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都江堰”后记
时值百花绽放的五月,我和哥们几个结伴前往都江堰游览。
随着车轮的飞快旋转,大巴前方的景物扑面而来,又急速地从两侧悄然向后退去。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啊,都江堰,我期盼已久的陌生老朋友,你会以什么方式或面孔来迎接我这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呢?
还在小学时期,我们就从历史、地理老师的口中,知道了在我国的西南地区,有一个古老而悠久、闻名世界的伟大水利工程——都江堰。都江堰的诞生,不仅让成都平原老百姓免受洪涝之灾,而且让这块原本贫瘠的土地从此成为旱涝保收的天府之国,至今仍在发挥着巨大的的泄洪灌溉作用。当时,幼小的心灵里面充满了好奇,好想亲眼见识一下这历经2000多年仍然屹立不倒的水利工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然而,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直到今天我已由一个孩童变成了老叟,才得以实现亲眼目睹这一宏伟工程的愿望。
大巴终于来到了都江堰市,这是成都西郊的一座小城。下了车,迎接我们的是一位漂亮可爱的当地导游刘小姐。根据她的建议,我们每人都租领了一副耳麦,这样即便在游客众多、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里也能清楚听到她那甜美、清晰的讲解。之后,我们一行人便跟随刘导进入都江堰牌楼,沿着一条古朴典雅的小巷步行了十几分钟,便看到了一座雄伟壮丽的廊式古桥——南桥,桥下就是滚滚东去成都平原给上千万百姓提供生命水源的都江堰之内江。
离开南桥广场,经过充满诗情画意的离堆公园,便进入了闻名遐迩的都江堰景区。
我们从堰功道进入,经过伏龙观,跨过泄洪渠上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就见左边是人字堤,右边是观景亭和碑亭。从这里望去,可以清晰地观看到都江堰水利工程中最先开始也是最重要的工程部分——宝瓶口。
从这里开始,刘导就边走边详细地给我们讲述起当年李冰父子,是如何组织修建都江堰这一伟大水利工程的动人故事。我们则是一面看,一面听,还不时地提问。
李冰,战国时期秦国著名的水利工程专家,公元前256年被秦昭王任命为蜀郡太守。当他到任后,亲眼目睹了当地百姓要么因为岷江来水过量遭受洪涝之灾,要么因为缺水饱受干旱之苦,便下决心兴修水利,一方面能够解决国家亟需的水运难题,另一方面又可为民造福。他根据道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通过实地考察,最终选择在岷江从山区向南进入成都平原的出山口(灌县)开始这一伟大水利工程的修建。
整个都江堰水利工程分三个阶段或三个部分。
第一阶段就是宝瓶口。按照李冰的设计和安排,就是把玉垒山向西伸进岷江的一块山尾巴,采用人工凿开岩石,也就是把山尾巴给拦腰截断,形成一个向东宽20米、高40米、长80米的分水口。因这个地方施工难度大、又恰是整个工程的瓶颈,故取名为“宝瓶口”(留在江心的那一块山体尾巴,就叫做“离堆”)。
“宝瓶口”的施工,在机械化作业高度发达的当今来说,似是小菜一碟(打几个炮眼,填充几斤炸药,“轰隆隆”几声巨响,待硝烟散去,山口便会出现在面前)。然而,当时还没有炸药,工具只有铁锤和铁钎(还不是钢钎),要想完成这样的工程可见难度有多大。李冰便邀请了许多有治水经验的百姓工匠一起实地考察、研究对策,最终听取采纳了一位石匠提出的“烧木炸石”的建议,即在石缝或凿出来的石洞里塞进木头点火烧石,待石头烧热,再突然浇以冷水,山石便迸裂疏松。进尔继续开凿,周而复始,仅仅用了八年时间便完成了当初预计三十年才能完成的任务。中华民族的聪明才智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在二千多年前就已经在劳动实践中熟练掌握、运用和验证了物体“热胀冷缩”的物理特性。
“宝瓶口”工程的顺利完工,使岷江水得以一分为二,让一部分江水向东流进了干旱的成都平原。
然而,由于宝瓶口上游的岷江东岸有玉垒山,造成地势东高西低,那么在枯水季节,岷江水就不能东流,成都平原仍旧得不到灌溉。为此,李冰又率领众人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工程建设,就是沿着还留在江心“离堆”的上游方向,修筑了一条几百米长的“金刚堤”,金刚堤迎着上游岷江来水的头部,就是人们常说的“鱼嘴”。这条金刚堤,实际上就是把岷江水再一次一分为二,西面的岷江河道称作“外江”,东面的河道称作“内江”。
另外,在内江河床深度的开挖上,李冰等人也做到了精心设计、别具匠心,即按6:4比例深挖内江。这样带来的好处:一是解决了枯水季节岷江水不能流入宝瓶口的难题;二是由于内江挖得深,当丰水季节时,岷江水的上层(清水)会抢先进入内江,而岷江水的底层(浊水)就会流入河床较高的外江,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泥沙淤塞内江的问题。
“鱼嘴”工程解决了枯水期无水的问题,也解决了丰水期部分泥沙淤塞的问题,但是还存在丰水期可能给内江甚至成都平原造成水量过大、以及剩下的泥沙对内江造成淤塞的可能。
这样,修筑“飞沙堰”成为了工程建设者们第三阶段的任务。
飞沙堰是在金刚堤靠近离堆的地方,留出来的一段凹槽。他的作用,就是在枯水季节,能够拦住水,而在丰水期又能让过量的水溢出去(相当于我们今天溢洪坝的功能)。
由于宝瓶口狭窄,丰水期间,内江水位必然涨得很高。这时候,高出来的水就从飞沙堰溢出去流回外江,这就保证了丰水期不至于水量过大而淹没了整个成都平原。另外,宝瓶口上游内江东岸山体呈S型,大水冲到这里,撞到挡道的玉垒山体,就会翻滚,把下层泥沙翻上来,越过飞沙堰,翻到外江去,这又解决了剩余泥沙淤积问题。据说几吨重的大石头都会翻滚过去。
当我们游览到鱼嘴时,刘导的讲解也随之结束了。但是我们意犹未尽,思绪还沉浸在李冰治理都江堰庞大工程的曲折过程中,心情如眼前翻滚着滔滔浪花的岷江水一样不能平息,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抛向刘导:都江堰在20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就没有出现过问题吗?许多国家历史上也曾出现过著名水利工程但都不复存在了,而我们的都江堰却能一直完好无损保存至今而经久不衰?
“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劳永逸,都江堰工程也不例外。”刘导微笑着给予解释。“都江堰工程由于工程量大,工期又紧,工程结束后还是遇到了许多难题,比如内江的泥沙淤积,虽然在设计上通过了两次二八分沙,但还是有很多泥沙在内江被淤积下来。怎么办?历任都江堰管理者遵循李冰定下的‘深淘滩,低作堰’原则,制定了以卧铁为标准的‘岁修淘滩’制度,即在每年的枯水季节都要组织人员清理河床。这个制度一直沿用至今——大家在离堆公园看到的四根卧铁就是样品,真品还在河床下,最后一根卧铁是1994年由四川人民政府埋下的。”
“都江堰就没有出现过问题吗?”我急切地重复了第一个疑问。
“当然出过问题。”刘导耐心地进一步说道,“历史上,都江堰曾遭到过多次洪水的冲毁,历朝历代的四川人民在当地官员的带领下坚持与天斗、与地斗,保证了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完好和作用的发挥。
“如1335年11月,当时的元朝官员吉当普组织对都江堰进行了一次历史上著名的特别维修。用了5个月时间,动员石工和铁匠700人,木工250人,普工(包括军工)3900人。开山取石百余万条,用石灰6万多斤,桐油3万多斤,铁65000斤,麻5000斤。耗用粮食1000余石,人工和材料费用共计白银49000两。
“1878年,清光绪四年的5月,都江堰遭遇连日大雨,岷江洪水暴发,金刚堤多处决口,人字堤、飞沙堰长一百三十丈的堤埂仅存三段,灌县城外护城河底石几被冲光。时任四川总督的丁宝桢几次组织民众兴工修建,尤其注重鱼嘴以上岷江左侧白马槽段河道的疏浚,以加大外江过水能力,并在都江堰的管理上进行调整,使至管理者职责分明,效率更高。
“1933年8月23日,茂汶县叠溪发生7.5级地震,导致岩石横断岷江及支流,形成了10个堰塞湖,其中岷江干流4个。在岷江被堵45天后,一个堰塞湖突然溃堤,积水奔流而下,造成下游特大洪水,冲毁了都江堰渠首的韩家坝、鱼嘴、金刚堤、飞沙堰、人字堤等水利设施,灌县多处被淹,死亡人数5000人以上。四川人民在万县人任重的组织带领下,疏导堰塞湖,重新修建都江堰水利设施。
“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对这一古老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尤为重视。组织了数次维护和修缮工作,使都江堰渠的防洪、航运、灌溉、生活功能得到进一步加强和扩展。同时,在维护修缮过程中,重视将传统工程结构与现代水工结构相结合,使现代水利技术、建筑材料与古老的水利工程形式在都江堰这一水利工程上达成了协调统一,而让都江堰重新焕发生机。1974年,随着外江节制闸的建成,以杩槎作为拦水工程设施的传统工程结构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的都江堰已经成为一处古老与现代、多种技术集于一身的可持续发展、可继续为民造福的水利工程。”
刘导的补充解释完了,我们依然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是啊,都江堰水利工程外表看起来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没有长江葛洲坝工程、三峡工程以及黄河龙羊峡工程那样雄伟壮观、气势磅礴,但丝毫不影响他作为入选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而存在的价值,以及继续为人类造福的巨大作用。而且作为一项古老的历久弥新的水利工程,其所蕴含的修建理念、人文科学、严谨态度吸引着人们去研究、去总结,并给人以借鉴、以启迪。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历经2000多年,虽然更迭了许多朝代,更换了无数任地方官员,但这里面的大多数人还是心系百姓安危,精心维护着都江堰,无愧于他们是百姓父母官的初心。正是有了这些正直的官员和勤劳勇敢的人民,都江堰才有了一次次被毁坏又一次次被重新修建,并且技术一次比一次进步、工程一次比一次坚固、作用一次比一次巨大,最终创造并保留了这一世界奇迹。
都江堰归来,李冰父子等带领民众修建和维护这一宏伟水利工程的惊天壮举依然萦绕在我的心间,久久不能褪去。仰望苍穹,我依稀看见工程工地上那成百上千个扶钎挥锤的匠人、扛木挑土的农夫在引昂高歌、开山掘土、石破天惊的劳动场景,以及李冰等人屹立山巅、衣袂飘飘、指点江山的伟人风范。此时此刻,我真想大声地对他们说一句:祖国的先人巨擘们啊,感谢你们给子孙后代留下如此丰厚的物质遗产和巨大的精神财富!今天,我们14亿中国人民一定会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继承和发扬你们勤劳勇敢的民族品格、聪明睿智的素质修养、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团结奋战,早日实现强国富民之梦,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