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当的是“班官”和“校官”,在学校他身兼数职,最小的“官”是课代表,最大的是学校少先队大队部下属的组织部部长。从一年级起,他每年的“官职”在增多,也在上升,可谓是仕途通畅,平步青云了。
儿子今年12岁,眼下即将毕业,就读城内一所名校。所谓名校,我想,除了师资配备上会比普通学校要好一些外,可能在平时的教学活动中,活动项目也会更丰富多彩。比如他的班级,经常会组建一个小说创作班子,儿子任组长,负责几个组员的小说创作指导和归纳,这在一般普通学校不常见。在这样的学校读书,爱管事的儿子被各种职务缠身也就顺理成章了。
儿子长得比较帅,尤其在刚理短发的时候,大家都说帅得像他父亲。成绩不是拔尖那种,但总体上名列前茅。他酷爱运动,足球、篮球、乒乓球、游泳、单车,样样拿得起,还是跆拳道注册运动员,马上就是黑带了,另外,还懂音乐。这样的男孩,放在哪里都是女生关注的焦点。这不,二年级就被班主任投诉给他妈妈了,说他早恋,班级上有他喜欢的女生了。他妈妈反馈给我后,我哈哈一笑说,这点真不如我,我一年级就有了心仪对象。
知子莫如父,我知道儿子不会早恋,更不会早恋到这么早。所以我并不担心他因会早恋而影响学业,而是担心他的“官瘾”。儿子似乎对“当官”很感兴趣,如果不影响学习,在学校里带几个职务,锻炼锻炼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以牺牲学习成绩为代价去过“官瘾”,就本末倒置了,我坚决不赞成。有一段时间里,儿子身兼多职,从班级到学校,很多事情他都在管,忙得经常忘记写作业。四年级期末考试成绩总分排到了班级十几,特别是强科语文成绩,只考了92分。我把成绩下降的直接原因归咎于他忙着“做官”。
那次返校日回来后,他脸色很难看,其实我们提前几天就知道了成绩,所以也没有好脸色。一家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儿子默默地把一堆奖状和书包往桌子上一放,坐到椅子上静静等待暴风雨到来。我没有那么多的谆谆教诲,什么事都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去说成绩,我认为毕业之际,儿子的主要任务就是读书,书没读好就是对自己不负责,没那么多和风细雨。没有开场白,我第一句话就是责令他辞去学校和班级里的所有职务,一心一意好好学习。
儿子唯唯诺诺,眨巴着眼睛说可以。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太忙了会影响学业,或许他“官”做久了心生退意,在答应“辞官”后幽幽地对我说,他自己也在考虑这件事。这反而软化了我坚决的心,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儿子怎么考虑起辞职了?是真想“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还是另有隐情?于是我就试探着问他,儿子说出了实情,他说自己做了那么多,做得那么好,每次评选优秀队干都没有自己的份。这真是不在江湖,不知江湖有多邪恶啊!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对不住他了,对不住他的地方是在评优上没能帮到他。我自己连老师的微信都没加,评优这类好事能轮上他吗?难怪儿子自己也想“辞官”,原来他是厌倦了“官场”。
我惭愧之余,也隐隐为他叫屈,他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受到老师们的信任和重用,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到头来却还评不上优。好歹我也得过“智慧家长”称号,尽管心里颇有微词。但表面上还是跟儿子谈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特别提到公平和正义。我说,你的优秀老师看得见,只是有人比你更优秀,所以,你如果在乎这个评优,那么你首先要确保成绩不落下,下学年你自己决定是否继续担任各种职务,争取下次评优成功。
成绩退步的阴霾,经过一个暑假的消磨,烟消云散,儿子满怀信心背起书包去了学校,他再次进入学校队干的竞演活动中去。面对他积极的态度,和充满信心的表情,我也加入了修改演讲稿的程序中,我修改过的演讲稿他还不满意,最终请出了中国传媒大学新闻系的一位高材生改稿,才搞定了演讲稿。
五年级的入队竞选结果,儿子荣升“组织部部长”,继续“混迹官场”,还被评为优秀队干。那天回家他跟我说,竞选过程很透明,很公开,所有职位全部由学生代表民主选举产生。我听后,顿时为自己先前的主观臆断而惭愧不已。
其实成绩有起有落也正常,我也并不坚持说成绩退步了就是“当官”导致的,但是儿子的“官瘾”似乎表现得过于淋漓尽致了。只要有活动,他都是头,即便是篮球队,球打得并不好的他也是队长。比方说班级要搞一个音乐节目,参加学校的一个艺术节比赛,他任组长。于是儿子每次要求队员把各自表演的内容排练一遍,其中一个女生手风琴演奏不太熟练,组长不满意。儿子问女生平时有没有练习,女生很干脆地回答说没有练习。儿子直截了当地说,给你两条选择,一是去练习,熟练了再拉给我看。二是拿200块钱作为对你的惩罚,手风琴就不用练了。那位女同学很爽快,也有钱,直接从书包里拿出200元交给了他,当天晚上儿子被家长投诉。
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小小的一个组长,有什么权力去对同学做出罚款处罚?这分明是巧立名目,分明是以罚代练,分明就是变相敛财。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用上了国骂,怒不可遏问儿子,“罚”来的200元钱在哪里?准备怎么处置?儿子说钱放在教室,没带回来。儿子解释说,本意只是想吓唬那位女同学,原以为女同学会被200元罚款吓到,然后就自觉练习拉手风琴了,没想到她没被吓住。儿子还说,她都把钱掏出来了,我也骑虎难下只好收下了,至于怎么处置,他说打算次日还给她。最后,我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罚款的事得有法律做出规定,执行法律时至少有两人在场,否则就是非法。”儿子被我吓出一身冷汗,表示第二天一到学校就把钱还给女同学,并要求她认真把琴练起来。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忧之。竞选当干部也好,对组员私自做出处罚也罢,这些都只是他们人生成长中一些平常经历,在孩子们眼里可能微不足道,没有像大人说得那样严重,没有像大人想得那么复杂。事实证明,儿子后来的学习成绩一直稳居班级前几名,语文也很少考95分以下,与同学们相处也很融洽。或许,一切都是大人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