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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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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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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走出门来,清晨的天空难得的不是那种湿漉漉、灰蒙蒙的色调,而露出了几颗小星星,尤其那颗最亮的启明星还在向早起的人们调皮的眨着眼睛,看来今天不会下雨了吧?不过,空气中还是藏匿着大量的水分子,一阵微风吹来,丝丝凉意提示着人们还有春寒料峭的感觉。我下意识的紧了紧敞开的夹克衫,赶紧钻进已在门口等候的小车,朝司机小邹说了声:“开车吧。”

十几分钟后,小车开出了市区,驶上了高速。天还黑,路上车辆不多。小邹把车速提高到100公里,车灯光束里的景物急速地往后倒退,耳朵能够听到的只有高速旋转的车轮与平整路面之间摩擦发出的轻微“沙沙”声。看看时间还早,我将头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昨天晚上因为查看资料休息得太晚了,直到今天凌晨1点左右才上床睡觉。可是,大脑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眼前一直晃动着昨天晚上查阅资料的情景。

昨晚快九点钟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我们的头——市总工会主席江老的电话,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只文件袋和一封信,交给我一个特别任务:“这是新建发电厂报上来的劳模先进事迹材料和举报信。你明天就去查实一下事件的真相,最好能够和检举人见个面,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我们既不能冤枉了好同志,也不能选出一个假劳模。”

我虽然才调总工会不到半年,但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知道个大概。

年初,市总工会就曾发文要求市属各单位(包括在本市的中央、省属企业)推选和上报去年的劳动模范,以便进行表彰,并从中推荐上报省劳模。新建发电厂按照文件要求推选、公示,然后在规定时间内上报了市劳模人选——该厂安全部门主管许建国。就在市总工会昨天上午开会审核通过全市劳模人选,并准备行文、赶在“五一”登报公布的时候,一封来自发电厂揭露许建国“品行不端、接收贿赂”的举报信就在下午摆上了总工会江主席的办公桌。此举报信不仅言语尖锐,而且举报人用的是真名实姓——刘木根,还附有一张许建国正在接受贿赂的照片,大有“真凭实据”在握、非“把劳模拉下马”的意味。江主席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新建发电厂担负着中央企业——大唐集团公司在本市兴建的一项重点能源扩建工程的重担(两台100万千瓦火力发电机组),开工近两年来,工程建设正热火朝天、日新月异的进行,力争在今年的“十.一”国庆70周年第一台机组并网发电,从而受到了从省到市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因此,这时候出现任何事件都可能影响工程建设队伍的情绪,进而影响工程进度、工程质量,更何况是劳模这样的大事,涉及的不仅仅是劳模个人,而是一个评选推荐团队。他清楚新建发电厂的工会主席是一个工作认真、作风正派的老同志,不可能把一个不合格的人报上来。但是邹木根的举报信又是那样言辞凿凿……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现在,江主席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既不要惊动他人,又要把事情搞清楚。”我脱口而出。

江主席面露欣赏之色,笑了:“你小子就是脑瓜子灵光。回去准备一下。去发电厂的车子已经给您安排好,你直接找小邹。要求明天晚上10点钟之前你要根据举报信的内容把调查报告交给我。”

“是。”

我郑重地点点头,双手接过许建国的先进事迹文件袋和刘木根的举报信。回到家里,我马不停蹄立刻取出资料进行认真研读。许建国的先进事迹是打印出来的,不外乎“工作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为工程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等等,虽然洋洋洒洒上万言,但是我只扫了一遍就放下了,因为这是经过专人研究、精心推敲出来的精品,不可能有问题。举报信并不长,只有半页信笺。我把举报信反复看了几遍,这是用普通黑色中性笔写的,一笔一划并且下笔很重,看起来举报人应该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性格耿直的年纪较大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可信度较大吧?关键是那张正在接收贿赂的照片(虽然离得较远不太清楚并且只是背影),我凝视了良久,心想这可是铁证如山啊……打住,我忽然对我这种不由自主产生出来的推断感到不妥。我知道作为一个调查人员,有这种先入为主的看法是危险的,因为任何看起来都是铁证的背后都有无限的可能。我静下心来,把举报信的内容归纳了一下,重点有三:工作态度恶劣;考核严苛,不近人情;接受贿赂人张水生的三千元。如果这些内容属实,那许建国的劳模就是十有八九假的了……且住且住,怎么又过早生出这些结论呢?我不由得苦笑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看手表,都快凌晨1点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发电厂呢。

我草草洗漱一下,正待上床,忽然对怎样完成这次核查任务有些担心起来:不能惊动发电厂领导,又要把事情核查清楚,对口部门——发电厂工会肯定不能去了,那么找谁去协助核查呢?我一面在脑海里快速过滤着在发电厂的熟人,一面打开手机联系人进行搜寻。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掌中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原来是高中同学时的班长发来邀请同学聚会的短信。我心里一阵窃笑:这班长当得可以,这么晚了还在做组织工作,可谓称职、敬业。正想关闭信息,突然眼前一亮:班长联系人多,问问他有没有我们班的同学在发电厂?当即回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班长辛苦了,本人一定参加;第二条是:请问我们班有同学在新建发电厂工作吗?估计我是第一个给他回信息的,班长马上发来一个笑脸表情,告诉我确有一个叫莫佳的女同学在发电厂宣传部工作,并且把联系电话也发来了。我立时想起当年邻桌那个俊秀文静的女孩。由于她高二才转学过来,我们接触不多,但有过几次向我请教数学题的经历。高考结束,她去了南昌一个大学的中文系,而我则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的经济系,以后就没有联系了。虽然有了莫佳的电话,但是夜已深, 踌躇再三,只能给她发了个短信,说了明天前来找她。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分钟左右,莫佳的回信就来了,首先是一个惊喜的表情,然后就是一行文字“热烈欢迎老同学,明天一早厂门口迎接。”

我会心地一笑,这才放心的上床休息……

车身突然一个颠簸,把我从回想中拉回来。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小车已经下了高速,开始进入刚刚修建的发电厂专用道路。由于道路正在进行半边硬化施工,所以小车上下颠簸、左右摇晃,行进得很慢。透过车窗望去,微微晨曦中,已能依稀可见发电厂那巍峨的身躯:超过200多米耸入云天的烟囱、庞大雄伟的厂房,尤其最具特色的呈双曲面状的两只冷却塔,此时在密如繁星般的灯火映衬下,犹如大海上停泊着一只巨无霸的航空母舰——神秘而威武。司机小邹跟随领导去过几次发电厂,这时见我一直盯着发电厂看,便笑着对我说:“发电厂最繁忙的施工场面你可惜没有看到,那时候工地上有十几个施工队,人员达到上万,每天的生产协调会都有上百人参加——那场面可壮观了。现在主体工程都已基本完成,大部分工作只是设备安装和调试了。”

我附和着点点头。

小邹见我认真在听,便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这个发电厂的过去和现在。

现在的这个新建发电厂曾经是个老厂,于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期兴建。最初只有两台6千千瓦机组和一台1.2万千瓦机组;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利用国家“上大压小”政策扩建了两台20万千瓦机组;本世纪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快速推进,该发电厂的发电能力已经远远不能适应本地区经济发展的需要,在省、市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经国家发改委批准才有了现在两台100万千瓦机组(全国最大单机容量)机组的扩建工程。

“说是扩建,其实就是新建。”小邹眼看前方,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继续说道:“除了单位名称还是老的,还有部分领导班子成员及生产骨干外,其他都根据环境保护和人员文化素质要求采用新的。比如厂址,老发电厂在市区,新厂就选为现在这里了。这里不但离市区有30多公里,而且适合建厂。你看,三面环山,一面临赣江,并且为了少占耕地,厂址现在所在地原来就是一座小山头削平的。”

哦,怪不得看发电厂会感觉在云里雾里那么高高在上呢。说话间,发电厂被一座移过来的山头挡住了。我这时候才注意到,车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闭,天已经大亮,面前山上的满目绿树越来越清晰可辨。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感到眼前一暗,小邹及时打开车灯,小车正在进入一条隧道。

小邹说,出了隧道就是发电厂了。

这条隧道不长,小车两、三分钟就穿越出来了。

一出隧道,我立刻就被出现在眼前的发电厂高大雄伟的建筑和设备吸引住了。如果说,远看发电厂能够以瑰丽和神秘给你视觉上的享受,那么来到他的身边,近瞧他的雄姿,那绝对是心灵上的震撼。你会不由自主的感叹工人阶级的聪明和伟大,能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在一个山坡上建成一座现代化的大型发电厂。

就在我遐想联翩的时候,小车“吱”的一声停住了,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发电厂大门旁站着一个亭亭玉立、身着蓝色工装的女同志正在向我们招手。那不就是我的老同学莫佳吗?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等着接我了。我急忙打开车门,快步向她走去,她也快步朝我迎来。

我口里叫着:“莫佳!”

她也喊着:“周彤!”

两双手在六年之后又一次握在了一起。再下一句话,几乎是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的:“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说完,两人都不由得一楞,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才发现两双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忙不迭地松开,一种异样的暖流瞬间从两人心头涌过。为了掩饰尴尬,我急忙拉过刚下车的小邹向莫佳作了介绍。

小邹一面握着莫佳的手,一面笑着说:“你是宣传部的莫干事吧?我认识你——去年开工典礼上你忙上忙下的拍照。”

莫佳也微笑着说:“我也见过你——你是市总工会江主席的司机兼秘书、保镖吧?帅气又能干。”

小邹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小司机一个。”

说笑间,莫佳望着我们两人问:“这么早出来,肯定早餐还没有吃吧?走,到我们食堂品尝一下最简单的早餐。”

还别说,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一提早餐,这肚子还真的感觉饿了。我们也就没有客气,跟着莫佳向发电厂大门走去。大门口有两个值班保安。莫佳领着我们完成了登记、签名手续,方才进了大门。

进入大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几排整齐标准的天蓝色两层楼施工板房。莫佳一边走一边向我们作着介绍:“这第一、二排板房是我们业主(也就是我们发电厂)的办公楼,第三排板房是食堂,第四排板房是监理办公楼,第五、第六排板房是施工单位的办公楼。后面的近20栋三层砖瓦房是各单位的住宿区。沿着大道往前走,从左到右的建筑依次是储煤场、烟囱、除尘脱硫脱硝系统,再就是锅炉本体、主厂房、主变、升压站,最后就是330KV出线,在主变、升压站两侧的是冷水塔。”

听莫佳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的介绍,可以感觉到她对这个发电厂的热爱和自豪,乃至对自己目前这项工作的满足。我不由自主地从侧面仔细打量着她。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的莫佳和当年相比,犹如一颗香甜可口的水果,经过几年的成长,少了些许青涩,多了几分成熟,越发显得娇艳动人了。这时,莫佳恰好转过头来看我,四目相对,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倏地又分开,我感到了她脸上一红,我自己也不免一阵心跳。幸好到了食堂门口,她立刻招呼我们进去,用自己的饭卡刷了三份。这里实行的是自助餐,我取了一杯牛奶、一根火腿肠、两片面包外加两块西瓜,随着莫佳在一张靠窗口的餐桌前坐下。

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基本上把各自这些年来的行踪轨迹都叙述了一下。最后我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了她,并把举报信和贿赂照片给她看了,一是请她替我的身份保密,只说我是老同学;二是请她给我当向导,尽可能找到三个当事人,配合我完成今天的任务。

没想到莫佳一听有人举报许建国,一下就激动起来:“有人举报许工程师?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就是天下人都贪污受贿,我也不相信许工会做这种事!”声音之大,引得周围几个用餐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我急忙拉了拉她衣袖,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啊?”

莫佳这才觉得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是说许工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是误会,要不就是故意诬陷。”随后痛快地答应我说:“为了给许工正名,我今天就陪你老同学把事情弄清楚。”并且帮我把要找的三个人的身份确认了下:许建国,安全监督科主管;刘木根,工程施工队总经理(老板);张水生,机械队下属经理。

说话间,我们饭吃好了,前来就餐的人也多了起来。小邹要去找朋友,先告辞走了。随后,我和莫佳也起身离开。

莫佳的人缘关系看来不错,只见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和迎面而来的领导、同事打着招呼。我谁也不认识,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落得个清闲。不过,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不少人在和莫佳说话时,从他们那种在莫佳和我身上来回漂移的眼神里,十有八九可能把我当做莫佳的男朋友了。我心中有一种异样的窃喜,表面上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很快,莫佳带我到了她的二楼办公室。她先去领导那里请了假,说带老同学参观一下,然后给我拿来一顶安全帽:“把安全帽戴上,我们现在就去找许工。”

许建国所在的安全监察科办公室在第二排板房的一楼。办公室里只有两人,一个是快到退休年纪的老李,还有一个是去年刚刚招聘来的安全管理专业大学生小吴。当询问到许建国在哪里的时候,正在电脑前埋头输字的老李只简单礼节性的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而小吴却似乎是有一肚子牢骚没有地方发,见到我们来了正好可以发泄一下:“我们这个领导啊,不光你们找不到,就是我们一天也见不到两回面。今天还没有看到他人影呢。”

莫佳笑嗔着戳了小吴一句:“亏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你师傅怪话。前一段时间,李师傅生病,你又回家,你们办公室的事情什么不是许工一个人替你们做的?你上次半夜肚子疼,不是许工背着你到镇上医院去看好的?”

小吴一下子红了脸,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怎么听话不听音啊?我是说我师傅怪话吗?我是说他不懂得爱惜自己,你看他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说不下去了,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只见他两只肩膀在微微颤动。

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莫佳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是好;我和他们不熟悉,所以也插不上什么话。这时,老李站了起来,慢慢来到小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吴,你师傅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公正自在人心。你放心,诬陷你师傅的事情是不会得逞的。”老李又转向我们说:“我们知道现在有人在诬陷老许,所以在替他鸣不平啊。”

我这时正站在许建国的办公桌前。只见桌面上堆满了文件资料,但是摆放得十分整齐,有一迭《安全考核通报》正页和副页还没有装订。我用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热,便对大家说:“许师傅应该早来了,《安全考核通报》是刚刚打印出来的。对了,这上面只有刘木根的考核内容,什么‘现场检查发现刘木根队有8人安全帽没有佩戴正确,每人考核20元,共考核160元’。这个刘木根是干么的?怎么就考核他一家啊?”

小吴已经直起身来,忿忿地接过话去:“刘木根是一个工程施工队的老板,也是一个死不悔改的家伙。现在整个工地就数他违章作业最多,所以考核也最多了。我师傅也是拿他没有办法——这还不是他仗着有一个当市领导的什么表哥。”

我看小吴比较健谈而且直爽,便以他的话题试探他:“是不是你师傅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啊?比如接收贿赂什么的?”

不想小吴直接跳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我吼道:“你说什么啊?不要说我师傅不会接受贿赂,就是把钱丢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要。我看你和刘木根是一伙的吧?”

老李见状连忙赶过来按住小吴:“冷静点,吵什么啊?”然后又扭头对我说:“你这位小兄弟是刚来的吧?你是对老许不了解——他这个人除了有点脾气,其人品……怎么说呢?我宁愿不相信自己,也不会怀疑他。”

看来,他们对有许建国接受贿赂照片一事还不知情,我于是朝莫佳使了个眼色。莫佳立即心领神会,笑着对老李说:“哦,这是我一个老同学,今天来工地参观。许工不在,我们就走了。小吴,不许生气啊——当心变老了。拜拜。”

走出安全监察科办公室,我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禁哑言失笑了。莫佳打趣地问道:“捡到钱包了?”

我揶揄地说:“你们发电厂的人怎么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啊——都是爆脾气,一涉及到许建国的事情都激动不已?”

莫佳一时没有说话,半晌才慢慢开口:“你是真的不了解许工啊。我就给你说说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吧。那是前年,我刚被招聘进厂(那时还是老厂),恰逢我所在的机关党支部组织所有党员在‘七.一’建党纪念日之前到南昌几个革命圣地参观学习,进行一次革命传统教育活动。我是在大学入了党,所以有幸参加了这次活动。为了节约经费,我们选择了一个相对便宜的老旅馆二楼住了下来,谁知道就在要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出事了。由于在外面连续跑了几天,大家都有些累了,所以大家吃了晚饭,洗了澡,基本都在十点钟左右就睡了。大概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客房过道上大声惊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起来啊!’大家都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涌到过道上,只见滚滚浓烟已经从东面楼梯口、开着的窗户向过道里蔓延过来,甚至还能看见一窜一窜的明火了。大伙儿已经慌乱成一团,东奔西跑,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已经有人在叫:‘赶紧跳楼!’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不要慌,听我的命令!第一,不要慌不要拥挤;第二,赶快拿毛巾用水打湿捂住口鼻;第三,大家按次序从西头步行梯下去,这是一条安全通道。快撤!’说也奇怪,刚刚还乱哄哄乱糟糟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除了我们支部的26个党员,还有其他20多个旅客),近50个人按照他的指挥有条不紊的从西面的步行梯撤出了旅馆。我在撤的时候,看到了现场指挥的人,说不上高大威武,但是镇定自若,颇有大将风度。他,就是许工。在我们撤出来后,他还到每个房间进行了查找,确保大家都撤了,他才最后出来。出来就晕倒在地上——再晚一点可能就出不来了。而那次火灾事故,由于许工的指挥、处理得当,竟然没有发生一个人员伤亡,连后面赶来的消防人员都对许工竖起了大拇指……事后才知道,许工一住下来,就对整个旅馆进行了熟悉和了解,对逃生路线早就心中有数了。”

看得出来,莫佳在叙述这一段惊心动魄经历时,十分激动,眼睛里噙着泪水,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对许建国的崇敬之情。我当即从提包里面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擦了擦眼睛,接着说:

“再后来,旅馆老板为了感谢许工,特意包了五万元的大红包给许工,许工是一分钱也没有要。你说,许工连正大光明的五万元红包都不要的人,会接受区区三千元的贿赂吗?”

说实话,莫佳的亲身经历已经让我悄悄改变了对许建国的最初推断。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一张接受贿赂的照片呢?我把心里的疑虑告诉了莫佳,她一时也无法解释。

“去施工现场吧——解铃还须系铃人,等我们找到了当事人,这个谜也许就解开了。”莫佳恢复了开朗的心情,笑着说。我点头赞同,跟着她走呗。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主厂房。进去前,莫佳叫我站住,全身上下仔细打量起来,搞得我一头雾水,不解地问“怎么啦?”莫佳解释说,进入生产区前必须要检查安全帽佩戴正确不正确、衣服和鞋穿得规范不规范,否则就会被考核,这在我们厂已经成为习惯了。

“我这样行吗?”我扫视了一下自己问。

莫佳帮我把安全帽带整理了一下,满意地说:“还行吧。”

进入主厂房,眼前的一切顿时让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大小设备琳琅满目,电缆、管道纵横交错;电焊弧光耀人眼目,吊装设备的口哨声此起彼伏……乍一看,人多声杂,嘈闹不堪;细一瞧,整齐有序,相对封闭,自成一统;警戒线、安全网、警示牌到处可见;臂戴红袖套的安全管理人员及时巡检……莫佳边带我行走边给我介绍:这是低压加热器,这是高压加热器,这是主蒸汽管道,这是再热蒸汽管道……这小姑娘对这些生产设备如此熟悉,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已经被这宏大壮观的工作场面深深地震撼了,让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紧张,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自豪和兴奋。我不失时机的掏出手机对着现场的设备、工作的人群就是一阵猛拍。似乎耳朵里听到有人在叫“莫佳”,我刚想转头去看,一阵响亮的哨声吸引了我。我循声望去,原来有一伙工人师傅正在吊装一件大设备,周围已经拉起了一道红色警戒线。只见一个嘴含口哨的师傅在指挥,设备的两端各用一只手拉葫芦悬吊着,每一只手拉葫芦又各有两个师傅在拉着链条,随着指挥师傅的每一声哨音,四个拉着链条的师傅就一起发力,设备就缓缓上升——好一幅精美的齐心协力图。我赶过去端起手机就拍,可惜被安全帽沿限制了调整角度,急切之下,我脱下安全帽,重新端起手机,感到方便多了。我正准备按下快门,猛地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止住了:“什么人?找死啊?赶快戴好安全帽!”

我抬头一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佩戴红袖章的安全监督员。只见他五十岁左右,身材不算高大并且有些瘦削,但是穿着整齐,神精气足,尤其安全帽下那张有些沧桑的脸,此时正不怒自威。

我一时楞住了,正不知怎么回答,莫佳从旁边跑了过来,一边从地上捡起安全帽给我重新戴上,一边向来人解释道:“许工对不起,他是我同学,来参观学习的。他违章,是我没有关照好,考核我吧。”

“是小莫啊……”许建国脸色缓和下来,正想说点什么,远处有一个同样戴红袖章的安全监督员朝这边喊道:

“许工快过来,一号主变就要起吊就位了。”

“知道了。马上就来。”

许建国回答完对方,又回过头来对莫佳说:“青年人参观学习是好事,可不能不注意安全啊!”说完,意味深长地朝我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我这时想起他就是我今天要找的主角,急忙掏出手机,朝他喊了一声:“许师傅——”

许建国回身朝我一笑,挥了挥手。正当我按下快门的时候,他又转身大踏步走了。我急忙打开相册,遗憾的看见只拍到一张背影。再抬头望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一时间竟傻傻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定格着许师傅那最后留下的笑靥。

“怎么?傻了?”莫佳微笑着问我。“现在见过许工本人了,印象如何?”

我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说:“怎么形容呢?应该是既严格又亲切。倒是我给他的印象可能坏极了。”

莫佳急忙解释说:“不会,不会,你和他熟悉就知道了,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外严内热着呢。走吧,我们应该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在莫佳的带领下,我们又从汽轮机的零米层到了机房十五米运转层,让我认识了什么是汽轮机,什么是发电机;进了集中控制室,这里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的环境,技术人员正在精心安装和调试的精密仪器仪表,具有国内先进水平的继电保护和自动装置让我大开眼界;随后又到了锅炉运转层,还登上了近120米高的锅炉顶。

在炉顶平台上,我们的视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扩张,景物在我们面前,一览无余,几无遮挡,看滚滚赣江水就好像在脚边流淌,望一座座山坡犹如在膝下排排坐,仰视天空似乎伸手就能摘下几片云朵……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你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心旷神怡的境界。我们忍不住大声吼叫,纵情呐喊,似乎把所有的烦恼与污秽之气从体内排出,身体变得轻盈,灵魂得到净化,仿佛一腾足就会翱翔在空中……趁这机会,我用手机拍下了许多在其他地方拍不到的精彩照片。

当我们玩到尽兴下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时间了。这时候,我第一次感到时间是过得这么快,一个上午才见到一个主角——许建国,还没有认真说上话。为此,莫佳建议利用中午午休时间去找第二个证人——张水生。在这里,当然是客随主便了,何况莫佳的安排又那么到位,我欣然同意了。

我们在食堂匆匆吃了午饭,便向施工队的住宿楼走去。

一路上,行人稀少。莫佳见状,马上就说,别看现在这条路上行人不多,可是去年工程开工初期,这里的施工人员差不多有上万人,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比上海南京路上的人还要多。随着工程的进度,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少,等到机组投产了,发电厂的所有人员不到300人。她看我有疑虑之色,笑着说:“你不要不信。我这里有一组数据给你听听:我们老厂在最初两台6000千瓦机组的时候有一千多人;在两台20万千瓦机组的时候,职工有800多人;现在两台100万千瓦机组的额定人员就是260人。”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感慨地说:“机组容量扩大了近200倍,人员却递减了45倍。这就是科技进步提高了劳动生产率的具体体现了。”

莫佳接着说:“是的。也说明了历史发展推动了科技进步的巨大作用。试想,清王朝几百年的历史把一个开国初期还领先世界的中华民族演变成任人欺负、任人宰割的落后国家,而我们共产党经过70年的奋斗,即能在一个不长的历史时期内把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建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不就说明了这样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吗?归根结底,人的作用是关键。”

我见莫佳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昂,忍不住笑着打断她的话,说“我的老同学,不亏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你是在演讲啊?我可不和你争辩意识形态方面的东西。”

莫佳也意识到有些走题了,不由得红了脸,解嘲地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激动了。”

此时此刻,我发现莫佳那张明眸皓齿的脸上因为羞赧更显娇美,不仅心里一动。我记得大学心理课上,老师曾经说过一段经典:当异性在他(她)深爱或者喜欢的人面前,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得喋喋不休或忘乎所以……莫非莫佳……

想到这里,我竟也心跳加速起来,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一时间,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好在机械施工队宿舍很快就到了。经施工队民工的指点,我们在二楼敲开了张水生的房门。虽然是经理的卧室兼办公室,实际上和施工队的民工一样,是个12平米的简易房间,只不过民工是四个人住,他是一个人住。

显然,张水生对于我们的到访感到很突然。虽然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给我们每人端来了茶水,但那张没有睡醒的脸上写满了戒心。

不过,我第一眼就对张水生产生了同情和好感,不因为他是廋高个,也不因为他是五十多岁老人。而是看到他强装出来的笑脸、唯唯诺诺的谄媚、恭恭敬敬的站姿,让你的心痛。这样的人,必定真诚,铁定本分,不会说谎。他极可能在他的施工队民工前说一不二、颐指气使,但是他绝对不会带你走邪道,不会害人,绝对不会……

所以,我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进正题:“张经理,我们今天来,就是有件事情想请你确认一下:你贿赂过许建国或者说你给许建国送过钱吗?”

张水生一楞。

我适时把那张贿赂照片递给他。

他脸色马上变了:戒心没有了、假笑没有了、媚态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正常公民面对是非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凛然正气。

“这个王八蛋,居然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愤怒让张水生那张瘦削的脸成了紫红色。

莫佳不失时机地说:“张经理,你能够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说吗?”同时帮我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

慢慢平静下来的张水生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多月前,正是发电设备密集进厂需要安装的时候,张水生接到了工程指挥部的通知,要求尽快调集十部汽车吊以供安装使用。这不是难事。张水生很快就将汽车吊征集齐了,可是在批准使用这一环节出现了麻烦。原来,发电厂和监理方面都坚持所有特种设备必须有安全检测、检验单位出示的合格证方能够进入施工现场,而这十部新来的汽车吊的合格证恰恰都过期了。一方面工程安装单位急需这批汽车吊进场,而发电厂和监理方面则坚持没有有效合格证不能进场,而本市有资质的安全检测检验单位只有一家,他们的工作早就安排满了。为这事张水生弄的是焦头烂额。这时发电厂的许建国出现了,通过他的工作,检测检验单位终于同意为这十部汽车吊加夜班,条件是要有一定加班费,算起来也就是三千元钱。当时,张水生身上拿不出这些钱,是许建国从刚发的工资里面替他垫付的。说起来,许建国这是为张水生为工程安装救了急。事后张水生有了钱,就慎重地在装有钱的信封上写了3000元”字样,还给了许建国。不想还钱那天恰好被路过的刘木根看见了,刘木根好奇的问张水生给了什么。张水生本来就非常感冒刘木根的为人,所以没好气地故意气他“送钱不可以吗?”。

“没想到这家伙还偷偷拍了照片,把好事说成坏事进行诬陷。”张水根最后气愤的说道,并且从一本记事本里找出那张检测、检验单位开具的发票,由莫佳拍了照。

贿赂一事终于水落石出,搞清楚了。我和莫佳满意地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心情轻松地和张水生握手告别。

这时候,下午上班时间到了,大道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结伴上班的人群。

“我们下午还要去工地找刘木根吗?”莫佳问我。按理说,有了张水生提供的重要证言材料,我们完全可以推翻刘木根的诬陷之词,可以不去找刘木根了,但是我还十分留恋设备安装现场热闹繁忙的氛围,就说:“我想先去你办公室整理下资料,然后再去工地。”

“好吧。”莫佳很爽气的答应了。

第二次踏进莫佳的办公室,我才认真地观察起来。虽然是施工板房,临时办公室,但被她整理得很整齐、干净,板壁上贴有几张男明星的头像。办公桌的玻璃板下面,压着唯一一张照片就是我们高中毕业时的纪念照,当时我就站在她的身后。看得出来,莫佳很看重这张照片。

“好啦,快整理你的资料吧。”莫佳见我在仔细端详照片,有些不自然地催促我。

我连忙点点头。两人坐下来,将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和采访张水生的现场照片等打了一个文件包,同时也把我们在施工现场拍的照片互相传送了一下。然后我就根据到发电厂后看到和见到的情况写了一个汇报底稿。把这一切做完,已经快下午三点钟了。

“还去吗?”莫佳见我看手表,便又问道。

“去。现在就去。”我说。

莫佳点点头。两人收拾了一下衣服、提包,戴上安全帽便重新出发。这次,莫佳带我参观的是外围设备,储煤场、除尘和脱硫脱硝装置、330KV升压站……经过一波长距离的参观,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我们也感到了一些疲惫。莫佳因为一路上不停给我讲述介绍,甚至嗓子都有些哑了。

正当我们从升压站出来,向其中一座冷却塔走去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我和莫佳互相看了一眼,便赶紧向里面走去。

“你为什么要考核我这么多钱?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专门和我过不去。”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声强辩道。

“我就是和你过不去,和你这种习惯性违章过不去!”一个洪亮的声音不甘示弱的回应道。这声音怎么那样熟悉?是他,一定是他。

“是许师傅……许工。”我扭头对莫佳说。两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你不要得意,告诉你,你的市劳模泡汤了。哈哈!”沙哑的声音发出了难听的尖笑。

“当不当劳模算什么?只要我许建国在,你就休想再违章违规,拿工人的生命开玩笑。”许师傅斩钉截铁的警告他。

“你……你他妈的不要以为我怕你!我会让我的表哥开除你,让你不得好死。”沙哑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了。这时,我们看清楚了站在许建国对面的是一个矮墩墩的胖子,正在脸红脖子粗的叫嚣着。

“你表哥有那么大权力吗?”我忍不住远远地大声插了一句。我一生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

估计刘木根做梦也没有想到半道上会杀出个程咬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我已经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你诬陷许工的罪名证据已经查清,回去就向法院提起诉讼,你就好好等着吧。”

刘木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奸诈地笑对许建国说:“我知道你们串通好了,想要陷害我……是不是?告诉你,我就是不戴安全帽,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边说边发狂似地摘下安全帽,朝旁边空地摔去。

“刘经理,看你的头上……”莫佳突然惊恐地叫起来。

刘木根狠狠瞪了莫佳一眼,以为是诈他,没有抬头。而我和许建国却顺着莫佳的眼神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在刘木根的头顶,一根已经拆下的脚手架钢管正一点一点地向下滑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许建国一个箭步冲到刘木根面前,大喝一声:“走开!”同时双手用劲将他推开……被推倒在地的刘木根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坠落的钢管横着砸在许建国的安全帽上……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刘木根得救了,许建国却晃了两晃倒下了。我和莫佳飞身向前,扶起昏迷过去的许建国,急切地呼叫着:

“许工!许工!……”

“许师傅!许师傅!……”

许建国没有答应。莫佳眼泪出来了,不停地摇着许建国,带着哭腔喊着:“许工!许工!……刘经理你这个混蛋!许工有什么事情我绝不放过你!”

我则掏出手机迅速打出120急救电话。

这时候,倒在地上楞了半天的刘木根忽然爬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许工!许工!……”,听不到回答,便“啪啪”抽打起自己的嘴巴,啕号大哭:“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许工啊,我他妈的对不起你啊!……”

在冷却塔淋水填料装置上施工人员也都下来了。大家一起呼喊着许建国的名字……

在大家的呼喊声中,我忽然感到手臂上的许建国动了一下。慢慢地,许建国睁开了眼睛,看到周围人都在关切地围着他,艰难地笑了笑,然后对刘木根说:“老刘,你的安全帽……”刘木根忙说:“我戴,我戴。”接过员工捡过来的安全帽,认真地一丝不苟地佩戴起来,然后问许建国:“这样可以吗?”

许建国微笑着点点头。

120救护人员来了。大家簇拥着把许建国抬上救护车。

这期间,莫佳一直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水。直到救护车走了,她才羞涩地想松开我的手。我没有让她松开,反而抓紧了她的手,笑着说:

“我们走吧。”

正当我们抬脚要走,刘木根忽然跑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真诚地说:“小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市里那个部门的领导,请原谅我刚才的一切。我向你领导发誓,我一定不再违章违规,配合许工把施工现场的安全搞好——要不,我就不得好死!”他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想给许工买点东西补补身体,我去他肯定不会要。能不能请你帮我给他送去?”

看到他的转变,我忽然间明白了许建国为什么既“对他没有办法”而又一直没有取消他施工权力的用意——他这是在背后治病救人那!我既激动而又诚恳地对他说:“刘经理,这个送礼的忙我肯定不会帮,也不能帮。但是,我会把你的决心一字不漏地转告给许工。”

告别了刘木根,我和莫佳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慨说:“佳佳,你知道吗?我感觉我今天的收获比我高考录取了大学还要高兴!”

 

2019.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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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读完了这部很有情趣的小说。作者用抽丝剥茧的方法一步一步的揭开谜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同时在最后,危险关头,许工又不计前嫌,舍己救下与自己耿耿于怀的人,许工的人格魅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为了增加小说的趣味,作者不露痕迹地加了些许味精,恰到好处。但我觉得用《背影》作标题,还不十分恰切,能否取一个更好的标题?个见哈。

方仁和   2019-06-21 1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