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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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城西新装修的商场最近开张了。
通常商场开张，都会搞许多促销活动，对顾客来说，多少总是有些好处的。
比如，发新的购物卡啦，用旧积分卡换取奖品啦！或者是，全场商品大打折扣啦。
我去凑这份热闹，并非想捞点好处，而是因为我想起一个人。
他叫秃头清，平常大家都这么叫的，我也跟着叫。
秃头清是商场五谷杂粮类的老板。
一个五十岁的汉子，秃头圆脸，身子也圆圆的，很壮。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短袖，很宽松。
整个人看上去就象厚厚的墙头上放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
秃头清为人乐观，也爱笑。
秃头清说，他花了大半生的积蓄才盘了这个摊位做的，不指望它发大财，捞回本钱，能赚个生活费，就可以了。
他说，五谷杂粮并不属于赚钱的货。可他喜欢做这个。
商场位置在城西旺区，租金当然不会便宜。
商场采用区域分租的方式，根据商场经营规定投标，投中的自行规划属于自己的区域经营，商场有三层，总面积有五六千平方米。在城西一带也算是阵容强大并且很出名的。
人们日常生活所需的，全部在这间商场都能搞得定，只要你有钱。
现金、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都行。
真正用现金的结算的人不多，绝大部分人通常只要一部手机就搞定。
装修后的商场气派果然不同凡响。
全栋楼焕然一新，上上下下飘满彩旗。红的绿的蓝的黄的，还有各式各样标语，偶见八折、优惠的字眼，在彩旗中飘动。
商场的布局也变了，甚至连一些区域的老板也换了人。
进门左侧水果类的，原是一个小伙子，现在变成一个中年胖大叔，挺着大肚子，象五六个月的孕妇，站在那儿笑，他的生意也不差。
不知秃头清还做不做？按去年那惨淡的样子，或许他已经转行了呢，我想。
继续朝商场深处走，从远处看见一颗光亮的秃头，我心中已明白。
秃头清不仅在。他经营的五谷杂粮区的面积，比原来扩大了一倍有多，装修风格也完全不同。远看象绿色山林下的家园农庄。
我认识他，是去年六月间的，那阵子，传出商场即将要进行装修，许多商品都在大降价。在五谷杂粮区里，人不多，我看见一个脑门光亮的家伙，我走近五谷杂粮区时，他便朝我走。
他整个人看起来，象一堵墙头放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
我忍住没笑出来。
“你很有眼光。”他朝我坚起大拇指说，我强忍住笑，盯着他发亮的脑门，听他说我怎样有眼光。
“很多人都不懂五谷杂粮这种好东西，认为吃那些又贵又精的，才是最好的。你却懂。”
我简短的应了一声，我自知也并不懂。
“其实好东西全在这儿，老板你知道不知道？”他前后指着自己经营的一大片五谷杂粮。
我笑了，“我不是老板，你才是老板，怎样称呼你？”
“秃头清，大家都这么叫的，习惯了！”，他指指自己脑袋，呵呵地笑道。
我反倒没有笑的意思，“叫我洋洋，大家都这么叫的。”
“你这名字叫得好，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得好，一定还有别的说法。我只是见他实在有趣，也随和，才这样问他的。
“这些五谷杂粮啊，你看看，色泽是原色的，没有添加，你猜一猜，如此上佳的品质，你认为应该出自何处？”，他要问的是他的农家产品出自何处。
我笑了，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天下，处处是粮仓，哪个地区没有盛产五谷杂粮的？
但我的确不知道眼前这些五谷杂粮出自何处。
他盯着我疑惑的表情，看我答不上来，接着说道：
“清远，你知道吗？一个完全没有污染的农村，山清水秀，农田里养鱼。几十年来的山水农田不变，种出来的就是这种珍贵的五谷杂粮。”
我不由啊的一声，如果真是这样，人们吃了，能有多少好处，那得看各人修为，但至少没有坏处吧？我想。
“如此说来，果然是极品呢。”
“是的，用极品来形容很是对头，可惜很多人不懂。”
“总会有懂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我希望越来我多的人懂，我就是这么做的，我不将它当成生意来做。”
“哦──不当成生意？”，我吃惊地看着他，你脑子有病啊？不当生意做，你天天在商场玩球啊？
秃头清接着说，“当成一项事业做！”
我心头一震，秃头清的形象，在我心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我内心竟是完全赞同他的说法的，世间上，事本无巨细，只要用心，能将它当一项事业来做的，成功者也甚多。
而且，我个人也认为，“很多人亚健康，如果五谷杂粮来自无污染的地区，大家吃了，对身体至少没有坏处。”
秃头清笑了，“不仅没有坏处，好处很多，只要人们坚持吃五谷杂粮，调理身子，走出亚健康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也笑了，“你的这些宝贝还能当药？”
“那当然，你看，这种红小豆就能当药。祛湿的良药，”，他顺手捞一把赤色的豆子，豆子在他的手中光亮柔滑。。
我又“啊”的一声，价钱不贵，能当药，还能调理身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品。我不由对红小豆也敬佩起来。
千百年来，人们喜欢通过食疗来调节身体，成本低，效果好，是祖先留下的宝贵经验。那时代的医术并不见得高于现代，但那时代，生老病死的痛苦可能比现在少。
回归自然就渐渐成为人们的梦想，吃的，希望是零添加，用的，也希望是纯天然。
但是，梦想终究与现实有差距。
秃头清算得上是反省得较早的人之一。
他为什么能有这种想法？为了自己的健康和别人的健康，宁愿将一件不赚钱的事情当事业来做，这真令我困惑。
后来的好几次聊天，我终于得知，他的脑门如此光亮，并非天生，他原来也是有过头发的人。他的父亲现在八十好几，头发虽然全白，但浓密得要紧。
不象他，五十没到，便成秃头。
“我的父亲一直生活在农村，我十几岁便出来打工，吃最多的是地沟油，九十年代，那时总认为自己年青，不怕死，什么垃圾食物没吃过？不说掉头发，能不掉头就很不错了。”，秃头清乐观的性格，少见的叹息一声，摸摸他光亮的脑门，回手拨一把脑沿边的零散碎发，仿佛怀念从前有过头发的那段美好日子。
我想，在同时代生活的人，都经历过类似他的日子。
就象风雨吹过草地，每根小草都经历过风雨的洗涤。
但人终不是草，人是会觉醒的。
秃头清满怀梦想，要让更多的人喜欢上吃五谷杂粮，要让更多的人懂得健康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说，即使再难，他都坚持不放弃。
如果大家都象秃头清这样，不论事情大小，只做有利人们健康生活的事情，大家将会少一些病痛，多一些幸福。
我的思想又回到眼前，随着我走近他，我身前身后也有很多人，涌向绿色农庄家园，有年青人有老爷爷，还有大妈。
大妈是最有说话权的，她煮什么，孩子们就吃什么。
我打量四周，秃头清的五谷杂粮区，最多的竟然是女人，中年女人最多。
我由衷暗赞，这场面真够壮观的。
各式各样的农家杂粮、小豆，五颜六色，象一个健康元素的乐园。
秃头清又朝我呵呵地笑，竖起大拇指，也似为自己点赞。
“你还是老板哈！”。我走近他，相距五六步时，大声笑道。
他裂开大嘴巴呵呵地笑，正要跟我聊上几句，逗乐逗乐。有一位妇女大声问他，说，“老板，这个黄豆能不能发豆芽？”。会生活的人都懂，能发豆芽的，就是好黄豆嘛。
秃头清大声回她：“能！一定能。”，边朝她走去，边朝我摆摆手，意思是说，对不起了，我先要招呼客人。
我朝他点点头。
“这是农家黄豆，绝对能发豆芽！有问题的，随时凭票退款。，”秃头清已经走到那位女人跟前，全心全意地介绍他的农家产品。他的声音清晰宏亮。。
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注重健康 。
五谷杂粮区的生意很火，每个农产品的摊前，都有人在看，在装袋，秃头清也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了三位小妹，三位小妹的脸上都露出健康甜美的笑容，她们也在忙着招呼买家。
今天，本想来跟秃头清聊聊天，说说笑，看来是没有机会的了。不过，我还会来的，还会来看看他，和他聊聊天。从他身上，我感受到健康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