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中的油墨香

孩子参加公考到了异地城市工作。在租赁的房子里收拾完毕，和孩子来到楼下，打算去超市购买一些生活必需物品。路上，孩子突然说：“老爸，我感觉到年的味道了。”我诧异：“距离过年还有月余，怎么能感觉到年味呢。”继而恍然，因为远处传来时大时小的爆竹声，行人稀疏、车辆稀少空旷的街道，让孩子突然嗅到了年的味道了吧。孩子自小生活在城市，这样的场景，也许触动了他对于年的感觉。

对于年的期盼，孩子们的嗅觉是敏感的。小时候，我生活在物资匮乏的农村，年节文化与当今呈现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春节临近，冬日的农村仿佛“活”了过来。农村的年集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年画、春联红纸、烟花爆竹、香烛、灯笼、饼干糕点、蔬菜以及平时难以看到的猪肉、羊肉……与春节相关的物品，摆满了集市的每一寸空间，年的味道就在乡村的天空里弥散开来。

年货一般由父亲置办，而我总会缠着母亲讨要几角钱，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逛年集。我们在人流中钻来钻去，在卖炸糕、油条、麻花等食品摊前吞咽几口口水，在花花绿绿的年画前驻足浏览一番，在售烟花爆竹的场地上流连品评一会，从集市的这头逛到那一头，然后花几分钱买一串糖葫芦或几颗糖果咂摸着，不约而同地向售卖小画书的摊位走去。那年月，在没有电视、手机、网络、图书室，甚至没有收音机的农村，小画书是我们的最爱，也是我们除课本之外，所能接触到的唯一文化书籍。我们挤到书摊前，两眼放光，急切地浏览地摊上摆放的画书封面，看中一本，就会拿起来，翻开画书，一股油墨清香扑鼻而来。我们快速翻阅，只能看个大概，因为翻阅时间稍长，摊主就会大声提醒：“哎哎，你这小孩，别翻了，都弄脏画书了，买不买，不买放下。”我们恋恋不舍的放下，再拿起另一本翻阅。在摊主不断催促声中，我们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浏览的画书，然后瞄准早已心仪的那本小画书，看价格、封面及内页完整度，掂量着手中的钱，心中衡量一番，最后一咬牙掏出捂在身上仅有的几角钱，买上一本或者二本。买上小画书，我们继续在年集上闲逛，为防止画书被挤压折页，我们不敢揣在衣兜里，而是双手拿着捧在胸前，一边走一边看集市上的物品一边与小伙伴讨论在小书摊浏览的画书内容，一边不时地把小画书放在鼻下嗅一嗅那股淡淡的油墨清香。

此时，我们心中充满激动充满幸福也充满对未来的憧憬，画书虽小，其中却有历史烟云、家国情怀、山河美景……每一个故事图文并茂，伴着油墨清香刻上我们的脑海、印在我们的心里、放飞了我们的梦想。

赶完年集，父亲开始炸鸡、炸鱼准备过年祭祖菜品，母亲开始蒸年糕、蒸饽饽、拌饺子馅，而我则搬个小板凳，来到院子里选一处背风的角落，沐浴着阳光，读新买的小画书。村落里零星的爆竹声时隐时现，小院里烹炸鸡鱼、蒸煮年糕的香味盘旋萦绕，我沉浸在画书描绘的故事情节中，思绪随着淡淡油墨清香在快乐地飞翔。

百般年味，润心滋长。

  原载：2022年1月28日《山东广播电视报东营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