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水流门前走

清澈水流门前走（散文）

它就在我家门前，是老家张家村的一道风景，也是张家村数千口人的一处欢乐园。它自丹江源头新城东龙山下，沿着一条大农渠蜿蜒在商州的千山万壑之间。

清澈潋滟的丹江：野鸭白鹳衔浪，鲫鱼青鱼你来我去。望着一江晨曦，渠管把龙山石崖下，农渠进水闸门徐徐打开。让性情率直水流清澈的江水翻卷着，欢喜着，在缠绕商州村镇五十多里地的农渠中，向着乡村田野哗哗奔流。

借道如此水势，各村寨的通村，绕村，穿村水渠以及小池塘，小水库，洗衣池的水量再扩容，水花再增大。那哗哗流淌的水流，仿佛绸缎挽着春风，吹向商州大地。

它就在老家张家村街道一边：信心满满，四季清澈。三月，桃花在水面写诗，五月，槐花在水波作画。夏秋时，乡亲们在渠堰饮牛，磨镰。充盈时一路欢歌，幽渊时笑颜盈盈，成为老家张家村一道靓丽风景。

柳树在水中摇荡，桃树，梨树的花蕾在水面倒映。一条普普通通的水流，将故乡最真实、最质朴的摸样，以湿润花香和山清水秀的笔墨，撰写在共和国昨日大农业史册上。

阳光给水底的沙床，贝壳和石子镶一道道金边。鱼腥草，水仙花，马蹄莲借水渊太空漫步。鲤鱼，鲫鱼，鳙鱼，土虾，土蟹，黑鱼，白鲢，田螺和蜗牛借水花，你跳我蹦……

一渠两堰，全是村庄的笑语欢歌。乘着一波连一波的水浪，浮萍在水里长腰，油菜在渠堰放歌。牛羊在渠堰渴饮，母亲在洗衣莞纱。

渠水流向田块，田块就飘荡麦香，渠水流向菜园，菜园就有蝴蝶飞翔，渠水流在村前，村前的玉米林缓缓起伏，渠水流在屋后，屋后的麦花柿花穗饱果甜。一条通村过巷的清澈渠水，将张家村一年四季的靓丽就像展开一幅年画：红鲤扬鳍，财神微笑，胖娃扶杖。

一天放学，我们沿着水渠回家。三月的水流，充盈得满渠丰盈。一些鱼秧从水里向外跳。慌忙去抓，却是两手空空。到家，抄起套蝶网兜，站在渠堰瞅准蹦跳的鱼秧网兜一挥，鱼秧就在网兜中蹭蹭蹦着翻白。母亲取来木桶，帮我们把鱼秧放进去。但它们依然在桶里叮铃叮铃跳。

王老师说，让我们海洋学习组准备题材，在过少先队主题日那天，组织一场有意义的主题活动。星期天，我们戴着红领巾，扛着少先队旗，在王老师带领下，带着活蹦乱跳的鱼秧，去州河过少先队主题日。

王老师讲话后，我登台演讲《我是一名少先队员》，随后，同学扬美娟演讲：《我家的菜园》，刘槐花唱了一首《我爱北京天安门》铁蛋朗诵一篇自己写的作文《丹江河告诉我》，大家欢乐互动的喜悦，使我们少先队主题日活动，过得看得见，摸得着。

看着小鲫鱼在我们簇拥下，乘着浪花游向河水深处，我们的少先队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也在春光融融的州河滩响起来！

铁蛋是玩水高手，做完作业在水渠堰用迎春花藤，编织春藤水轮。渠水从高处往低处跌宕，那里的渠水就会形成一个高低落差。让来不及打招呼的水流，在那里一下子跌落千堆雪花，轰然远去。

编好的春藤轮，中心轴那里插入一根二尺长的竹竿，就能架在水渠上，接受急速而下的水流冲击。水轮在水流冲击下啵啵转动，激溅起的水花衬着阳光七彩光环，迎来同学和行人的掌声和赞叹。水花溅在我俩身上，脸上。铁蛋一脸的得意和自豪。

铁蛋的爷爷来了，他要铁蛋吃饭，铁蛋说不饿。铁蛋的爷爷是村支书，几句话说得铁蛋脸蛋红扑扑的，但铁蛋依然站在水中不上岸。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铁蛋爷爷就给我叮咛几句，肩上铁锨领着工地的人离开了。铁蛋捡起钥匙装在口袋，继续下水摸鱼。

母亲拉着铁蛋和我们一块吃了午饭后，我和铁蛋提着竹笼在水渠堰给猪寻草。铁蛋比我廋，个子比我高。学习成绩在班里中上游。我的作文写得好，他的家又在我家楼门外。所以自上学起我俩就是好朋友。

铁蛋四岁那年，父亲因车祸而离世。一年后，母亲带着妹妹从西安去了浙江工作。铁蛋就跟着爷爷生活。铁蛋常来和我睡在一起，他会亲手教我抓螃蟹摸黑鱼的小技能。我们不敢到州河的大浪中去实践，就在门前这一渠活水中捉摸着实操。那段时间，我和铁蛋常常就会截一段水渠最窄处的水流，在它下面的渠水中，将鱼草蟹洞摸了个遍。使我的摸鱼技能，不但得到男同学羡慕，还得到一些女同学的支持和好评。

一天晚上，父亲回来说，为了村里的小孩和大人有一个观鱼的好去处，村委会决定引用农渠的活水，在村前修建养鱼塘。以鲫鱼和鲤鱼为主，兼顾养草鱼和白鲢。父亲说，这既是为增加生产队收入，也是让村民在农闲时有一个好去处。

村委会说话算数，中秋节过后，一连五个养鱼池塘，就在村前建成了。鱼池周围还栽上了兰花，月季，牡丹和杨柳。

放种鱼的前几天，我们做完作业就在渠水里捞鱼秧。因我们计划，将鱼秧捞上来献给村池塘去饲养，也是我们对村建养鱼塘的一份贡献和支持。铁蛋爷爷和学校表扬了我们。王老师也让同学向我们看齐，为建设家乡出谋划策。不久，那条绕村的水渠也得到扩建。

扩建水渠的时候，一渠两岸全是人。男人提刀砌砖，女人搅拌水泥，村组干部以照乡村规划图，拉线定水渠宽窄，定水渠深浅和定水渠距离街道远近。

扩建一新的水渠约一米宽，二尺多深。渠堰一律砌蓝砖，种上指甲花、豌豆花和向日葵。那欢快而来的一渠水流，遇到陡坡处，湍急而匆忙，路径平缓处，鱼草摇曳，水波微荡，高低落差处，卷起一堆雪，淙淙消溶而去。

一些有养鸭鹅技能的家庭，买来了鸭鹅苗投放在渠水中。看着黄鸭白鹅在水中扎猛子嘎嘎叫，房屋和树梢倒影在水面摇荡，大人小孩在渠水边正容梳妆。一渠充盈水流，就成为老家街道上一处吉祥欢乐场，将全村人的勤奋和朴素，弹响在大农业的丰收序曲中。

放纸船的时候，我们和老师的纸船，从学校操场前的水渠高处向下游放。为了提高大家的兴趣，老师让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纸船上写一段话。铁蛋写上：妈妈，啥时候能见到你和妹妹？

我和槐花写道：让我们的梦想，扬起风帆！王老师写上：愿每一艘纸船，都带着孩子们的梦想，沿着丹江，长江，抵达大海！

同学们放的纸船都顺水朝前疾走，铁蛋却拿着纸船，盯着那些远去的纸船发呆不放纸船。王老师说，铁蛋，你写给妈妈和妹妹的话，我和你爷爷都支持，也都理解。我们已经和你妈妈的单位取得了联系，你妈妈答应，在过春节时回来看望你和爷爷。

铁蛋抹着眼睛说，王老师，我知道了……便把手中那艘纸船，放在水面上。纸船似乎知道了铁蛋的心愿，刚一入水，就呼呼叫着向前游去。

铁蛋妈妈说话算话，果然在腊月二十六那天，带着铁蛋的妹妹回来和铁蛋以及铁蛋的爷爷，过了一个快乐开心年。

上初一时，铁蛋被妈妈接到南方上学去了。临走时，铁蛋把他的套蝶网兜和弹弓送给我，对我说，刚哥，你想我了，就叠一艘纸船，写上你说的话，画上你的头像。让它顺着咱村那一渠水流，通过丹江和长江，一直向浙江飘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