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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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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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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土地 绿色情怀


 

三四十多年前,仙人冲上边那个叫作“梅家畈”的庄子,还是个一年到头都哄隆隆的地方。有好多事儿,只要有人牵个头儿,便能立马轰轰烈烈地行动起来。比如那几年的“到大坳打山里红子”这件事儿,就是这样“哄”起来的,后来,成了我记忆的珍宝之一。

天,肯定还没有亮。那时候,在这个由十几一二十个人组成的进山队伍中,我算年纪最小的一个,也就十三四岁吧,我们这一溜队伍,从梅家畈大院子出来,过了两条小河溪之后,就到了庄子对面半山牌子的竹园路上。那时候已经有了两三把手电筒呢这支队伍行进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记得大约走了十几里路之后,到了金家湾大垄岗、万家畈的时候,回头一看,远处是一大片星星,好灿烂呀。可是再仔细看看,这些星星似乎与天上的星星又有些不一样,正疑惑间,有大人说,那是黑石渡、迎驾厂街道和霍山城关的电灯,哪管什么天上与人间,斑斓灯火和天上的星星简直连在一起了!

哇!原来还有如此好的景象啊,那时候还没读过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还没有想到“天上人间”能如此地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道无比奇幻的灯火世界,让人感到挺好看、挺稀奇。所以后来读师范时,听我们的语文老师陈均讲授郭老的这首诗时,感到特别的亲切。

正因为在途中领略了这样一幅美景吧,那一次的长途跋涉,尽管是我长那么大出的第一次远门,徒步五六十里路,翻越金家湾、万家畈、曹家湾、茅山几座大山,最后到达的是一个叫作“大坳”的地方,可也没怎么感觉到怎么样的累。来到大坳,我们来到一个大山头上,放眼一望,这里的景象真可谓“壮观”啊!几岗几凹,岗岗凹凹,大片大片的山头都给巴茅草覆盖着,看不见树木,先前也没见人家,只是后来在大人们带领下,才看到了几乎隐藏在山洼中的几户土坯房人家,当然也看到了几块挂在土坯墙上正晒着的腊肉,让我们惊叹不已。中秋节都过了,这里的农家还有这玩意儿,真是逗人眼馋呀。正在我们几个第一次参加这项活动的人,对那几块腊肉惊叹不已的时候,先前来过的人们,已经钻入住户人家旁侧的茅草丛中,开始寻找采摘起“山里红”了。

所谓的山里红,其实就是山楂。山楂味甘、性微温酸,入脾、胃、肝经;具有消食健胃,活血化瘀,驱虫之功效,常用于食滞不消、腹胀腹痛、恶心呕吐、泄泻。对肉食滞效果尤佳。南宋绍熙年间,宋光宗最宠爱的黄贵妃生了怪病,她突然变得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御医用了许多贵重药品,都不见效。眼见贵妃一日日病重起来,皇帝无奈,只好张榜招医。一位江湖郎中揭榜进宫,他在为贵妃诊脉后说:“只要将‘棠球子’(即山楂)与红糖煎熬,每饭前吃5~10枚,半月后病准会好。”贵妃按此方服用后,果然如期病愈了。于是龙颜大悦,命如法炮制。后来,这酸脆香甜的山楂传到民间,就成了冰糖葫芦。小时候,每当我听到那叫卖冰糖葫芦的悠长声音时,都感到无比的亲切和嘴馋。

看到大人们到了巴茅草丛中,采摘起山里红来,我也钻进茅草林中,费了不小的劲儿,终于找到了一颗山里红。原来这些山里红树,就隐藏在这大片大片的茅草林里面,与人捉迷藏。先前找不到,找到两棵之后,似乎容易了许多,曾听过庄子里的汪敦善大伯讲故事时说,这个大山里头,以前是红军的根据地,红军在打仗时打得了敌人,敌人却找不见他们。当时我就在想,这些红军当时隐蔽在这些茅草林里面,神出鬼没的,外来的敌人当然找不到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大坳这里的山里红树,比我们家那儿的高多了,也大多了。圆圆的树状,不止筛子大小。后来又找到了几棵,有大有小,大的甚至有团簸大小。结的山里红果实红彤彤的,又好看又好吃,酸甜酸甜的,又绵嘟嘟的,吃着舒服。我们为啥要跑这么远去摘山里红呢?是因为我们那里粮食不够吃,摘了山里红回来后,放在大缸里贮存,盖上粗糠,能吃好长时间呢。平时里既能当果子吃,又能弥补一下主食的不足,何乐而不为?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打(摘)山里红子这件事情是种费体力的活儿——起五更睡半夜,还要在一人多高的茅草丛里钻来钻去,回去的时候还要肩挑手提,把山里红运回去,回到家差不多就快夜里九十点钟了。但在那时并没觉得怎么地累,怎么地疲劳可能就是对大坳山里红产生了一种喜爱的感情吧?若不然,怎么会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儿,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出一种怀念的情绪来呢?

后来知道,这个叫大坳的地方属于金寨县的,无形之中便对金寨有了一种好感和牵挂,以至于从孩提时代起,便产生了一种到金寨去看看的想法。可是好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机会去。只是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吧,我的四妹考入金寨轻工职业技术学校,我送她上学时,才有机会到了一趟梅山,这时距离打山里红子那档子事儿,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了。我们那次去梅山,是我们几家包的一辆皮卡车,从诸佛庵那条路去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记得那所职业技术学校是在梅山水库坝子下面的一个半山坡上,房舍齐整朴实,环境清新自然,无形之中,给了人一种和顺的亲切感。而梅山小城,水从城中流,车在桥上行,人在画中走,宛若一幅优美的山水画,镶嵌在苍茫的大別山中……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那之后,一晃一二十年又过去了,我对梅山又只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听说金寨这些年变化不小,县城已搬离梅山,到了江店所以就一直想再到梅山去看看,看看在搬迁减负之后,梅山这个水上山城,模样儿有了哪些清新的变化。当然也想到江店去看看,看看江店这个正在崛起的现代化新县城,出落得是怎样的美丽漂亮。直到2014年的一天,我接到《大别山诗刊》主编碧宇老师的通知,问我愿意不愿意参加“《大别山诗刊》金寨行诗歌活动”。“金寨行”?没怎么考虑,就答应参加这次内心中颇有些向往之地的诗歌活动。尽管后来活动的地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梅山和江店,而是我曾经去到过的响洪甸水库和红石谷,尽管在“桂花王”杯诗歌大赛中,我也仅仅获得个提名奖,但是我心中一丝儿遗憾都没有,因为通过这次活动,我对金寨的历史,对金寨的山水和金寨人民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了解。“三个十”,不是简单的数字叠加概括,而是金寨人一种精神的体现。十万人参加红军,绝大部分人为革命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了修建响洪甸、梅山水库,十万老百姓移民到了他乡去居住;还有那十万亩肥沃的土地啊,连同金家寨、麻埠街两个古集镇,都沉没在梅山和响洪甸两座水库的水底了,朴实的金寨人为祖国建设、社会发展,作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啊!

缘分,是中国佛文化的一个抽象概念。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间的一种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其实地区与地区之间往往也会存在这种缘分的,只不过这种几率比个体要大得多而已。金寨与我所在的霍山是相邻的两个县,都是革命老区,有着隔不开分不了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在从事大别山区域文化研究时发现,发生在霍山的西镇暴动、诸佛庵兵变和发生在金寨的黄麻暴动等,都是由同一拨革命前辈策划发起的,我们的前辈当时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爷爷也是我党早期革命者之一,1931年就是黑石渡村的农会主席。可是1932年,在我父亲走路还不怎么稳当时,被张国焘当作改组派在诸佛庵大沙滩杀害了。直到50年后的1982年才得以平反。几年前,我因编修村志查资料,在档案局看到我爷爷的那份平反文件,心情好一阵激动,原来我也是一名革命的后代啊。那一刻,我对我的亲祖父心生出无比的亲切和崇敬之情,爷爷不但给了我们以生命,或许也正是有了我爷爷的荫护和保佑,我们这些后生之辈,才能够过着幸福安康的生活的啊。说也奇怪,有时候,我头脑中也会蹦出这样一个想法来:我爷爷若是没有被错杀,会不会也会成为一名将军呢?

我的一个亲戚本来是金寨燕子河人,后来抱养过继到霍山漫水河,因而很自然地把金寨的一些有特点的东西带了过来。我的这位亲戚很会做甜米酒,他能把这种甜米酒又香又甜,还给我家送过好多次。于是,2016年,当金寨县举办“金寨年味·散文诗歌大赛”时,我就写了篇散文《奶奶爱喝甜米酒》参加了比赛。其实我对得奖并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参加比赛的,心里想,要是能够得奖话,我一定趁这机会去到金寨梅山或江店,好好看看这两个地方。结果我如愿以偿地参加了那次颇为隆重的颁奖仪式,见到了金寨县和六安市好几位文学大家和文友,诸如汪锡文、韦国华、吴孔文、方观男、陆秀红等,与他们作了有益的交流,收获颇为丰厚。

天遂人愿,那天的上午大雨淋漓,没怎么歇息,我们在金寨文化宫室内参加活动。而到了中午,天气转晴,笑脸天空。中饭过后,我开车到了久违了的梅山城。正如我所想,梅山变美了,变得清秀了,变得从容了!上梅山水库的道路正在整修,但已经宽敞了;几座跨越史河的大桥虽然没有重建,但变得清丽了;梅山街道似乎舒心了许多,已经没有负重的叹息。而那个让人肃然起敬的红军广场呢,更显得既庄严肃穆,又充满活力朝气,凸显出崇敬缅怀、继承发扬、开拓进取的主题。过后,我又在朋友的陪伴下回到江店。我们漫步在城中的龙岗公园,站在龙岗公园最高处,认真阅读了一番江店新城。那种感觉呀,就是一个词:超出预想!在这个大别山北麓江淮平原最西端的地方,一座崭新的城市正拔地而起:高楼不算是太高,但算得上挺拔高;造型不是那样的奇特,但绝对新潮别致;布局不是那样的考究,但是因势而宜,自然得体;整座城市,平原捱着山峦,水色映着楼影,小路联通大道,公园友邻园区。体现了设计者们的超前思考和科学谋划。朋友告诉我说,我脚下的那个龙岗公园,以前就是一片荒坡,再普通不过了。在土地相当紧张的情况下,若是在这里再建一个或两个住宅小区,挺划算挺赚钱呀。但是这座城市设计者们,考虑到的不是暂时的效益,不是利益的需求,而是从城市发展的前景,居民生活的舒适度、宜居性出发,把这一片荒坡草地打造成了一个兼有运动、休闲、养生、娱乐、保健于一体的多功能公园,已成为了城市居民早晚心仪的好去处,让人生出许多敬意来。

受省内一家报刊之约,我于去年秋天到金寨进行过一次采访,现场采访了金寨县槐树湾乡莲花村到油坊店乡的高山公路畅通工程,与当地群众和相关人员有了一些直接的交流和探讨。今非昔比的金寨,已经通了火车、高速,并且听说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还要修建飞机场。这在大别山山区县份,可说是首屈一指了。但是,这个县的干部群众,其中就有我采访的对象之一黄守豪等公路人,硬是把村级公路翻越过了近千米的高山。六月大热天战斗在半山,半个月没水洗澡,那是多么遭罪的事儿呀!可见,这些人的眼光不是只看向高大上,而是在向深细处延伸,是在以老百姓的利益为根本,以山乡人的需求为前提在努力奋斗着。我有时在想,近年来,国家对这个老区县、红军县的扶持力度是在不不断加大,但有一群金寨人为了改变家乡面貌,他们不等不靠,努力进取,全力开拓,继承和发扬了红军精神,这或许正是金寨县这几年面貌发生根本性变化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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