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牙的命运

                 一颗牙的命运

                文／湘客

老别一辈子喜欢硬碰硬，炫耀他的牙齿能咬断铁钉。夸张，反正吹牛不纳税不罚款，那你就继续地漫无边际地去吹吧？

没吹！小时候老别砸巴炒熟带壳的湘莲籽特有本事，用他溜溜转的舌尖调整湘莲正确位子，立于上牙床与下牙床之间“咔嚓”一下，壳果分离，夹着一股清淡微涩香脆的味道，回味无穷。分离壳莲籽是老别的真功夫不假，那必定是年轻时的事。老别现在七十有六，嚼枯豌豆，咬花生米成了的拿手好戏。

不信？不信你摸摸他的裤口袋，右边装的是豌豆，左边掖的是花生，隔三岔四往嘴里丢一颗，嚼得满口香。

咋啦？

老别出问题了，问题出在牙上。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老命。老别捂着牙盘骨哼哼唧唧地去了一家私人牙科医院，医护人员基本上一对一的男女搭配。

患者是上帝，是医者的衣食父母。

上帝来了一脸笑容，热情周到地指定在可升可降，可坐可卧的牙床上躺下。

医生不停调试聚光灯，摆弄着手里银光闪闪的器械，认真仔细地检查痛牙四周，轻轻地问：“最近您是不是一直在食用坚果食品。”

“豌豆，用沙锅炒的枯豌豆，咬得嘣嘣的那种！”老别别着嘴自信地附带傲慢的口气回答。

医生用掏匙敲了敲老别的病牙：“豌豆崩裂了牙齿，不是小事，以后不能再吃坚果类的食品了，换了牙再说。人老了严重缺丐，在疗治期千万别碰坚硬的食品。消炎止痛，三天换药看疗效。”

药到病除，不再痛得扯起下巴流口水了。对以后不能碰坚果类的食品老别心里耿耿于怀。

三天后，老别一早来报喜：“牙不痛了！”。

“牙不痛了，那也不能嚼枯豌豆，咬花生米当下酒菜。您必须配合治疗，您用手摸摸崩裂的齿牙，是不是有松动的迹象。”戴着大口罩说话嗡嗡的牙医要老别自己找感觉。

老别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坏齿前后摇动，心灵有感应：妈的，真的松了。老别沮丧地问：“老来掉牙诲气，应该如何采取补救措施？”

“医者仁心，医乃仁术，不然要医生干嘛！牙齿松了是祸，直接影响生活质量，冷水热茶喝了都咯牙，还想嚼枯豌豆，门都没有？”牙医很坚决地告诉老别：“拔掉牙齿才是真正的选择，不然后患无穷。”

这番说得老别象打霜的茄子，把脸拉得老长，叹了口气：“入死×，拔”。

美女医助用针头吸入少量麻药，温柔注射完毕。

医生观察片刻，右手持钳夹手到牙脱，“啪”残牙扔进容器有回声。

老别用纸包好残牙，自言自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终也。既然拔了我得保存起来，到时候还给父母”。

“这话差也，按您的身体状况活九十九没问题。”医生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安慰老别别想的大多。

也就十天半月的事，老别又去医院，指着缺牙问医生：“咋的，旁边的牙也松了。”

医生一笑，想当然地告诉老别：“人的一副牙一般28颗，长36颗牙的少见，命里举贵人。大蒜头你见个吧？拔掉一瓣，其它放久了自然松落，用扯篱笆做比喻很恰当，如果拆掉一根篱笆桩，一有风吹草动篱笆会顺势倒伏，没有支撑力必然站不稳阵脚，这就是你旁边牙齿松动的原因。”

老别听着听着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把牙齿一颗不剩地拔光。”

“你想嚼枯豌豆，就得一颗颗拔掉。”牙医肯定地说。

老别歪着头，斜眼看牙医：“拔得一颗都没了，我吃他妈的黄花菜。”

“拔光了，装副假牙，既美观又大方，人显得年轻，变成了人见人爱的老帅哥，还有嫩草等你去啃哩。”医生暗使眼神瞟了美女医助一眼。

女医助心领神会，拿岀本一厚厚的彩色《美丽植牙》杂志，开始很专业推介假牙的品质和装了假牙的风度。

老别聚精会神地听得别着牙流口水，抿了一口唾涎贪婪地问：“真这么神奇，假牙能吃枯豌豆？”

“我哄你干嘛，你知道不！假牙可承受三公斤的咬合力，一颗用砂炒曝的枯豌豆，不要三公斤的咬合力吧。不过……”女医助有意在老别面前卖关子。

心急的老别连忙追问：“不过什么呀？一吐为快！”

“装了假牙，尽量不吃或少吃口香糖，糍粑等沾黏性较强的食品，防止假牙脱落。”女医助好心提示。

“意思是我牙好了，可以吃枯豌豆。美女医助，我一生就爱嚼崩坚果食品。拔，拔的一颗不剩，植牙，不惜钱，选质量最好的植。”老别从双层衣兜里掏出银行卡，意思是我有钱。

医生和女医助露出满意的微笑。

周而复始，一日复日，花了快半年时间，好牙坏牙连根拔，拔得一颗不剩，拔得老别两颊别成一对大酒窝。

牙医很负责任地作了一副活动义齿，既不影响咀嚼，又不影响美观;。当然吃枯豌豆还得悠着点。到了该种植假牙的时候，老别进了心血管医院，血压飚高不下，导致大脑梗阻。

经CT、磁共振检查确定：因拔牙、打模、配义齿所致。

可怜的老别，在弥留之际还打着手势，念念不忘他的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