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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素面朝天


我和妻子刚结婚那阵,站在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柜台前,望眼含羞带笑的妻子,确让我这个工薪菲薄的丈夫“望金兴叹”了一番。不过,当时我倒是人穷而志没短,拍着胸脯对妻子说:“将来,我会给你买条金项链的,”妻子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柜台。

和妻子结婚以来,我们俩在希望的田野上携手经历了种的艰辛和收的欢乐,人生的酸甜苦辣,该有的该经的几乎都有了都经了,但是,妻子从未在我面前说起过购买金项链的事,她越这样坦然,我的心里就越发不安。

说实话,谁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有几分姣好的妩媚,当时,主要是昂贵的金价和我的低收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使我不得不把有限的资金都用在了最急需的开支上。先是俩人俩地工作,钱又攒不到一块,后来调到一块后,又要上养老的,还要下养小的,无奈,使我这个堂堂五尺男儿的愿望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泡汤。

有次,我和妻子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婚礼上,新娘子一身珠光宝气,光彩丽人,徐徐飘来的幽香,扰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不由的用余光瞟了眼身边穿着素净的妻子,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回家后,妻子笑嘻嘻地问我:“‘三金’,一块买,需多少钱?”我对妻子说:“粗点的约需1万元左右,细点的也需六千元左右,”妻子张大了嘴巴:“唉哟,好贵哟。”夜至,当我带着愧疚爬到妻子的耳边低语道:“我会给你买条金项链的,”妻子就用她那甜甜的脉脉含情的话把我的烦闷与苦恼一一融化:“我是随便问问,你何必放在心上,咱们又没有多余的钱,买那东西干啥 ,”此时,一股热浪兜头袭来,竟把男子汉的威严丢在了枕头上,如醉如痴的我仿佛一条欢快的小鱼游进了大海,又象一艘疲惫的帆船驶进了港湾。那夜,我失眠了,我想,这十几年来,正因为有了妻子这无私的爱,才使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过的充实而又甜蜜。不庸讳言,妻子的高风亮节固然可颂,但是,爱美之心人人有之,黄灿灿的金项链戴在脖子上,虽不能说身价倍增,但也确实添色不少,妻子和自己的相濡以沫十几载,已从如花似玉的年龄步入了中年,如今,竟连一条金项链都未戴上,更不要奢谈什么“三金”加身了,我这做的是什么丈夫啊。每想到此,我的心里又多了许多不安。直到前年盛夏,我们单位一位同事要去深圳出差,机会难得,我就毫不犹豫地决定让他捎买一条。当时,我想妻子已过了不惑之年,不用细瞅,也能着到她眼角已有了鱼尾纹,前额也刻下了抬头纹,无晴的岁月确实摧残着妻子,早已褪尽了少女的红颜。现在不戴,还待何时,难道要等到垂垂老矣的时候再去戴吗?于是,我也不管妻子愿意不愿意,独自作了主,找单位的同事们借了些钱,给妻子买了一条金项链。

买回来后,本想给妻子一个意外的惊喜,但当我出其不意地把黄灿灿的金项链举到她的眼前时,她却只瞟了一眼,劈头就问我:“哪儿的钱?”我说:“借的,”妻子满脸的不高兴:“借钱买这玩意干啥 ?”我说:“咱们慢慢还嘛,”生米做成熟饭,妻子也就再不好说啥了,从我手里拿过去,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走到大镜子前瞅端了一会,就摘了下来,锁进了柜里,一直没有戴。

先前,我还以为妻子是嫌我借钱买项链,一气之下不戴了。当时,我心想,不怕你不戴,等我还清了借款,看你还戴不戴,说来也怪,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吧,我做了几次大的生意,竟也嫌了一些钱,当年,不但还清了借款,而且,我还趁出差的确良机会,又在北京的大商店给妻子买了一个成色很好的金戒指和做工非常精细的一对金耳环。事后,我有点如饥似渴地长长出了口气:总算给妻子圆了我的“三金”梦了。

手头经济宽余起来了,“三金”都已买齐,妻子这下总该戴了吧,然而,妻子就像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每天依然如故,上班下班,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我摧过她几次,让她把“三金”戴上,以不负我几十年之心血,她总是笑着说不着急,不着急。又拖了一段时间,有次过星期天,妻子洗头后,从柜里取出了她的“三金”,一一戴好,尔后,问我:“好看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忙说:“好看,”妻芫尔一笑,脸颊上掠过一抹红晕,把“三金”一一摘下后,羞涩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还好看吗?”我忙说:“当然好看,”妻子吃吃一笑:“只要你看见好看就行了,”然后,把摘下来的“三金”装进原来放它的一个小红袋袋里,交给了我,“放起来吧,不戴了,留给咱们的孩子……”

“这……”我瞪大了眼睛。

妻在望着我歪着头笑,笑得真舒心。我望着水洗后披头散发的妻子,眼睛湿润了,我第一次觉得妻子比以前更娇美了。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