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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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攀荆棘 杨主任欣然带路
吃过饭，杨主任就带着这一群人向沮柏河驻地出发。
杨主任走在最前头，春晓紧跟在杨主任的后面。在陡峭的山坡上，一路全是荆棘，每往前走一步，必须先用手把挡在面前的荆棘扒开，然后才能迈出一只脚，即便是空着手也很难前行，何况他们一个个都背着背包，提着网兜，可以想到，这些没有走过山路的人，在没有道路的荆棘丛林里行走，该有多么艰难了。春晓看了一眼，他见梅丫气喘吁吁的，满脸是汗，于是，就转身对梅丫说，把背包给我拿着，你就在我的后面，跟着我走。
走在梅丫后面的是华子，他看见春晓把梅丫的背包接过去了，他也顺手把林雪的背包拿了过来。说来也巧，华子和林雪就在来沮柏河工地的前几天，经媒人介绍，俩人刚定了亲，现在正在热恋中。
其他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山沟，名叫回马沟，传说当年的关云长败走麦城后逃到这里，就是在这条山沟里，被陆逊他们用绊马索，绊倒了他的赤兔马，才把他捉住的。
顺着这条山沟往前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半山坡上，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那就是当年陆逊他们曾经系过绊马索的，后人叫它绊马石。
就是在这个山沟里，当地还流传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妇女，正在这个山沟里砍柴的时候，突然，一只大青猴来到她跟前，不做声，也不吭气，忽地一下就把她背走了。大青猴把她背进一个山洞里，洞口每天都有小青猴把守，不让这妇女出来。一年后，这妇女在这个山洞里生下了一个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小东西，大青猴高兴得不得了，带着这一群猴乐了几天，可能是乐累了，一个个都睡死了样，这个妇女才趁机从山洞里爬出来。
当然，这毕竟只是一些传说，这些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但作为这些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听到这些故事，早已忘记了疲劳。
几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条河边，河床约百来米宽，河的上游搭着一座浮桥。杨主任指着河面告诉身旁的这一行人，说，这就是沮柏河。对面那个崖壁与小溪的汇合处，名叫断崖口。那里也是你们将来的工地。
沮柏河是夷陵城重要的饮水之源，曾有夷陵母亲河之称。它全长一百多公里。于夷陵城上游十多公里处注入长江。从朱家垭到沮柏河，大概有十来公里的路程。从浮桥过去后，再往左拐弯，顺着河西边的小路往前走，前面有一条小溪，在那里右转弯，沿着小溪再往上，走一两里路，跨过小溪，那里有一户人家，那就是春晓他们一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一行人站在沮柏河边，欣赏着这青翠欲滴的山，欣赏着这清澈见底的水，一边看，一边发出感叹：这沮柏河真美！
的确是这样，放眼一看，这沮柏河两边的山，崖壁就像刀削一样，齐刷刷地立着，因长年累月地风吹日晒，崖壁上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山上密密麻麻的松树、柏树、栗子树、枇杷树等等，好多好多，一片墨绿色中夹杂着红色、桔黄色、粉红色等等五颜六色的野花，这青翠的山、碧绿的树、彩色的花，一齐倒影在沮柏河波光粼粼的水里，组成了一幅鲜活的、有极强的生命力的山水画，让人看不够，也爱不够。这里空气清新，花香扑鼻而来。一群人站在沮柏河边，个个都在尽情地享受着、陶醉着，就像是有一个妙龄少女躺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是那样地温柔，那样地舒服，再也舍不得往前走了！
享受归享受，陶醉归陶醉，但终究这里还不是住地，一行人在杨主任的催促下，一阵紧走快赶，终于来到了住地。杨主任将春晓等几个连干部分别介绍给房东，彼此互相作了介绍。
男房东叫耿德志，人称老耿，女房东叫杨玉珍，夫妇俩看上去四十多岁，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已成家另立了门户，女儿名叫耿翠翠，十六、七岁，正是花季，大概是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有点害羞吧，她见过这一群人之后，便躲到自己房里去了。
寒喧了一阵，天已暗下来了。
于是，炊事员忙着烧饭，除了春晓、张志辉等在和杨主任聊天以外，其它人都趁天还没黑定，赶紧弄草开地铺。
从杨主任口里得知，春晓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属于柳林大队。这个大队虽然人户不多，只有三十多户人家，但地盘大。就它的地域面积来说，要抵平原地区的一个公社这么大。红薯、土豆是这里的主要农作物，也是人们的主食，水稻种植面积仅占四分之一的样子。
在这儿，除了十七、八岁的姑娘外，其它成了家的男人、女人以及小孩子，一旦要出门，就在火炉子里拿几个烤熟的红薯，或者是土豆，把它揣在胸口窝里，算是预备的午餐。他们一年四季都要在腰里系一根绳子，就是为了不让揣在胸口窝里的东西掉下来。中午饿了，从胸口窝里拿出来就着吃。十七、八岁的姑娘不这样，她们一是因为爱美，嫌在腰里系一根绳子怪难看的；二是因为姑娘们一般不出太远的门，顶多半天时间，就要回到家里来的。
尽管当时物资比较匮乏，如火柴、香烟、红糖、煤油等等什么的，都凭供应票购买，但在沮柏河，购买这些东西时，是不需要供应票的，因为在这里，每家每户的火房屋（专门烤火的屋子）里常年不断火，不缺火种，所以火柴没人要。烟也不缺，这里的人，要么不抽烟，要抽就抽土烟，所以香烟也没人要。再说糖吧，这沮柏河两岸山上到处是山花，到处都有野蜂酿的蜜，那比什么糖都好。还有煤油，大家都是用松明子，一是比煤油灯亮，二是用它作火把，夜晚走路还可以用来防身。
这里的人洗衣服更简单，除了十七、八岁的姑娘们讲究美，用火灰水（当地人用一个竹篮子，在里面装上灶堂的灰，再把竹篮子斜放在木盆里，然后，用瓢舀一些水往火灰上淋，最后用滤下的水洗衣服）洗衣服外，其他的如老人、小孩子换下的衣服，是不用洗的，都是用石块压在溪河的水里，就这么让水冲，待到要再换衣服时，就提前从溪水里捞出来，拧一下，有时甚至拧都不拧，铺在溪河岸边上，用石块压着晒干，然后再拿回家，晚上洗澡后换。
沮柏河的婚嫁习俗也很特别：这里的年轻姑娘，如果许了婆家，也就是订了亲之后，要是不怀上孩子，肚子不鼓起来，男方家是不会娶她的。
因为他们觉得，如果娶一个媳妇不能生娃娃，那将来家里的活谁干，老人们更怕的是绝后，担心无子女养老送终！
这里还有一个风俗，就是新接进门的媳妇，在三天回门时，还不能由新郎官陪着回去。她得由公公领着回娘家。公公领着儿媳妇回门，一个是公公代表男方家，向儿媳妇的爹妈及家人表示感谢，称自己家娶了个好媳妇；二是代表男方家向女方家表态：不管怎么样，不会怠慢儿媳妇。在返回婆家时，什么鞋篓子等东西全由公公拿着。若是路过某人家门口，即使天再晚，也不能说留他们在这过夜，谁要是说了，谁就要挨骂。据当地人讲，在这种场合下说要他们过夜，就是在说公公和媳妇不正派，乱伦，所以，大家都很忌讳这个事。
经过一阵忙碌，炊事员终于把饭烧熟了，春晓便请杨主任及房东一家人一起用餐。
兴许是大家都走累了，吃过饭，大家各自到铺上，脱衣睡下，一夜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