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的村庄（组诗）

我不在的村庄

到水井的路

白刺蓬生

没有牛蹄印

也没有人的足迹

原来的水井

已荒废

井旁

杂草葱郁虫声四起

如果不是遇到旱情

水井还原不了乡村的记忆

门庭若市

天旱来了

自来水干了

人们又想起水井

想到解燃眉之急

一瓢水就可以

于是

水井那里

门庭若市

旱情

母亲说

今年的干旱

她七十岁的记忆里

没见到过

屋旁那水井里

食指粗细的泉水

渐渐成麻线

消失

寻水

母亲领着我

在没有路的怪石中

穿梭

像走在她童年的路上

前方不存在荆棘

在她身下

枯枝和落叶

掩不住她寻觅水源的

足迹

水源

母亲身体瘦弱

好像缺水

一直长不大

或者是在这种时刻

体现瘦弱的优势

下到洞底

才能舀到一瓢水的她

身体贴着

石壁

一滴水的温柔

下洞底的路上

母亲双手扣着石缝

双脚寻觅石缝

石壁上贴着的一滴水

离嘴很近

湿气裹在一个呼息间

靠近唇瓣

像洞底那凼水一样

温柔

挑水

我跟着他们去挑水

用楠竹扁担干瘪的

身体

一头挑着清晨

一头担起黄昏

水桶在太阳和月亮

之间

摇摇晃晃地

排队

母亲的白发

一直以为

母亲的头发只有

一种颜色

从小看到大的我

没记在心里

直到母亲

摘下她头上的帽子

一场珠穆朗玛的雪崩

从我的眼前开始

然后覆盖

我童年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