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

我住在大学校外，距离校门口足有千米左右的一户农家里。说是这么远的距离，不是直线距离，而是出了校门口左走右拐地转过几个拐角之后才能到，不记路的人容易迷路，而我喜欢这份清静。

这里有一排平房，足有十间，房主去城里住楼房了，荒郊野外的房子就空闲了下来。谁又能想到，大学西迁，就迁到这里了，于是，这空置了几年的房子立马就长了身价，成了抢手货，年年不得空闲。我第一次来看房子就喜欢上了这里靠边的一间，路程远了点，去学校上课还得用点时间。但是，好处就是安静，基本属于村子尽头，除了来这里的路，再没有经过这里的路了。而且，这里有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棵大树，树荫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坐在树下乘凉看书，很惬意。于是，我还特意买了一把躺椅放在门口，空闲没事，就在躺椅上看看书，眼睛乏了就闭上眼眯一会儿。能租住在这里，是我上大学以来最为幸福的一件事儿了。

向文又来看我了，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他手中的袋子里拎着两串葡萄，是本地的应季水果。前段时间来的时候，他总会提几个桃子，也是我最爱吃的，可惜最近过季了，被这又大又甜的葡萄所替代。我恼着他：“再提东西，就不要过来转了！”他笑着说：“我自己吃的，不行呀？”他回到屋子，拿出果盘，把葡萄放在果盘里，用我放在一边准备洗衣服的水桶里的水，开始冲洗着葡萄。我懒得理他，也不用交待什么，他肯定能把那两串葡萄洗得很干净的，他用去了我的多半桶水。葡萄洗好后放在躺椅旁边的小桌上，他也不闲着，又去给我提水去了，把他洗葡萄用去的半桶水给补满上。见我衣服还没有洗完，他又回到屋子里帮我一顿收拾。我知道屋子里两三天没有收拾了，我煮面的袋子，切的菜根等一些垃圾还乱放着，他肯定一边收拾一边骂我懒，等我回到屋子，一定会是干净整洁焕然一新的——他不止一次给我这样的小惊喜了。

向文来我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门清！今天我要洗的衣服比较多，是上周来大姨妈没有洗的缘故。今天正好他过来，我又抱出来上周换下的脏被罩和床单一并洗了，有人帮我提水，也有人出力帮我拧干水分，晾的快些。向文收拾完屋子出来，又帮我提了一桶水后，拿着一本书躺在躺椅上。我笑着对他说：“今天辛苦您了！”向文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切”。我试探着问：“没约会去呀？”他说：“吹了！”我咯咯地笑：“第几个了？说吹就吹了？”“眼睫毛涂得就像苍蝇腿，嘴唇红的像个猴屁股，粉底都匀不开，一团黑一团白，像个小丑！”我不屑地说：“人家是刚学着化妆嘛，女为悦己者容，那说明是在乎你呢，不识好人心！”“不稀罕！”向文瘪着嘴说到。我没再言语，继续洗衣服，过了一会儿，我叫向文起来帮我拧床单，他反而一副懒得动的神态，我说：“快点昂，不求你！”他便瞬间殷切起来：“来了来了，没有我，你这被单洗不了的！”我说：“把你还能上了？”“不能不能，只要你把我收了去，干啥我都愿意！”他一副讨人厌的嘴脸。“我这里是收容所呀？”我故意岔开话题，他歪着鼻子只在那里“切切切”着。

衣服总算洗完了，我收拾停当，拉了个凳子坐在小桌旁边。我扯下一枝葡萄递给向文，表示一起分享，如果我不吃，他是不会主动吃的。我说：“葡萄真甜，真好吃！”向文合上书转过身子说：“那是，我亲自尝过的，一个农民伯伯提着一大筐在校门口卖呢，他说不甜不要钱，我不相信，还是尝了个遍，挑了这两大串的。”“你真不怕讨人厌，老伯伯没骂你呀，你也忍心？”我怼他。“我说是给女朋友挑，老伯伯还夸我细心呢！”他还得意了。我放下手中的葡萄，假装生气地说到：“那我不敢吃了，给你女朋友买的，提我这里得瑟显摆啥呢？快提走！”向文在旁边咧着嘴笑：“你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这说明我对你好嘛，傻瓜一个！”我装着恼了：“那我可担待不起呀！”向文扯了一个葡萄要喂我，我抢过来直接连皮咬碎，用力过猛，葡萄直接在嘴里爆汁。我说：“你不敢再在别人跟前说我是你女朋友之类的话，不要让人家误会了。”向文又瘪着嘴说到：“知道了知道了，看不上我嘛，保持距离嘛，我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就好！”我欣然接受。

我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暖暖的太阳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向文说他困了，我起身进屋拿出一块薄毯子给他盖在身上，说到：“那就享福地睡去呗，难得这样清闲的时光了！”我便回到收拾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捧起来小说看了起来。一直到了下午饭点，向文醒来要请我吃大餐，虽说是“大餐”，其实就是进个餐馆而已。我说：“不用了，不能每次都吃你的，今天我来，换个吃法！”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不远处的一家餐馆，点了两个菜两碗米饭和一个汤麻烦让老板送过来，红烧茄子是我喜欢的菜，红烧豆腐是向文喜欢的，也算改善生活了。向文痴痴地笑，眼睛冒着星星：“好幸福呀，就像一家人一样！”我打击他：“白日做梦不要钱的！”他翻了我一个白眼。半个小时左右，老板送饭过来了，他经常过来送饭，我们就熟识了。“我以为你谈下男朋友就矫情起来了，不愿走这两步路了，这么近的距离嘛。原来是你俩，耍大了是不？”老板毫不客气地说。我指了指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今天累了，辛苦老板啦！”“客气客气，有求必应！”边说边挥手离开。向文扬起嗓子乘老板没走远大声喊道：“等我俩成一家子，再不去你那里吃饭了，饭贵量还小！”老板的声音远远传来：“那等你的好消息啦！”我瞪了向文一眼，他识趣地开始低头吃饭，再不言语了。

我跟向文是同学已经很久了，初中，高中和现在的大学。我在填志愿的时候没想报现在的大学，四个志愿嘛，拿来凑数的，然后选择同意调剂，就跟向文一个学校了。我俩初中不咋熟；高中熟了，一天称兄道弟，没个正形。我有时想：我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以跟向文一伙人翻墙溜课、爬山捉鸟、上网打游戏呢？得亏我清醒的早，高三时洗心革面，才能勉强走进大学的校门。但是，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和向文，还能“再续前缘”，又遇到了一起，虽然不是同一个学院，但是，也就在这几里地里搅稠稀。本来熟嘛，自然不好拿捏起来，就自然而然混在一起了。刚上大一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两个人就总往一起跑，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有时一起逃课逛街，周末雷打不动地去找其他学校的同学老乡玩，时间过得贼快。后来周围的同学给我说悄悄话：“你俩谈上朋友啦？”我才如梦初醒，还有这些不良影响？于是，我就开诚布公地跟向文理论一番：“赶紧找个女朋友玩吧，我不要跟你一起混了，让人家说闲话！”向文先是一怔，然后一副赖皮脸“找呀找呀，就找你呗！”我也一怔，莫不是这个小子动歪心思了？我哈哈大笑：“兔子不吃窝边草！”向文一副讨好的表情：“就你就你，不许打岔不许逃，我这个人不赖的，你了解的！”我立马黑脸：“你不是我的菜，你也了解的！”说完，我就轻松地转身走了，内心多少有些波澜，但是，不会很久，我要求高眼光高，心有所属，不会是向文，长痛不如短痛，把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接下来的时间，向文还是会找我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一起找老乡同学玩。但是，很明显，他话变得少很多，眼神里有时带着惆怅，有时带着火，我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故意回避。我带开玩笑也带着几分严肃很认真地说：“要不，咱俩少见面？”他晃了一下神儿，然后镇定自若地说：“你想多了！”然后两个人，都假装很轻松。我经常想，我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不给别人一丁点浪费青春的机会，向文是了解的，他把许多话许多心思都装在了肚子里。我们还是经常聚在一起，我给向文介绍我们宿舍的美女，向文见了面没同意。我介绍了我们专业的美女，向文见了依然是礼貌的没同意。向文也谈了几个我不认识的美女，最后都草草收场，没有维持太久，我没去问，也没去关心，有时，作为朋友，不该掺和的太多。后来，课程安排的多了起来，朋友交往的圈子也在变大，我和向文都显得很忙，见面次数明显少了许多。手机成了好东西，打电话发信息，了解基本动向很方便。向文也开始青春期萌动大爆发，执意要找个女朋友，可是，他总说没早早下手，现在出去找，才发现，漂亮的女生大一的时候都被别的男生骗了去了。我就追着打他：“那我现在单身，是不漂亮了？”他应付讨饶的口吻：“漂亮漂亮，就剩下你一个了！是宝，值钱！”我就暂且饶了他。

我这个人喜欢清静，大学宿舍里住八个女生太闹腾。于是，我做了先遣部队，属于早早搬离宿舍的那一批。我和向文一起找的房子，我要找安静的，离学校远点的，这样，同学来的少。就找到现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来了。向文不死心，说太远了得有一位护花使者陪着才安全，我说我会很快找一个的。他就贴着脸说：“最好的就在身边，不懂得珍惜！”我说：“最好的在我心里，我珍惜的很呐！”他赶紧追问：“谁呀谁呀？说出来我给你把把关！”我不屑地回他：“奥特曼，专打怪兽的！”他“切”了一声，不再说话。虽然离学校远，但是，向文却不嫌弃远，有空没事就跑来转，我说：“你是不是在照着我，不想让我找对象呀？”他却一脸认真地说：“只要你找到男朋友，我立马从你眼前消失，我说到做到！”我有些于心不忍，不该说这样的话来激他，于是立马笑着说：“别别别，等我找到了，肯定得由你给我把把关呢，可不能推辞哦！”他也轻松一笑：“你找的，肯定是最好的嘛！但是也不一定呢，我总得给你提出中肯的意见不是？”“当然当然，走，吃饭去呗！今天我请客，赔不是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向一家餐馆走去。

现在想想，大学里有向文在，我心里是十分踏实的，让我很安心。有时候两个人没事，我和向文就会一起去爬校园外面不远处的一座山，山坡上住着许多人，都是有钱人家，上山的一条最宽的柏油路的两边都是小别墅，一家比一家高一截。晚上路灯很亮，我们两个人从山脚爬上山顶，在高处坐下来，吹吹风聊聊天，讲得最多的是初中和高中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和有趣的记忆，还会聊到如今各奔东西的同学们的现状。晚风吹来，送来福音，晚风离去，带走祝福。一番感慨之后，再互相鼓励对方，希望都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夜深人静，我俩再从山顶漫步下来，沿路能遇见好多对小情侣，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要么拉着小手，要么搂着小腰，要么亲着嘴儿。我俩不约而同尴尬地笑，我说：“你羡慕不？”他故意吸溜一下口水：“羡慕嫉妒恨呐！”“你可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厚脸皮，让我看到，你多难为情！”“我倒是想呢，没机会嘛！”“继续努力，你这么优秀，你们班班长，你们学院宣传部部长，上赶的漂亮女女多着呢！”我鼓励他。“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在耍流氓，我是真不稀罕！”他认真起来，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的三观，我竖起耳朵装着听，其实内心已经融入这浓浓的夜色之中了。一直护送我到院子，他才一溜烟儿跑回学校。我很感激向文的一路陪伴，同学这么久，真心朋友，就像家人一样温暖。作为一名女生，被他无私地保护的那么好。一次夜里从山上回来的路上，两个酒醉的男人在我面前撒泼，向文很勇敢地把身体挡在我前面，紧紧地捏着拳头，恶狠狠地问“想干啥”。两个醉汉转身离去，吐字不清地说着“有男人保护”之类的话，让我心中一阵感动。

大学四年很快就结束了，我心中的王子没有出现。向文在大三的时候谈了一个大一的漂亮女生，一定是被向文高挑的身材和文质彬彬的气质迷住了，女生主动的。向文说女生很可爱，很关心他，除了他的母亲，再没有谁让他这么感动过。我恭喜他找到了幸福，值得庆贺，我请他俩一起吃了一顿饭，还请了一位年轻的老师一起，向文却全程表现出别扭不自在，一顿饭下来，脑袋上不停地渗着细汗。再后来，我没有去打扰向文。

我忙着准备考研的事儿，向文也准备考研，他说他不要落后我。我在这个安静的小院收到了本校的录取通知书，因为我只报了本校，我离不开这个小院，不想融入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向文打电话过来说他和女朋友正在北京玩呢，玩得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我劝他们那就别回来了。他也告诉我，他会在本校读研究生，离女朋友近，等她一起毕业。我俩互相恭维了一番，约定：研究院不见不散！果然，上研究生的第一天，我专门请了向文和他的女朋友吃了一顿大餐，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我相信了他俩的爱情，向文是动了真感情的，能为了小两届的学妹留下来，把我都感动了。我们点了一瓶红酒，我祝他们幸福。向文开心地笑了，在我面前就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一改常态，自信满满，没有像往日那样耍贫嘴，令人欣慰。

读研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我的白马王子，比我大两岁，本科毕业以后来我们大学做了一年的老师，自感才疏学浅，决定辞了老师的工作继续读研，跟我和向文成了同级同学。他也是我请向文和他女朋友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作陪的那位年轻老师。如今成了同一届研究生同学，彼此不受师生关系的约束，我们成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郎才女貌，羡煞周边的朋友。我没有主动告诉向文，是在一次不期而遇的遇见时他才知道的。当时，当我和男友手牵着手从山顶往山脚下走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向文拉着学妹的手往山顶的方向走。他先是一惊，然后笑得很大气：“呦呦呦，莫不是早就谈上了？”我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才开始呢，不怎么会谈朋友，向您学习了！”寒暄几句后，我们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我回到小屋，洗漱完毕敷上面膜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热恋的男友，接起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是向文。他叫我赶紧过去，约在离我不远的夜市巷子。我赶紧扯了面膜洗了一把脸就出去了，没顾上换下睡衣。我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一个小桌子边上坐着，没点菜，桌子上放着一个啤酒箱子，脚边放四个空瓶。我走过去，问他：“你喝酒了？”他见我来，没看一眼我，顺手拿起起瓶器打开一瓶啤酒递给我：“一起喝点？”我伸手接过来，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他打了一个嗝，说：“点点菜，你喜欢的，咱俩喝点吧！陪我喝点吧！”我说：“把你女朋友叫来一起……”“别提她，你陪陪我好吧？”我还没说完，他便大声阻止我，我刚准备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见他拿起一瓶啤酒，直直地往嘴里灌。“我对你不好吗？”他问。我笑了一下，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很好呀，好得我都很感动了！”“那你是孤单了？”“不孤单呀！”“为啥找男朋友不告诉我？”“嗯？要告诉的，是该告诉你的，毕竟咱俩是最好的朋友嘛，我忘记了。估计是被幸福冲昏了头……”“你闭嘴！”我愕然，哪里说错话了吗？要他这样生气地喊我，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瞬间，我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是怎么了，你不要怪我，是我的错，我不该喊你，我打自己……”还没等他说完，他就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还准备再来一个，被我扯住了。我纳闷地问：“你，怎么了？”向文突然哭起来，眼泪瞬间从眼角滑下，让我不知所措。“跟女朋友弄别扭了？”我关心地问。“别提她好吗？我只想你能陪陪我，就陪一会儿，明天，明天你又去陪别人了，不是吗？”“你醉了？”“我没醉，我清醒的很，我对你不好吗？你跟了别人？”他边说，边把一瓶啤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拿起一瓶准备喝。我一把拉住酒瓶，劝他先别喝了，他用手握住我扯酒瓶的手，“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我的心你不懂吗？”我使劲抽出手来，敲着他的脑袋：“喝傻了吧，胡说上了吧？别喝了，赶紧回去吧！”“一会会儿都不想陪陪我？是不是要赶着回去陪你的男朋友了？”“不是的……你有话能好好说不？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兴师问罪整这一套吗？”“你不懂我，我爱你爱的那么深，你伤我伤的这么重……”他只顾一个人说着。“瞎说什么呢，被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我一边环顾一下四周一边小声说道。“别人是你男朋友吧？这么小气，不会吧？曾经是老师，有涵养，不会这么小气的！”“我送你回学校吧！有话明天说！你醉了！”“我没醉，我只要你陪着我，哪怕是一会会儿就好！”“你不要乱说，我就陪你喝两杯！”“我不会乱说了，我爱你爱的那么深，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连你，我都不告诉……”向文从来没有在我跟前表现出眼前这副德行，让我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在之前，我会感动。但是现在，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心灵归宿，我没有特别的感动，这是我们最终的结局。今晚过后，我们就是不再相互顾及和牵念的朋友，我还是那个狠心的女主，从他一开始抱有幻想，就是一个错。

向文不停地喝着酒，我劝不动，任由他去醉吧，醉倒不省人事，睡一觉就好了，说出了憋在他心里太久的话，他应该能好受些。我也不关心他叨叨不休地说了什么，我只看着他喝，听着他说，顺着他的意，让他早早地醉去。终于，他是累了，困了，彻底的醉了，倒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叫了他的舍友，一起把他连拉带扯地拖回了宿舍。安顿好向文，我和他的舍友聊了几句话，我说我叫“雨菲”，他的舍友睁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说着胡话的向文，他惊奇地说道：“向文说，他的女神是雨菲，他听的音乐是雨菲喜欢的，他看的小说是雨菲推荐的，他留在这里上研究生，也是因为雨菲留在了这里……”“他骗你的！他女朋友比咱们低两届！”我辩解到，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因为，我感觉任何解释都很乏力，于是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向自己的小屋走去。我与向文从相识到相知，一路经历的或快乐或忧伤的时光，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我克制自己不要去想，想了又能有什么意义？明天，等向文清醒之后一切就会过去，我们之间也就该彻底翻篇了。这一夜，我不想想任何事，我数着羊，却越数越清醒，失眠到天亮……

十多年过去了，再回到这间即将拆迁的小屋，装满了我满满的回忆。为了保留这一片清静，我软硬皆施，向房主买下了最边上的这一间平房。研究生毕业以后，我留校任教了，跟男朋友一起做了大学的老师。后来，我俩还是没能长久的在一起，结婚以后又离了婚，原因很简单，我不能生出一个孩子，没有继续维系婚姻的纽带。向文自从那晚喝醉之后，再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同一个校园，我们偶尔碰上面打个招呼，我能感受到他那坚定的目光中隐藏起来的火热。但是，我们终究是两根平行线，没有交点。毕业以后他去了另一座城市，与小两届的女友因性格不合分手了。后来听同学们传言，他结婚的时候邀请了许多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新娘很漂亮，很温柔，向文很开心。可是，他邀请了那么多的同学中，唯独没有我这个与他既是初中同学，又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的同学或者曾经的朋友。

目睹着小屋里的一切，虽然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是基本还算干净整洁。原本的摆设，与我大学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我有藏书的习惯，这里还藏了许多我曾经看过的和一些没来得及看过的书，填补着我内心的空虚和悲喜哀乐。看着曾经温馨熟悉而又恍惚陌生的小屋，此刻，我能真切地体会到，我很想念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