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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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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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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征文参赛作品+《听雨》

听雨

文/金星宇

听雨,当我写下这个词、念起这个音时,内心生出欢喜和宁静。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也许,对雨最初的好感就来自从小背诵的诗词里。

我不知道这个喜欢是始于何时,因为,雨,在我的年少时光,带来的不全是美好感受。

我是在乡村长大的,童年里没有水泥路,大大小小的泥路,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是泥泞不堪,而且有的地方还铺满青苔,不小心踩上去,会脚下打滑,或者一屁股坐在烂泥里。

因此,下雨天,如果不是去上学,我就安安心心呆在家里听着雨声看书或做作业,分辨雨滴打在门前地砖上、玻璃窗上、柴垛上、竹叶上的不同声响,偶尔还出个神、发个呆。在雨声里,仿佛时钟的脚步也会放慢放轻。没事儿的时候我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雨,看雨滴从檐下滴落成线,还看雨滴落在地面的形状,农村有句老话说“一落一个泡,停雨就可跑;一落一个丁,下得不得停。”意思是看雨点打到地面上的形状就可以判断这雨什么时候能停。童年的我虽然看了很多次的雨,但似乎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雨下得足够大的时候,妈妈会从家里找来水桶、脸盆放在檐下盛雨,说天雨水是最纯净的,收集了蓄在水缸里可以供日常饮用。既然是最圣洁的天水,那是不是直接落到肚子里更好,有次趁妈妈不在,我就出门站在廊檐下,仰起脑袋,让雨水落进我张开的口里,当然是圣水没喝上几滴,衣服全都淋湿还差点感冒。

下雨天上学最成问题,穿着雨靴撑着沉重的老式骨架伞一步一滑地自己走路上学。放学时,父母也不会来接,小小的个子撑不起大伞,通常都是先把伞炳朝天倒放在地上,然后低头弯腰撅着屁股把整个人都压进伞里企图把伞完全打开卡上,但是我一个人总是力气不够用,要找同学来一起帮忙。直至后来有了一按就自动弹开的折叠伞,一下子觉得人生的大烦恼没有了。再长大点,家里的房子越来越老了,屋顶开始漏雨,下大雨的时候,不能再安安心心地听雨了,得拿着盆盆罐罐在房间里四处盛雨。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住在一个雨天也能宽敞明亮又干燥舒适的房子里。

日月更替,童年的愿望早已经成了日常现实。这个暮秋的雨天,我坐在书房里,桌旁就是宽大明亮的玻璃窗,窗外是个大花园,合欢树就在窗外摇曳,雨声沥沥,参差花树、蜿蜒小径、玲珑池塘、弯拱石桥,全都浸润在秋日的细雨里,披上一层迷蒙的诗意,油绿赭红娇黄粉紫皆如新浴。窗内,熏香炉里升起袅袅细烟,茉莉的淡淡清香弥漫在屋子里。晶莹剔透的玻璃壶里,玫瑰、黄芪、枸杞在琥珀色的热水里上下翻滚,咕嘟咕嘟地诉说着关于本草的千年往事。眼前的书桌上,打开着一本《古典的春水》。轻轻翻着书页,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是一曲伴奏。

听闻古人有十大雅事:焚香、对弈、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此刻,在一个人的秋日午后,可以把焚香、品茗、听雨一起来享受。不知不觉间,日色渐变,凭窗望去,黄昏里,雨已看不分明,唯有那淅淅沥沥的声音仍然持续,像五线谱上的一个延长音符。

晚上,需要出门办事,却也无需更衣寻伞换雨靴。车在地下车库,目的地也可停车在地库。于是,雨中行,不需要做额外准备。穿梭在黄昏的街道上,隔车听雨又是另一番情致,红灯等候时亦无需焦躁,去听,雨点敲打车窗玻璃、敲打车身和车顶,有着不一样的滴答和窸窣声。

在秋夜的雨幕里穿行,听雨,遐想。在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时代,读《红楼梦》,黛玉说她素来讨厌李义山的诗,只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听雨,有了浪漫的色彩,甚至渴望房前屋后摆上大缸栽上荷花。后来读李清照的《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在那样的年代,一个弱女子,家仇国恨、身世飘摇,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我最喜欢的,还是苏东坡的雨,“疏雨过,风林舞破,烟盖云幢。”“潇潇暮雨子规啼”“雨洗东坡月色清”“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从东坡的雨里听到了旷达、阔朗、洒脱,对这天地万物的热爱,对生活永远的兴致勃勃。

“滴答滴答”,夜雨温柔,有节有律。行车穿梭在霓虹闪烁的雨幕里,内心宁静、安然,仿佛可以听到千百年前的雨声,去到无穷的远方,也可以随时回到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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