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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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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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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奶酪”

谁动了我的“奶酪”

(一)

走出电影院时,城市的夜已深。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小艾时而泪流满面,时而神情落寞,临座的人以为她入戏太深。其实只有小艾明白,她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伤心的泪。走进影院的人都是奔着影片来的,唯有她心不在焉,或许是为了逃避那个寂静的令她发疯的家,幽暗的影厅、狗血的剧情刚好安放忧伤,发泄不为人道的苦泪。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过往的车辆也是急驰而过,迷离、昏黄的霓虹灯把小艾孤单的身影拉长缩短,夜风肆无忌惮,夺走她身上仅存的热量。

小艾裹紧上衣,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怅然的走在浓密的树荫里。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闻到太阳的味道了。

有些人,有些事,让开朗洒脱的她不敢行走在阳光下,她害怕那一双双或同情,或嘲笑,或探询,甚或关怀的目光。

这几个月来,林平彻夜不归已成常态,刚开始,解释是朋友约去打麻将,输惨了,想捞本,结果越陷越深,不觉就是一夜。

小艾很生气,骂过,吵过,但也没多想。

他们家在城乡结合部的郊区,前几年,被开发商看中, 拆迁款赔了100多万。今年林平和几个朋友合股的苗圃也和外地的一家公司签署了租地合同,一次性交了300多万的租金,他们家分到了80多万。

原来轮流看护苗圃时,林平也算勤快,每天一大早就会去地里干活,除草、施肥,到点回家吃饭。有客户来地里拉树苗,一忙就是大半天,吃饭都是小艾送到地头。

林平没有其它喜好,就是偶尔和朋友打打麻将,喝个小酒。每完成一笔交易,他们几个也会去洗脚房泡泡脚,小艾被带去过几次,都是很正规的场所,但小艾受不了男人之间露骨的玩笑话,所以以后就很少参与了。

那时候的小日子安宁、平静,有争执但不争吵,平淡,但不乏味,一切按照既定的轨道有条不紊,一如小艾期待的模样。

苗圃被征租之后,日子一下子清闲起来,林平进出麻将馆的时间多了,有时一打就是一整天,吃喝都是麻将馆老板叫的外卖。

吵了无数次之后,小艾放弃了。

女儿上的寄宿学校,小艾每天除了追剧、绣十字锈,和朋友约去逛街,也是一身轻闲。把一个大男人圈在家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看谁也不顺眼。索性,眼不见为净,至少,林平没有夜不归宿。

是在一次逛街途中,朋友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她起了疑心。

那天吃过午饭,林平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的时候,小艾问了一句,去打牌?

林平愣了一下,是啊,不然呢?

小艾又问,去那家?

林平说,早都不去麻将馆了,闲人太多,嘈杂。城南有家会所,清净,安宁,饭菜也不错,我们几个约在那儿了。

别开车了,我呆会要去妞妞学校,老师说开家长会。

林平没说话,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转身下楼去了。

一个小时后,小艾的车停在那家会所的楼下,刚进门,就有服务生小跑过来,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朋友约打麻将,在几楼?

三楼,您慢走。

小艾留意到,一楼的装潢很奢华,微晶石的地面晶莹亮泽,光感十足,雕花的门柱古典而有质感,几盏欧式镶玉的水晶吊灯通透而璀璨夺目,目之所及无不呈现贵族气质。这样的会所消费水平自然不低,这帮人还真舍得花钱啊!

刚登上三楼,门口的服务生含笑迎上,您好,约好了吗?

是的。小艾摘掉墨镜,拿出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林平都没有接听。挂断之后,在通讯录里翻出成虎的电话。

成虎是苗圃的合股人兼会计,世故而圆滑,甚尔有些阴险。以前苗圃年底分红结帐时,总会多出几笔额外的花销,大家都心知肚明。小艾打心底里瞧不上成虎的人品,但她懂得人情世故。

电话铃声从小艾左手的房间里传出,犹豫了一下,她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四个人同时抬起头,成虎赶紧说,我刚准备接电话呢,有事啊?

林平没来吗?

哦,在呢,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小艾注意到,成虎有一瞬间的迟疑。

我在外面等,你们继续。

不到一刻钟,林平从四楼楼梯上快步跑下来。

你怎么来了?林平的眼神有点慌乱。

家长会开完了,顺路逛逛,看见这个会所,就进来了。三楼没有洗手间?

刚才有人,我急嘛。

那电话呢?

哦,打牌调成静音了,没听到。今手气太背,不打了,咱回吧。

林平率先向楼下走去。

女儿的学校在城北,来这家会所,绕了大半个城。

一路上,林平都目不斜视的认真开车,小艾安静地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如潮的人流,有些恍惚。

其实在去之前,小艾已经上网搜索过。那家会所一楼属于餐饮厅,二楼是宴会厅,三楼是休闲娱乐厅,而四楼是足浴按摩会馆。

(二)

之后的几天,林平明显殷勤了许多,鲜有地陪小艾逛了几次商场。

小艾暗自叹了一口气。社会在高速发展,这样的休闲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诱惑无处不在,逢场作戏也罢,偶尔偷腥也好,林平若能收敛,她又何苦自寻烦恼。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于她又有什么好处。人们都说,夫妻之间贵在装傻,有些事得嚼碎了强行吞下,自己慢慢消化。

一个月相安无事。林平又去了离家不远的几家麻将馆消磨时间,饭点回来,晚上也从不超过十二点。

有天吃午饭的时候,林平说有家麻将馆老板老家出事了,想盘出去,问小艾愿不愿意接手过来经营。其实麻将馆经营起来不复杂,无非就是端茶倒水,笑脸相迎,周到服务。偏偏小艾天生喜欢安静,受不了麻将桌上地吵闹,而林平一副老板的派头,根本做不来侍候人的差事。思量再三,小艾没有应承。

一起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中途林平接了个电话,说承租的苗圃有村民闹事,成虎在外面等他。小艾没多想,继续陪着闺蜜应酬。闺蜜的老公算是道上的人,黑白两道来了很多人物,小艾躲不过替闺蜜多喝了两杯,借口接电话偷偷溜了出来。妹妹让她去一趟家,母亲又病了。

打开车门,感觉头有点晕,靠着车门吹了会风,便开车向妹妹家驶去。

十字路口,刚好红灯。小艾随意地看向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不是离开不久的林平还会是谁。身边的年轻女子一脸俏笑,几乎要靠在林平怀里了。小艾使劲摇了摇头,再看向窗外时,一辆公交车挡住了视线。

是幻觉吗?真是喝多了。

后面的喇叭声让小艾回过神来,过了红绿灯十字,开出十米左右,小艾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车没停稳,小艾一把掀开车门,林平慌乱地推开年轻女子的胳膊,解释道,这是成虎的表妹,刚从乡下来,不熟悉路,成虎让我送送。

女孩一点也不紧张,大大方方地招呼道,是嫂子吧!我已经知道坐几路车了,小林哥你和嫂子一块回吧。

看着女孩上了公交车,小艾紧盯着林平的眼睛,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太拙劣了吗?还小林哥,我怎么感觉应该是老林叔了呢。

林平不耐烦地拉开车门,那丫头性格开朗,跟谁都不认生,你别想歪了啊。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有王菲空灵、干净的嗓音在耳边环绕,这首《传奇》小艾百听不厌,此刻听来,竟有一丝嘲讽的味道。

和林平地相识不算传奇,但是狗血。被一帮喝醉酒的小混混当街调戏,小艾走不得,退不得,羞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路过的林平认识其中的一个光头,为她解了围,小艾仓皇而逃。等回到家里,才想起来自己不但没看清林平的长相,好像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

再见面已是三个月后,在一位工友的婚礼上,林平端着酒杯主动跟她打招呼,小艾礼貌性的微笑着,表情有点困惑。林平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她才如梦初醒,赶紧端起酒杯,不好意思地致歉并送上迟到的谢意。

闲聊时了解到,林平长她十二岁,有一个十岁的儿子,老婆是当年换亲娶进门的,性格内向,两个人之间是冰火不相融。

那天的林平眼神温和,言语亲切,完全把小艾当作认识已久的知己,倾诉着他不幸的婚姻、生活地艰辛以及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当时的小艾也正徘徊在婚姻的边缘,举棋不定,对林平地倾诉感同身受。

三岁丧父,十三岁被逼辍学,十六岁外出打工,十八岁在母亲和继父地撮合下匆忙结婚,十九岁生下儿子。儿子不足半岁,家里已拿不出一袋奶粉钱。木讷、懦弱的老公,琐碎、刁蛮的婆婆,小艾度日如年。后来在小姐妹的帮助下,在长安一家食品厂找了份工作,终于逃出了那个没有一点温度的家。遭遇小混混欺负的那天是她离家半年后的第一次回家,尽管婚姻与儿子都是家人强加给她的,但是小艾还没有勇气与能力去反抗,那个小小人可爱的模样也总在夜深人静时闯入她的脑海。

分手时,他们俨然已像相交多年的朋友。之后林平隔三差五就会路过小艾打工的工厂,吃饭,聊天,有时还会把小艾带去自己哥们聚会的场所。过马路时,林平会让小艾走在他的右侧;吃饭时,会提前挑出饭菜里的花椒;朋友调侃时,会立刻制止,并解释只把小艾当妹妹。在林平的身上,小艾感受到了久违的关爱,亦兄亦父,似乎又不尽然。

以后的故事有点滑稽,林平约来曾经欺负过自己的那帮混混,一天三次跑去家里滋事,胆小的丈夫、贪财的婆婆收下了林平送来的1000元钱,结束了她仓促、乏味的第一段婚姻。那个可爱的小小人会偶尔撞入小艾的心头,让她有一刻地心疼。

小艾离婚半年后,林平也冒天下之大不韪,休掉了发妻,让妹妹在婆家的处境尴尬。

与林平刚结婚时,家里的经济也不宽裕,他们卖过干果,贩过木材,摆过地摊,赚了,再投资再翻本;赔了,不气馁、从头来过,风风雨雨,甘苦与共,累并快乐着。那应该是人生中最踏实,最有滋味的一段时光了。

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那么多的苦难与艰辛,他们都坚持走了过来,反倒在苦尽甘来的安逸中渐行渐远。

(三)

第二天吃过早饭,朋友微信上约逛街。

小艾接上朋友开车向城南驶去,告诉朋友那儿有一家会所,环境不错,请朋友一起去足浴按摩,朋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从电梯直接登上四楼,吧台后的服务员看到她们愣了一秒,您好,是足浴吗?

对呀!

请问有预约还是我给您推荐两位?

我们想先看看你们这的技师 。

服务员把她们领进了大厅。大厅的面积不大,只有不足40平方, 里面空无一人,一组三人沙发上是一面照片墙,张贴着所有工作人员的照片和简历。小艾指着中间一张笑容干净、眉眼清秀女子的照片对身旁的朋友说,我选这位,你看好了吗?朋友笑了笑,对服务员说,你帮我随便推荐一位就好。服务员把她们领进靠南的一个房间,送来了两杯茶水,一盘水果,用对讲机报了房间号和两个人名。

房间里有两张按摩床,床单一尘不染,洁白的让人无法跟一些龌龊的场景连在一起,小艾多么希望这是一家正规的按摩中心,不像她第一次在网上搜索时看到的那样,丑闻百出。

换上按摩中心统一的浴袍,躺在床上,两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看到小艾时,那个被林平称作成虎表妹的女子愣了一下,然后灿烂的笑了起来,甜美的笑容配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用美好或者完美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是小林家嫂子吧,欢迎光临,很荣幸能为嫂子服务,我是11号技师小雯。

女子的手柔若无骨,下手时轻重拿捏恰到好处,不得不说,能够被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服务的确是一种享受,毕竟谁都是肉体凡胎。小艾记得,自己当年也曾拥有过这样的一双小手,修长,细腻,光滑。林平第一次握在手里时,不停地赞叹并许诺,他会让这双手握着幸福,永不粗糙。而婚后窘迫的生活让林平忽略或者忘记了曾经的承诺,他又说,风雨同舟,甘苦与共才是恩爱夫妻最长久的相处之道。

按摩的过程中,自称小雯的女子试图与小艾交谈 ,小艾只浅浅的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冷眼观察着这个看起来纯真而干净的女子,那清澈的双眸与姣好的容颜让她忍不住嫉妒,心里叹道,年轻就是无敌,无知无畏,肆意挥霍,倘若不曾做过什么苟且之事,应该是被人羡慕和祝福的女子啊!

三十分钟后,工作人员送来了两个木桶,热水中添加了泡脚片。泡脚片是小雯推荐的,说小艾的肤色暗沉,应该是睡眠不好,而气血不足会影响睡眠。这种泡脚片里含有当归、红花,能活血化瘀,促进血液循环,从而改善睡眠。

有人给我添堵,我怎么可能睡得安稳啊。小艾边说边把脚放进木桶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小雯听。朋友接过了话,有些年轻小孩啊,就是贱,放着大好青年不要,倒是黏上了小老头,咱们费劲巴拉打好的大好河山她们想坐享其成,真是可笑,当姐们是空气啊,不给点颜色,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两个女孩手上忙活着,谁也没接话。小艾侧躺着,刚好能看清给朋友做按摩的女孩的表情,一直灿烂的像花儿一样的笑脸悄悄隐了起来。小艾看了朋友一眼,闭上了眼睛,脚心被小雯按摩的有点痒,有点酥,心想,男人处在这样的时刻,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或者有所行为似乎也情有可原。她不是一个苛责的人,但也大方不到与人共享的地步。本想装聋作哑,让往事随风,他们居然在公众场合打情骂俏,想必圈里的朋友无人不晓了吧,置她这个妻子于何地。

心念一动,小艾坐直了身子,对小雯说,多么好的一双手,每天却泡在这中药桶里,太可惜了,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我们小区对面有一家美甲店在招工,这双手就该呆在那个地方,美丽他人,同时也美丽了自己。

小雯说,她没上过多少学,不懂审美,可能做不了美甲。这份工作她做顺手了,还说这儿的工资蛮高的,她不舍得放弃。谁的青春都是刹那芳华,出卖了就再也不会有,自然昂贵,可是青春也有挥霍殆尽的时候啊。

从房间里出来,小艾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进去。老林快五十了,以后别叫哥了,叫叔,折腾你叔悠着点,小心那天猝死在这儿啊。说完后,小艾立刻后悔了,拍拍小雯的肩膀,开玩笑,别当真啊。

走到吧台,小艾从手提包里拿出张会员卡。这是昨天在林平的钱夹里翻到的,这张卡她发现很久了,但一直没动过什么念头,昨天的一幕让她怀疑,林平或许一直都没有真正远离过这个地方。刷完卡,服务员抬头看了小艾一眼,这张卡她应该是熟悉的,小艾想。

您这次消费220元,因为是黄金会员,打8折,卡里还余5400元。

这张卡消费多少次了?

对不起,我们要为会员保密。

走出会所大门,小艾长出了一口气,朋友搂住了小艾的肩膀,准备怎么办?文斗行不通,武斗交给我吧。

小艾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劝不通别人,只好回家守着自己老公了。

走进家门,很意外的,林平居然在家。他瞅了小艾一眼,去会所了?

消息倒挺灵通的,你小雯妹妹报的信啊,我已经正式通知了,下次管你叫叔,别祸害小姑娘啊。小艾故做轻松地说。

瞎说什么呀,那张卡绑定手机着呢。你今天也看到了,那就是一家正规的按摩中心,别疑神疑鬼的。

那我没看见的呢,正不正规,网上自有结论。派出所里好像还备案着呢,你别那一天进去了,让我去捞,我可丢不起那人。

发什么神经。林平扔下一句话,走进了厨房。我煮了饺子,快来吃吧。

小艾郁闷的心似乎有一线光亮透了进来。

(四)

那张卡林平没要,小艾放在了卧室的抽屉,一个月过去了,它依然安静的躺在那儿,谁也没动。

都说人心向善,小艾不想揪着不放,怨人尤天,折磨自己,糟蹋光阴。

一切似乎云淡风清。平凡人的日子本来就该这样,没有大起大落,亦不会暗淡无光。小艾想努力的让生活流动起来,她换掉了客厅和卧室以前素色偏暗的窗帘,软粉打底,小碎花点缀,屋子里明媚敞亮了许多。客厅的沙发换成如今流行的简约、大方的布艺款式,把以前笨重、显旧的欧式真皮款送给了妹妹,客厅的空间瞬间放大了不少,整个屋子的风格有了现代与时尚的味道。连星期天回家的女儿都打趣小艾怎么突然变萌了呢。

林平白天在家的时间依然很少,对于小艾花费的心思,不置可否。小艾失落过,但很快调整心态,这一切未尝不是在给自己装扮心情。

朋友瞄上北新街新上的一款手包,一起进店浏览,小艾给自己也挑选了一款浅灰的斜跨包。

购物是女人发泄情绪的最佳方式,男人让我们不爽,我们就狠花他们的银子,让他们肉痛到疼惜自己的女人,这是朋友的至理名言。

小艾明白,朋友是在开导自己,同时也在自嘲,朋友的老公在这座小县城是声名鹤起,黑白两道翻云覆雨,花天酒地自然是家常便饭,但回到家里却是暖男一枚,做饭、洗衣绝不含糊,对朋友是百般疼爱。在她面前,朋友只言老公的体贴与关爱,从不说那些小艾听在耳里的烂事。是不知,还是佯装不知,小艾没有探究过。但这份豁达与包容是小艾欣赏和心疼的,所以每隔三两天,她们姐妹要么逛街购物,要么挤在自家的沙发上来几包零食,一瓶红酒,就着一部煽情的电视剧,让眼泪与心酸,在酒精中尽情流淌。

和朋友在她们经常吃的火锅店停了下来,点餐时,朋友老公打来了电话,说刚从外地回来,给朋友带了些好吃的。朋友约小艾一起去,小艾打趣道,难得的二人世界,我凑什么热闹,别口是心非了,快回吧。

餐已点好,小艾一个人吃不了,准备打包回家。路过麻将馆 ,就走了进去。里面烟熏火燎,呛得小艾不停咳嗽,林平闻声从里间的门里走了出来,慌乱的把小艾拦在门外。

小艾奇怪的把林平掀开,推门而入,双人床边,小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低着头,不敢看小艾。

小艾只觉得眼前金星乱溅,身子不由晃了一晃,林平赶紧扶住小艾,小声哀求道,回家我跟你解释,好吗?这儿人太多。

木然地走出麻将馆大门,刺目的阳光晃的小艾不敢睁开眼睛,自己的自欺歁人终究还是如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让她颜面无存。撒泼,哭闹,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尴尬,更难看,她做不了,也不想做。

林平说,那家麻将馆他刚盘下,还没来得及跟小艾说,知道小艾不喜欢麻将馆的乌烟瘴气,就让小雯休息时过来帮忙。小雯家里缺钱,乐意多打一份工。如果小艾介意,他就把小雯辞了,以后再也不来往了。

狗改得了吃屎吗?愤怒的小艾口不择言,这么久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你只是偶尔犯浑,你还是在乎这个家的,现在居然金屋藏娇了,而且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太欺负人了!离婚吧!

小艾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整整一天,想的最多的却是报应。这么多年为了维护这个家,害怕林平多心,她很少去探望儿子,当然也是害怕看到那双稚气的眼睛中陌生和戒备的眼神,她以为,经营好这段婚姻,就是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见异思迁的女子,只是遇到了合适的人,现在想来,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自己当年背叛家庭,抛弃儿子,插足别人的婚姻,老天今天以同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真的要离婚吗,就像朋友说的把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甘心吗?家里的一砖一瓦,一碗一勺都有她努力打拚的痕迹,尽管后来林平吃了狗屎运,发了几笔横财,但没有曾经的根基和她在中间的斡旋,不可能拥有今天的一切。要放弃,如同割肉般疼。

简单给自己画了个淡汝,遮住憔悴的面色,小艾没有理会林平询问的目光,开车来到了朋友家。

朋友的老公年轻落魄时,他们帮过一把,当年也是铁哥们。但因为林平的自私与狭隘,几次合伙生意之后关系疏远了许多,若没有小艾从中调和,早都闹翻了。人家在漂白的路上如日中天,朋友如蚁,让林平很不服气,但心底还是有几分忌惮在,毕竟现在租出去的苗圃当年没有人家地帮忙,估计也没他林平的份。

看见小艾哭红的眼睛,朋友什么也没问,给小艾寄过一杯橙汁,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跟你讲一个故事吧。朋友眼神淡定,看着窗台上一盆开得正艳的百合说。

(五)

十年前偶然的一个机会,她知道老公在外养了一个女人,悄悄跟踪,确定了楼层的准确位置和房间号,乘老公回家洗澡时,从车里翻出了几把钥匙,她拿到街上全部另外配制了一把,等到老公说要陪几个领导去外地旅游时,她拿着配好的钥匙一一试过之后,打开了老公为那个女人包租的房间。熟悉了房间的环境,选了一个老公言说要陪某领导打通宵麻将的深夜,她再一次打开了那个房门,猝不及防的用一把水果刀刺花了女人的脸部,并果断割腕自杀。等老公清醒过来,一切都已发生了。在医院处理好伤口,老公连夜把她送到外地一家朋友的私立医院。住院的半个多月,老公不离左右,细心照料,她什么也没问,老公什么都没说。伤愈后她们一起飞去外地旅游了十来天,回到家后,日子如新。至于那个倒霉的女人,她懒得过问,凭老公的人脉和手腕,有的是解决的办法。

这件事,小艾从林平那儿多少听过一些,但今天亲耳听到真相,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朋友说,她利用了老公心底的一丝善念,赌了一把,赌他不忍抛弃当年陪他在刀尖上奔生活的发妻,成则一劳永逸,败则覆水难收。

这些事你做不来,交给我吧。朋友盯着小艾的眼睛说。

吓唬一下就好,别弄出你那么大的动静,小艾叮嘱道。

放心,你们家林平有几个胆大家知道,赶走那个丫头,让他以后消停点就行。

小艾回家后,对林平小心翼翼的眼神和殷勤的问吃问喝置之不理,她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林平进门后,鞋也没换,一瘸一拐去了卧室,小艾看见林平的衣服后面都是血渍。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小艾依然没有搭理林平。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过到了这步田地,不是心酸两个字能表达的。

第二天一早,小艾先去了趟麻将馆,大门紧锁,门外交头接耳的人看见她都闭上了嘴巴,低头匆忙逃离那些人群,转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了朋友约好的茶室。

这家茶室从外面看一点也不起眼,原木大门上挂着“茗香阁"三个隶书体大字的牌匾,入得门来,镂空的隔断窗把茶室分为两块,一色的木桌木椅给人以厚重踏实的感觉。桌上的紫砂壶很有年代感,老板说茶壶使用越久,泡出的茶味越香越醇。

朋友招了招手,小艾走进隔断窗后的一张桌子坐下。

林平回家没说什么吧?

什么也没说,我看见衣服上有血渍。

下手还算轻的呢,你要不交待,起码让他卧床三天。

那丫头呢?

被她哥接回去了,在老家有个对象,打算年底结婚呢。一开始是被小姐妹骗了,后来接触的有钱人多了,心就野了,想傍大款。家里人也不知道是在哪种地方工作。我家那位出面问候了一下会所老板,那丫头当场就被解雇。昨天跑来找林平,我找人领着他哥和对象堵在了麻将馆,捎带着把你们家林平也揍了一顿。

对于小雯,小艾始终恨不起来。没有小雯,或许还会有小雨,小蕊,小艳什么的。在一档女性节目里,有位专家说过,没有一个中年男人不迷恋年轻女性的味道,不仅仅是感观上,更多的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落伍和变老。但大多数男人都会用责任和担当将这种诱惑拒之门外。

林平自然不在那大多数男人里面,是小艾的悲哀。不放手,不是不舍,是不能,或者说还抱有幻想,就像朋友说的那样,用一丝善念挽救自己濒临死亡的婚姻,是对自己和家人的负责。

和朋友分手后,小艾转去菜市场,买了女儿爱吃的几样菜,已经走过卖鱼的摊位,她又停了下来,脑海里闪过林平小心翼翼的眼神。她转过身,让师傅挑了一条大点的鲤鱼,林平的糖醋鲤鱼最拿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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