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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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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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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走失之后

2021年2月26日是元宵节,举国上下一片喜庆。小孩子早早地用自己的压岁钱从街上买来了花灯玩耍,大人的龙灯队在空旷的健身场上练习盘龙,准备晚上一显身手,来一场一年一度的祥龙闹元宵。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包饺子,做汤圆,准备晚上过一个热闹祥和的元宵节。家住三汊港镇港头老街的姐姐家也一样,小孩在手机、平板上忙碌着,大人在厨房、客厅里忙碌着。同往常一样,吃过中饭以后,姐姐的小儿子便帮助母亲脱掉外衣让她躺下休息,这是自从姐姐几年前不幸摔伤腿后又患有老年痴呆形成的习惯,雷打不动。躺下不久,姐姐说要上厕所,于是穿好衣服悄然走出了房间。

下午三时左右,家人突然发现我姐不见了,大家顿时慌作一团,全都丢下了手中的工作,楼上楼下、厕所厨房,到处找了个遍,均不见踪影。于是赶紧查看监控,这才发现,12点56分,姐姐穿着整齐,手拄拐杖慢慢地走向院门,解开了绑住大门上的绳子打开了大门。

既然走出了大门,那就在附近寻找,附近的茅房、废屋水沟、池塘全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怎么办?大家一商量,可能是上亲戚家去了?于是分别向所有可能去的亲戚打电话询问,得到了所有的否定回答后大家便分头到前往亲戚家的路上寻找,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可能还在前往亲戚家的路上。

得到消息的亲戚开始加入到寻人队伍。

不多久,姐姐走失的消息不翼而飞。村里的长辈后生来了,街坊邻居来了,亲朋好友来了,一时间,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汽车从三汊港镇港头老街汇集,又向四方辐射,到处都是找人的人。姐姐的女婿和我也开始借助网络通过朋友圈发布寻人消息。少时,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没有招呼,没有叮嘱,大家都在情不自禁地转发,消息象长了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庞大的寻人队伍寻找了上个钟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在人们焦急无望,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认识姐姐的人说,他曾在去往禾场坂(姐姐的村庄名)祖厅的路上看到过姐,并同她说过话。于是所有的人都涌向了那个祖厅。

祖厅前面是一口已被乱草塞满的废塘,姐夫前些年因病去世后就葬在祖厅旁边。人们寻思,难道是姐姐思念姐夫了,于是人们便把池塘四周、姐夫坟墓的周边翻了个底朝天。

傍晚,寻找无果,家人选择了报警,调看了附近各路口的监控录像,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呢?自你患病以后,你的小儿子就辞去了工作,专门在家照料你的饮食起居,你平时走出大门一步,都有家人陪着,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在你的棉袄上装上了定位,谁知你这次出走却没有穿上它。

夜幕降临,喜庆的爆竹在噼里啪啦地炸响,炫丽多彩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人们开始欢度元宵,享用各种美味佳肴。这时,天上下着小雨,姐姐家里笼罩的却是一层焦急沉闷的气氛。当所有失望的消息汇统以后,港头村支书当即决定给有关村支书打电话、发微信请求帮助。

夜晚,人们凭借车灯、电筒,手机照明,继续寻找,直至深夜。

这一晚,几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有闭眼,即使闭上一会儿,脑海里也是在那里翻江倒海……

她的儿子在想:妈妈难道是怕拖累后辈子孙,选择躲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寻了短见……

她的女儿一边流泪一边在想:妈妈难道是出了车祸,被无良司机带到了远方……

她的弟弟在想:姐姐难道是想父母了,在去往父母坟茔的路上迷路了,走向了柴草深处……

……

正月十六,天还没亮,人们一边张贴“寻人启事”一边继续寻找。

大家决定,不走大路,不进村庄,还是以祖厅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对在范围内的池塘、水沟、田头地墈采取地毯式搜寻,要不遗余力,直到找到为止。

上午,又传来消息,说有人看到姐姐往付家垅方向去了,片刻之间,人们涌向了付家垅,一进村,几个村民便问,你们是找人吧,我们昨天晚上就在微信群里看到了消息,村支书也给我们打了招呼,不过人没到这里来,如果来了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在付家垅村口,大家分析:既然在这个地方出现过,那就一定在附近,没有走远,大家再分开仔细搜寻。结果一会儿又传来消息,说是那个人认错了人,是一个外貌、个头、衣服都有点象姐姐的人到过付家垅。

大家只好无功而返。

这时,《都昌在线》有网友建议请求蓝天救援队给予帮助,说他们在找人方面更专业,更有经验。姐姐的女婿立即联系上了蓝天救援队的有关领导,但由于人走失太久,寻找范围不确定,他们表示爱莫能助。

人们继续寻找,找遍了阳峰、大沙三汊港、西源、周溪和杭桥,找了将近找了30个小时,仍然没有半点收获。

姐姐,你现在在外面已经一天一夜了,经了风,淋了雨,你冷吗?你饿吗?你一个77岁的残疾老人,在外饥寒交迫,你受得了吗?我们都快急死了,你的儿女们快要疯了,你快回来吧,姐姐!

苍天有眼,好人平安。

下午四点,微信群里传来好消息,说人找到了并且安然无恙,大家顿时欢呼雀跃,兴奋无比。

原来是弟弟和俩个侄子分头在我村背后的龙筋山(直线距离离港头老街大约一华里)上寻找时,弟弟在一处浓密的刺柴蓬里发现了姐姐,其时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如果不走近的话,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有人。姐姐被浓密的柴草树枝荆棘包围着。姐姐看到弟弟时,半点不感到惊讶,竟象没事人一般,并且指着身边的一块石头说,你坐呀。后来弟弟和两个侄子将姐姐搀扶了出来,只见姐姐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布在脸上,脸色有点惨白,但精神尚还不错,身上的衣服基本湿透,脚上没有袜子,手脚冰凉,离家时拄的拐杖不知去向。

姐姐怎么会出现在村背后的龙筋山上呢?她所坐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进去,附近到处都是柴草、荆棘、树枝。事后我和侄子尝试了一下,象我们这样的正常人也很难到达那个地方,更别说是雨天夜里,一个老态龙钟的残疾人。估计姐姐是人虽老,脑亦残,但她没忘根,始终记得这个地方有个家。

回到家里以后,家人给她抹澡换衣服,让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开好电毯,打开房间空调,喂她红糖水。不多时,她的脸上便红润起来,并且笑呵呵的同前来看她的人说话,但她所说的是什么,我们基本上都听不太懂,可能是以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吧?

愿姐姐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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