么走,就别有一番滋味,贵生忽儿想起了戴望舒《雨巷》那首诗,觉得就有哪感觉。回到校门口,素怀的头发上,已挂满了许多小水珠,那么晶莹。

去不成了,而贵生心里还有许多话没对素怀说,就又一块走进了一家餐馆。明天一早,就得离开学校,回家等九月一号前的分配文件了,两人便不能在一块了,贵生想和素怀谈谈,该怎么进行这么些日子的交往,已萌生的情感,这,可能是与素怀在学校最后一顿饭了,明天一早天不亮就得走,贵生就要了几个菜,还要了一瓶红酒。在吃了一阵菜,喝了几杯酒之后,贵生终于忍不住问素怀:

“明天,就得回去,我们得分开了,我…我们咋办?”

素怀沉默了,好一会,说:

“只等九月一号前文件,一切只有到工作了再说,你说是吗?”

贵生明白素怀的意思,感到素怀考虑的是对的,便说:

“是呀!我也这么想,但愿我们能分到一块。”

“我想会分的一块的,我们相隔又不远,分不到一个学校相隔也不远的。”素怀说。

“那,我们会如现在一样天天在一块的,”贵生说。

“我想的。”素怀说。

贵生的心,也就在这一刻起,对九月后的生活展开了多么美好的想象,盼望日子过去,早些迎来这一天。

吃毕饭,就先去帮素怀收拾东西,收拾毕,贵生自己又收拾东西,三年同窗,同室,一时都有难以割舍的感情,贵生和素怀便没在一块,而是与舍友,在一块谝三年的生活,以及对未来工作的希望。

第二天,凌晨,贵生就得起程了,和素怀坐一趟车。他们是在这上学最远的学生,最早走,同学们都来送,三年同窗读书,当然有着那么纯洁难以割舍的感情,都知道这么一别,有的一生都不会相见,一切只化为记忆,就都哭了,在这一刻不知说啥,唯有眼泪在说明心里的难过。

车启动了,送行的同学就喊:

“贵生,多来信!”

“噢!”

“贵生,你和素怀成了,定要寄糖来吃。”车已走好远了,有同学这么喊,贵生听到了没应声,只在心里珍藏着这祝福,带着祝福上路,希望,一切能如心中想的一样发展。

素怀在另一边窗口挥泪别了同学,来到贵生身边坐下,别了三年的同学,心里固然难过,失落,但此时,他们两人却在一块,不由的又感到温暖。天还在微幕中,城还在万点灯火中,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又陌生了,他们将离开这城,这城和学校,都将下属于他们了,飞驰的汽车,将把他们带向另一个驿站,而另一个驿站上,又会带给他们什么!贵生只做着很美的梦,憧憬未来

啊!在一块的日子多美呀!樱花下,草坪上,江边,两人说了多少话,回忆起来那么甜呀!已盼了一个假期,受尽了煎熬,以为会盼来个好的结果,找回过去两个人在一块的时光,继续做那未完的梦,想不到盼来的是这么结果,要承受此假期更大的分离。贵生真怕,这一别,素怀会走出她的视线让他看不见。她也明白,是很认真的说的,但从学校到复杂的社会,由梦想到接触现实,贵生还是很不放心,但他面对这些,也只有无可奈何,只有任幕幕往事,揪疼他的心,他怕去想,那些,但自从与素怀相识,到相约,再到那天去江边的事,越是清晰地涌上脑子,忽儿,贵生感到脸上冰凉凉的,忙拭了去。

贵生已感到,步入社会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乘车,对于一切一切他都没办法把握了,一切一切只有听任老天安排。先前,今天,素怀不是都对自己有承诺吗?贵生劝自己坚强些,毕竟,他还是有希望的。这么想,内心里方好受些,透过车窗,秋日下午的阳光,好柔美,山,在彩色中,阳光下那么绚丽,可贵生无心去享受这些,他只盼早些去单位报到,并不是急于知道学校怎一样,只是守候梦的那边飞来甜甜一笑,他好早日去赴心之美。

学校,在一个小村里,是树上办的一所学校,连素怀一块四个人。在开了学,报了名以后,一切安定下来了,贵生就给素怀写信去,告诉了他所在学校的情况,诉说了对在学校哪些好日子的回忆和对素怀深深的思念。

学校,在一个小山沟儿里,只有一条坑洼的泥巴路通向山外边,寄信,要去沟儿外的镇子上邮电所寄,在星期六,贵生乘空,出了沟儿,去镇子上,给素怀寄信去。

贵生寄走了心,心里踏实了好多,被思念揪扯的生疼的心,好受了些,但当走出邮局,来到镇子上,看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却仍然感到十分的失落,尤其,当看到那年青的情侣时,便会刺疼他的心,素怀,便会那么强烈地占据他的心,在学校里的那些好日子,就会更加明晰地涌上心头,想到此时孜然一人,两人见一面都那么难;想着,不由的心酸,眼泪便落了下来。贵生看着那轿车,好想去素怀那儿,可想着光去素怀那儿,来去光路上就得四五天,周末这两天时间是不够的,自己又刚参加工作在试用期,不能随便耽搁。现在到处职业已人满为患,弄不好,就会下岗。贵生只好又打消了这一念头,内心极为难过地又从镇子往回走,只盼早日收素怀的回信,内心深处,也祝愿素怀过的快乐,开心。

那小村里的学校很破旧,全是黑瓦土墙房,瓦大部分已因年久腐化了,从屋里,在夜间,便可看到天上的星星,白天,光柱子,在屋里便纵横交错,但这虽应不了“宽敞,”至少应了“明亮”么!在人们的心目中,不就这么形容学校吗?贵生自嘲地想。墙头子上,被夏天的雨,冲出了条条沟沟,那围墙上,便流下了一道一道的泥泪。甚好,这个秋天,雨水少,但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夜里,风从那瓦缝儿里进来很冷;土墙,也凹凸不被,先前,用石水浆抹了一下,斑斑驳驳的,象一个邋遢女人的脸,屋里,也就些东倒西歪的课桌,老师房里,也不过一床一桌一椅,别的什么也没有,几堵泥巴围墙,隔开了这学校与小村人家的联系,工作时还不觉寂寞,可在学生走了以后,学校里,十分的寂寞,贵生的心里,就空的如一张了;附近,没有单位,学校里其他几个老教师,是附近的,也都回去了。贵生寂寞的受不了,便去小村里转,可小村里的这些人,已被日久的山里生活,折磨的几乎没有话语,有话语的人,说的话使他又受不了,反而在这人多的地方,反而感到寂寞,就只有回到空空落落的学校,关门,仰躺在床上,想素怀,想过去的那些好日子,来慰藉这颗空寂的很,想到深处,忍不住落泪,贵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

周末的日子,贵生也不想回去,回去那么远,而家里,没有了父亲,显的那么残破,他就只有闷在学校里,素怀,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他只盼望早日收到素怀的信,也盼早些能放长假,他好去素怀那儿看她!

素怀的信,是贵生盼到心疼时,才收到了的,算算自己寄出信的日子,和收到信的日子,真恍若隔年;这信在路上走的真是慢的可以。他是在九月一号寄走的信,收到这回信,已是一月最后一天了,但回信毕竟是来了,这是素怀写给他的第一封信,见信,如见到素怀,这信虽姗姗来迟,但毕竟在国庆长假之前,还是盼来了,贵生不由的感到温暖,心跳的厉害,颤抖着手,迫不及待地拆开看,急于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素怀在想些啥!

贵生:

你好!

你写来的信已收到,我真的想不到你的学校那么乱,那么破,那么旧,我们的学校,可就好多了,是层楼,教室里又明又亮,我们住的房子,也不错,因为,这是中心校,你那是村校。不知是老天优待我还是咋了,能分这么好一点的学校。学校老师多,有十几个年青老师也多,业余,在一块打打牌,或谝些什么,也很好玩不寂人的,学校附近,是乡政府,那边的年青人也过来玩,还有派出所的,在一块谝广子,打羽毛球,一天也真开心的!

年学校的那段日子,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但那已是过去了,人不能老沉在梦中,刚开始我很想,这些日子,我已不想了,我觉得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人,应该面对现实而生活,要不,老沉在过去的好日子里,人会活的很苦的,过去,我们是学生,有天真的想法和梦,现在,我们是社会上的人了,得面对生活的社会,已不是要如何做好梦,而是要如何做好一个社会的人,在社会上好好活着。

过去我是不是显得很幼稚,现在很成熟是吧!因为,这十几一二十天的社会生活,让我学会了这多,让我成熟起来。不要怨我在改变,是社会,现实让我这样。

忘了过去吧!好好面对现实吧!只有这样,人才能成熟起来。

国庆节,有好几天假,才参加工作,我对好多还不熟悉,也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做,我就不能回家,我想,你可能想到我学校来,我想,你还是不要来了吧!过去,我们想的好多事太天真,太幼稚,不现实了,你还是乘空回去吧!你爸不在了,对你妈好些!这,也许伤了你了,但也是无奈的事,你也许会恨我,那就恨吧!

好了,就写这些,祝愉快!

                                                 一个也许你恨的人:素怀

信读毕,贵生的心一片冰凉,只感到一股巨大的苦疼,向他袭来,咬噬的他的心生疼,手止不住地颤抖。天凉了,贵生感到自己一无所有了。他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不在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又失恋了,又工作在这么样一个地方,贵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压倒了。在床上躺了几天,产生了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的念头,几乎想到要轻生,但是,贵生又想到,父亲母亲把自己苦苦拉扯大,节衣缩食,受尽了苦供自己上学。父亲不在了,母亲以后的生活就靠自己了,她现在的精神寄托,也是自己,自己如果就这么样死了,那母亲可怎么受得了,怎么生活得下去呀!这是多么自私和不负责任的表现呀!而且,自己虽然痛苦着,但太阳是明媚而温暖的,别人都在阳光下,好好地生活着,我为什么要死呢!

这个国庆节放假,贵生没有回去,这么躺了好多天,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番之后,他终于开始了坚难而痛苦的生活,他把自己融入到学生中去,上课,倾注自己的全力,把知识传授给学生,下课了,与孩子们一块做游戏,在工作中,在与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共同生活中,使贵生一日日从痛苦中振作起来。而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孩子,也给了贵生感染。

只是,在放学后,暮色来临时,孤独,寂寞向他扑来,使贵生不能自己,往事不由的涌上心头,会如一把刀子,绞着他的内心。贵生不明白,素怀为什么嬗变的那么快,女人的心,倒底是什么?贵生真懂得一点也不明白。

不久以后,贵生便打听到了素怀的家具体位置,离他那学校并不远。而贵生在这时,也知道素怀的父亲病了,在一天下午,贵生借去一个学生家家访的名义,去了素怀家。

素怀家的条件,很一般,也是农村人,家里,就一些柜,锄头之外,没有啥东西。

去时,一个瘦瘦的,神色很忧愁的女人,在屋内凳子上坐着叹气,见来了人,忙起身让坐。看那样子,长的与素怀挺象,贵生就知道这是素怀的母亲了,素怀的影子,就一下浮上心头,使得贵生的心里,好一阵子的难受,但他立即忍住了。素怀的母亲也问话了:

“你有啥事?”

“没…没事…我是个教师,到学生家玩,顺便转转。”

“噢!我们素怀也是教师,只是这好,一开学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她爸病在床上,躺了几天了,都没得钱去看,家里钱供她上学花光了…哎!我说这些做啥!”

母亲的话,刚说完,贵生果真听到了病人的呻吟声,可能病的不轻。素怀的影子,再一次的涌上心头,但随之又模糊,贵生感到,先前关于素怀的一切美好的记忆,全变成了丑陋。贵生知道素怀这阵在干啥,是与她现在所认为的现实中的,能让她在物质上活的好的人花前月下吧!父亲,也许是为她上学累病的,现在工作了,用不着父母了,就也不管他们了,素怀,原来你这么丑陋而自私呀!

“你…你们是同学吗?”母亲忽儿问。

“不…不是。”贵生从愤怒和沉思中,回到了现实中来。过了一会,贵生问:“得的是啥病,需要不少的钱吗?”

“请人来看过,是胃上的麻达,要的钱不多。”

“噢!”贵生应了一声,坐了一会儿走了。

第二天,贵生专门去了镇子上药店,买了些胃病的药,下午,让学生给素怀家捎了上去。贵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灵魂。而面对远方的那个,曾在他心里很美的人儿,此时,已黯然失色了。他也感到,为那样的人痛苦,不值得,他克制自己,要自己好好活着,也面对明天的生活吧!

                      20001214日草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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