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九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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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郭运菊女士散文集《艾草青青》
蒋九贞
这是一篇迟到的评论。
郭运菊女士的《艾草青青》出版于2015年，因我常常不在徐州，所以直到2017年她才赠我。常随身携带，置于案头，清闲之时，烦闷之际，酒饭之余，劳作之后，偶翻几页，细品一番，甚觉有味。然而，却不得下笔。原因种种，其中一条，是我才浅，不敢轻易言及，恐污了原质，亏了美文。
虽则今日自觉不能再默而独享其美质，但也无法详尽其特色。因而只得选一角度，单说一个“气”字，且还单说后置之“气”，而前置的如“气势”之类，除后置之词涉及外，均不论。
从以上说明诸君可以看出，我这个所谓评论相较《艾草青青》，似乎轻如鸿毛，当属挂一漏万之一家言，无足轻重矣。
众所周知，凡生命，无气不活。文章亦如此，诗歌散文尤甚。气乃生命之本源，生命之必须，生命之所依。散文也是有生命的，是生命之体。既是生命体，气的重要性无须细说，当皆了然。
郭女士的散文气韵不凡，可谓“三宝”具足，神韵满盈。下面分“秀气”“灵气”“迈气”“奇气”“文气”“神气”“迷气”等节，与文友们分享。
一说秀气。
秀气者，秀美之气也。散文，亦称美文，其对秀美的要求可见一斑。但是，许多散文，被一种似是而非的理论所迷惑，追求什么“形散意不散”，结果，散文真的成了一盘散沙，形不是形，质没有质，有的连主旨也不讲究，读来不知所云。郭女士的散文反其道而行之，她的每篇文章，无不明确清晰，集中凝练。因而聚气于一，灵秀自生，美在其中矣。《艾草青青》中，几乎每一篇都如是，文字不长，多为千字，气走一路，“眉清目秀”，美轮美奂。举其一例，如《白木香、黄木香》，其实只有不足一页纸的文字，却写得词丰情浓，主旨集中，脉络清晰，真如涓涓溪流，亦如婷婷瘦菊，秀气可嘉。仅此一例，已知全貌，篇篇各有其秀美之处，不赘述。
二说灵气。
灵气乃通灵之气，灵动之气。有人说，灵气源自阴阳学。古人认为，盘古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灵气存在于大自然中，它是所有正能量气体的总称。也有人说，“灵气”（Reiki） 一词，源于日本，意指宇宙能量，是一种利用宇宙能量供应人体所欠缺的能量，运用到医学，就有了灵气治疗，是一种加速自愈能力的方法。散文里的灵气，应该是通透的气韵贯穿，是一种流动之美，如闪电的捉摸不定，如春风的沐浴自然，如虚空的亦有亦无，也近似于俗话所谓灵巧，飘渺而实在。比如一篇《牙和我》，说的是作者牙疼，做拔牙手术的事情。一般说，容易写得枯燥乏味。而郭女士笔下，却灵气之至。她使用的方式，是从自家鱼缸里的小鱼儿吃食之欢快入手，引出牙疼难忍这个事实，然后转入牙医手术，手术之紧张与成功。小鱼儿吃食的“引子”通篇灵气横生，美妙也哉。
三说迈气。
迈气是豪迈之气。作为女士，散文写得秀气和灵气也许不难，女人的细腻和爱美之心可以帮助做到。但是要写出豪迈，豪放，豪壮，有些困难。郭运菊女士做到了。若与其人接触，她的常带微笑和细声慢语，甚至有点羞涩的神情，给人的印象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豪迈等气质联系。然而事实却是，她的散文的确有豪迈之气。《我的小确幸》，写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创造了“小确幸”这个新名词，小确幸也存在于郭女士繁琐的生活中。小确幸似乎写不出豪迈气，可是郭女士却写得大开大合，开合有致，特别结尾处引用尼采的话，把小情调一下提升为大情志，实为难得。
四说奇气。
“汉语词典”对“奇气”的解释有二：一是不平凡的气势或气象，二是不平凡的志气。似与迈气相近，然有区别。迈气讲的是气韵之豪，奇气讲的是气势之雄。一个主要表现在内秀，一个主要表现在外象。女士之作，难免流于柴米油盐、锅前锅后、家庭亲友之类，或闲适，或温情，或爱意弥漫，或愁云密布，也有不少拿捏相，真正能做到书卷中有奇气的不多。文弱女子如郭运菊者，却奇气颇重，气象不凡。亦举一例以说明。《那个年代》写《诗经》里的饮食男女，写他们的情和爱。这样的题材，能写出大气的怕不多。可是郭女士写得气壮山河，气象万千。全文共六节，每节的开头如次：“那是个清新素雅的水墨年代，时光的小舟轻轻划过一江春水。”“那是个含蓄多情的年代，有情饮水饱，人们轻轻哼着小曲过生活。”“那是个纯情无邪的年代，内心里没有一棵坏蜀黍。”“那更是个山盟海誓激情燃烧的年代，爱情专一被人们赞颂效仿。”“那真是个脱去了脂粉与俗气的自由恋爱的年代，礼教初设，古风犹存，小男女们青梅竹马的爱恋生活过得美极了。”“回首处，多少故事虚化成霜。”无需多说，仅看这些句式，就知道其气势之汹涌，气象之滂沱。
五说文气。
散文自然不能没有文气。文气是散文的基本气质。文是文字辞藻之组合，气是作家在禀性气度感情等方面的特点所构成的一种特殊精神状态在文章中的体现。二者合一，则是文章所体现的特殊精神气质。曹丕《典论·论文》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艾草青青》书名就满是文气，其中各篇无不文采斐然。试以一例而概之。《绿云·火鸟》写霜降节气里，作者想买几盆菊，特别想买到绿云、火鸟。此篇中，作者写到古黄河、亲水台、画舫、小舟、花市，写到终于又买到了绿云和火鸟这两个品种的菊花，写到公派留学的儿子回来，一家人又可以欣赏这两种花的美妙。所写之景物，皆美之极。全篇洋溢着浓浓的文气，显示了作者才气十足的文字功力，挥洒自如，汪洋恣肆，文气嗖嗖。
六说神气。
我之神气，指的是文章的神灵之气。古人说“人之三宝“精气神”。散文的“三宝”是什么？我以为是事、理、神。事，也包括人事；理，也包括情理；神，也包括精神，包括比抽象的精神更深邃和具有感染力的意境、神韵，它是灵魂，是灵魂的内敛和外溢。没有这个神，气便无力，不畅通。散文的美，很大程度上是表现在这一块的，当然，它需要语言的配合，需要一种无以复加的情感。神气即情感，这话有点绝对，但有道理。郭运菊女士是善于以情写文的，不管什么内容的散文，都赋予极大的热情，极深的感情，以情动人，以情成文，物在情中，事皆情理。如《不识庐山真面目》，写她在南昌中医护理研修班集训期间与同学游庐山的经历。其中，作者写景与写情相辅相成，妙笔生花，情浓于景，情即景，景即情，情景交融。这样的例子太多，本评论奉行不多举例的原则，因而每“说”仅点到为止，并非只举出的例子才具备所说风格。
七说迷气。
迷气者，痴迷之气也。做文章，没有痴迷之气，没有执着精神，注定是不行的。“文章千古事”。“千古事”的文章，当然要有“千古志”，要有千古之恒心、恒力。郭女士是医护人员，常年工作繁忙，但是，她坚持业余写作，自2002年开始从事散文创作，至本散文集出版的2015年，已有350多篇散文、随笔、小小说作品在《民族日报》《教育导报》《扬子晚报》《徐州日报》《家庭百科》等报刊发表，并相继获得第五、第八届“晨报文学奖”及“中国中医江苏行”优秀征文奖等奖项。如果不是执着，不是对文学的痴迷，便不会有如此众多的文章问世。郭女士在其“后记”说：“写作需要一种执着。”“我的这本散文集《艾草青青》是从心底涌出的文字。”应该是她迷气的真实写照。
《艾草青青》全书共分六辑，即：草木如织、身边轶事、往事如烟、缤纷节日、走过四季、养生心语，计近200篇文章。可以说，每篇皆有其精彩处。我的点评，遗珠之恨在所难免，更有失全面，还请郭女士及诸君谅解。但作为我本人，能为此书写几句话，已甚为荣幸。时在公元2019年5月11日，于南通裕景苑。
（《艾草青青》，郭运菊著，凤凰出版社，2015年6月第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