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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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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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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关沮水岸风

朱湘山/海南

 

     

  依旧是春天,依旧是杨柳岸晓风扑面,依旧是田野上大片盛开的油菜花,依旧看到生机勃勃的香樟树和紫荆花。甚至,在河之洲的那几只白鹭,多半也似曾相识。

    正是春光明媚的季节,我回到荆州。

站在护城河边,清风徐来,垂柳拂堤,河里的芦苇热情洋溢地摇动着身躯,这是从《诗经》里繁衍到当代的植物,它不仅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岁月风雨,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千年以前,它有一个更文雅的名字:兼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秋天来临,芦花洁白如雪,冷风如刀,往事如梦,营造出的是一片苍茫的景象,静寂的意境。

在荆州,不仅有从历史风云中走来的兼苍苍,也不仅有着充满诗情的在河之洲,还有一个从诗经中走出来的名字:关沮。

 资料显示,在沮漳河注入长江之处,有一地名叫关沮,在荆州城东北郊,长湖之南,现为关沮乡政府所在地。《江陵府志》,里面记:“关沮,古地名,由来亦不可考。”据当地老人说,过去该地名一直写作“关雎”,后来嫌麻烦,才改写为“关沮”。从中国地名命名常识来看,该地名的由来,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该地或者沮水两岸就是《关雎》歌谣的产生地,后来这个歌谣传唱神州大地,索性便以“关雎”来命名;二是地方统治者为正该地乡风,教育民众,便用这“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关雎》来命名该地;或者该地本就是礼乐教化之乡,为树立榜样、楷模,便以“关雎”命名之。

 历史似乎特别垂青荆州城东的这片在河之洲,时光的脚步匆匆走过两千多年,却把名字保留至今,翻遍中国地图集,“关沮”作为地名的此一处。

 如今,带着古典时代的田园之风和诗意问候,带着厚重的文化底蕴和美好想象,悠悠关沮,如同历经沧桑却生生不息的芦苇,在荆沙河畔展现出它绰约的风姿

  

 几年前的秋天,一个白露为霜的时节,我曾专门去过关沮一趟,因为太太小妹张勇女士的常州嘉能达减速机生产基地就落户在关沮工业园。据介绍,关沮工业园是关沮乡大力推进的重点项目,有30多家企业先后落户在园区,随后,多家物流公司也相继加盟,成为沙北地区的工业重镇。

 走进工业园,眼前出现的是这样一幕场景:整齐划一的厂房,毫无新意的围墙,枯燥乏味的钢筋水泥建筑,狭窄的路面被常年过往的超重货车碾成碎片,一辆辆大货车慢慢驶过,凹凸的地方积水飞溅,犹如汪洋中颠簸的小舟,一丛丛低矮的芦苇和野花从路边的水沟里顽强地向天而歌,千古第一爱情诗的原乡,带着几分疲惫和落寞,就这样站立在灰色的烟雾中,当我走在园区水泥路上的时候,内心就生出一丝隐隐的怅惘和失落……

 自那以后,关沮的名字成了心中挥之不去的困惑:为什么不建关沮文创园,为什么不建关沮影视基地?为什么不建关沮艺术城?多好的名字啊,怎么会跟制造和物流扯上了关系?

  今天的人们,或许对历史上的关沮早已恍若隔世,我们当然无法想象,芦苇丛生,飞鸟出没的水泽里,会产生怎样的诗意人生,那些佝偻在昏暗灯光下的背影,也不可能酝酿出幸福的歌谣,夜深人静时吟哦的自然不可能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爱情。

想想可以理解的是,古城总得发展,生活还得继续,在先人遗留的传统和现代文明的诱惑之间,后人只是一只前行的小舟,当时的条件下,发展工业当然是首要选择。

长期生活在关沮乡的人民而言,他们需要的当然先是改变,我们这些匆匆的过客和忧伤的观察者,那些突发的奇想,并不一定切合实际。我无法深地进入他们的生活,那些生活片断却以切片的方式不断进入我的视野。

                     

 从武汉到荆州的高铁上,同学徐洪林打来电话,问我最近在哪里,我说马上就到荆州了。稍后,洪林来电话说:我安排一下,明天晚上我们几个在荆州的同学见个面

 华灯初上,几个老同学一起相聚在江津路的一家酒楼。宴会上,大家把酒叙旧,行礼如仪,谈经历,说人生,顺便感叹岁月的沧桑,五十多年过去,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都成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按说都应该是“招孙办”的重要成员,可是一经交谈,发现我的这几位老同学很不简单,都有着不同一般的诗意人生。

  王以林,早年下乡,最后一批招工进了煤矿,在三千米多深的矿井下从事挖煤度过了八个春秋,后来调入一家军工企业,才随企业搬迁到了荆州从事管理工作,还在荆州购置了房产,培养女儿上了大学,夫妻相敬如宾,其乐融融,人生经历可谓是跌宕起伏,丰富多彩。

 蔡桂兰,当年班上一个腼腆的小女生,下过乡,后招工进了工厂从事财务工作,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苦学八年,最终取得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文凭。她丈夫吴顺清是荆州文物保护中心主任,二级研究员,著名的文物保护专家,蔡桂兰后来也加盟丈夫的文物保护工作,成了吴教授的得力助手,经营的产业顺风顺水,成为人生的赢家。

 我和徐洪林同年同月出生,读书时常常是形影不离,下乡后被招工进了煤矿,再入中南矿业学院深造,后来自主创业办工厂。问他经营的情况,洪林轻描淡写地回答却让我感叹不已,看似云淡风轻的背后,有着难以想象的波澜壮阔和四十多年的艰苦打拼。他的太太陈刚凤,是一位地道的沙市姑娘,在看似温文尔雅的背后,更是一位内心强大、具有远见卓识的贤内助。

 徐洪林现在管理着一家300多人的公司,除去每天正常上班,加班加点更是常态,问起公司的业务,洪林很是谦虚,说他的工厂就是生产一些“铁砣子”

 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洪林的企业叫荆州九菱科技有限公司,是在新三板上市的高新企业,专门配套服务于湖北神电、锦州汉拿、北京佩特来、东风电气、聚隆机械、奇精机械、三星机电、黄石东贝等全国近20个省市100多家客户,广泛使用在南北大众、东风、神龙、中国重汽汽车启动机、发电机和家用电器减速器、离合器、制冷压缩机上,中部六省重要粉末冶金制品生产的龙头企业,也是荆州当地的纳税大户,企业就落户在关沮工业园。

 不知为何,一听到关沮的名字,内心就有了几分期待,一种久违的激情鼓动着我,于是就有了第二天再去关沮参观的意愿。

 4月28日,空中飘着一丝轻烟般的薄雾,我太太和同在关沮工业园办公司的三妹张勇、刘晓龙慕名前往关沮工业园参观。

 暖阳升起的时候,正是古城的魅力殊胜之时,那些淡雾间的亭台楼阁,高树低花,那春光里的流水小桥、城楼古渡,无一不可入画。荆州人津津乐道的地方,正是古城这些独特的景象,它曾经成为一些电影和电视剧的取景之地。然而,一个真正有历史有底蕴的古城,当它被当代功利过分地介入,它的那份让人心颤的古意和诗性,也就多少有了折扣,几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关沮工业园会以怎样的容颜呈现在我的眼前。

  初升的阳光透过树梢,斜斜地射过来。几年前初到关沮的时候,还能看到城外稀落而低矮的农舍以及金黄的油菜花地,如今田园风光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过于宽阔的大街、高耸的楼房和密集的车流,以及正在施工的高高的脚手架,让初来乍到的人顿生一种陌生之感。

 从园林路到西湖路,我们很快就到了关沮工业园。新修的柏油路坦荡如砥,仿如丝绸一般的光洁,道路两旁是正在盛开的樱花,人行道上的花坛里开放着月季和映山红,散发着青春和贺尔蒙的气息,香樟树林间,几只黄鹂毫无顾忌地唱着晨曲,一瞬间仿佛走进一个开放的大型园林,几年过去了,关沮的诗意变迁,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个我记忆中的关沮,仿佛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在漫不经心的翻阅中,就这样留给了昨天。

 西湖路129号。

 路边赭色大理石的基座上,镶着13个金色的大字:荆州市九菱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门卫热情开门迎接,说老板早有交代,请我们直接到办公大楼。

 在洪林的陪同下,我们依次参观了检验大楼和生产车间。走进厂区,矗立在眼前的是:纤尘不染的检验室和写字楼,宽敞明亮的生产车间,井井有条的自动化生产线,连同那花坛中绽放的花朵,一切显示,这是一家有着极高现代化管理水平的公司。

 在公司办公大楼里,洪林的介绍让我们大开眼界。

 公司始建于1976年8月23日,改制于2002年11月18日,2011年初,由沙市区十号路49号搬迁到沙市区关沮工业园,2002年通过ISO9001:2000质量体系认证,2003年,被湖北省科技厅认定为湖北省高新技术企业;2011年通过了ISO/TS16949:2009质量体系认证,同年被湖北省科技厅、财政厅、税务局联合认定为湖北省高新技术企业,目前正筹备在主板上市。

  在现代化的生产车间里,工人们神情专注,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或许是司空见惯了来访者,即便是他们的董事长陪同的客人也只是礼节性地点一下头,就继续忙着自己的活计,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工人竟然同时管理着六台机器的操作,依然是忙而有序,井井有条。

  更让我们感动的是,公司的包装车间看到不少残疾人在紧张工作。洪林介绍说,在他的公司里,总共安排有65名残疾人工作,在这里,这些残疾人享受着全额的社保和医保待遇,每天都是专车接送,仅此一项,解决了近百个残疾人家庭的后顾之忧,是荆州市多次表彰过的爱心企业。

  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徐洪林对于他一手创建的企业有着别样的感情,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企业从小到大,稳步发展,他几乎是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到企业当中。在九菱科技,他既是企业的灵魂人物,又是一名普通的员工,整天忙碌在生产一线,采购、销售、研发,几乎就是工作的全部,我在荆州的期间和他的几次通话,不是在高铁上,就是在山东、辽宁、广东等地,出差几乎占据了他的四分之一时间。

  在我的朋友圈里,企业做得风生水起,不在少数。早已超过退休年龄,却照样忙碌的,照样保持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仿佛永远没有休息的,徐洪林就是其中一个。

  由于疫情影响,很多企业经营遇到困难,加上原材料涨价,九菱科技的发展也遇到不少难题。为了企业的发展,徐洪林经常天南海北地洽谈业务,所到之处,也自然不会都是笑容满面,鲜花铺路,有时候为了一笔业务,他可能会在某个会场外面等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正是在一次次的无奈和等待中,深切体会到企业生存的真实状态,领着他的企业一次次成功闯关夺隘,稳健发展。

令人黯然的是,不久之后,关沮工业园区将不复存在,这里将建成关沮新城,开发范围已经延伸至长湖南岸,面积进一步扩大至30余平方公里。按现在中心城区90平方公里的面积测算,已经占到中心城区的1/3,成为荆州近年来开发规模最大的新区,也是荆州未来的文化教育、医疗和休闲中心。随着搬迁序幕的拉开,或许洪林的公司还要再搬迁一次,众多在园区的企业既面临一个新的发展机遇,也是一次难以割舍的选择。到那时,关沮新城将成为荆州最有诗意的地方,也或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关沮的定位才符合它的历史名称,而关沮工业园将成为永久的历史。

 当我们得出以后的关沮将是荆州未来最美风景的判断时,其实,为这判断提供论据的,不仅是整个荆州深厚的文化底蕴更是像徐洪林这样一批优秀的企业家,他们有责任,有担当,有爱心,有着一个大荆州人的情怀和胸襟。

    一个个宏伟的工作迁徙计划,或许就是企业家们又一次伟大并充满激情的创新。

 

 

    

和洪林匆匆告别,已经是正午时分。当我们离开关沮行走在园林大道的时候,一路上繁花绿树,鸟的叫声在河之洲传来,未来的关沮新城,或许这些绿树、鲜花、鸟鸣都将是每一个春天登台亮相的主角。从西湖路驶入复兴大道,长湖在我们的前方荆沙河就在身旁,风生水起,河水清且涟猗。丽日蓝天下,在体育场的周边,在沙北新区,一幢幢新修的高楼迢遥奔向远方,在那里,些让我感动的风景生生不息:那里的树与花、人和事、楼与路,一切都像是千年前就注定的那样,有古老的诗情,有崭新的动力。

 曾有人说,所有古代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现代史,因为与人类漫长的演化相比,文明史太过短暂。从这个角度看,关沮的时间就显得格外特别。

 起风了,沿途的杨花柳絮飘着白色的花絮,洋洋洒洒地落在复兴大道的路边,落在汽车的挡风玻璃前,车行其间,像是沐浴在圣洁的光环之下。

 悠悠的荆江亘古不变,江畔的人和月不知今夕是何年;关关雎鸠,如歌田畴,朝露散去,春风依旧。我们无法忘却曾经的诗意关沮的田园风光,更珍惜充实而变化无穷的眼下。

 人生是路,我们总在路上,心中满怀爱意,永沐水岸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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