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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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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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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补的日子


 

那年搬进新居,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可好景不长,就有事情。我是八月十五搬的家,到了腊八,准备回乡下老家陪独居的母亲过年。可是,就在那天,我锁门出屋,准备离去时,突然觉着该先上个洗手间。刚走进去,就看到洗手间里多出一条细如蚕丝的抛物线,仔细查看,原来是新装的暖气片在悄无声息地漏着水。这一发现,令人丧气。此次回家,少说也得月余,要是不及时察觉,可就坏了事儿,可能满屋子积水,后果不堪设想。本来回家的车票都买好了,可出了这样的事儿,也只得叫老婆孩子先走,自己留下来,去找管道工,进行维修。两天之后,暖气收拾停当,才敢放心离去。想想,其实我所修补的,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暖气片,还有生活的一份平安。

雨夜突然停电,隆冬管道漏水,都是令人懊恼的事情,也会经常发生。还有就是家人突生变故,自己身患顽疾,孩子逃学不归。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娘所生的同胞,都需要自己的付出和关注。如今,我最害怕的,就是三更半夜接听电话,总担心有点什么事情发生。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往往出人预料,顷刻间就给平静的日子掀起一波涟漪,搅乱安宁和谐的生活。但是,生活常常如此,也总会如此。没有绝对的平平淡淡,一帆风顺,也不会经常祸不单行,天天不得安生。

此前,给我的日子平白无故捅娄子的,还有岳母患了胃癌住院,刚满七旬的父亲突然病逝。那是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但还得慢慢应对,慢慢弥补,凑合着向前挪动。这两件事儿,几乎就是前脚后脚紧跟着到来的,我都有些喘不过气儿。原打算,等把房子收拾好,就把父亲从乡下接来,让他歇一歇,感受一把城里人的生活。可是,还没有动手装修房子,刚刚帮着岳母办完出院手续,二哥的电话就打过来,说父亲有病,恐怕不行了。我立刻觉着事态很严重,就赶紧收拾,筹钱,找车,往乡下老家赶。此去十多天,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父亲慢慢离我们而去,直到彻底停止了仅有的呼吸。亲人们个个手忙脚乱,却爱莫能助。

父亲这一去,原有的平静生活,就立刻给打乱了。作为留守在家的长子,我肩上的担子就增加了重量,反正老家里此前此后的更多事情,就得主动去操持。那些日子,真是心力交瘁。安葬了父亲,安排好母亲的生活,回到单位,蒙着头睡了一周,还缓解不过来。同事们见面都说,也好,你算把一座大山揭过去了。是的,儿愁的父葬,父愁的子妻,这是为人之子,天大的责任,再苦再累,都理当承担。事实上,过了很久,才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出来,才慢慢恢复了生活的常态。时间能抚慰心中的伤痛,也能修复我们的生活。

随后的一段岁月,还算静好。每天看着太阳升起落下,感受着一年年的桃花依旧。闲来读读书,写写字,还跟朋友们喝喝小酒,品品小吃。年头岁尾,也到乡下老家去过个春节,看看母亲,重温乡情。但很快,三两年过去,孩子进入青春期,生活又新添了烦恼。上了初中,读到二年级,儿子就吊儿郎当起来,逃课,不听话,夜不归宿,成绩直线下降。考不上高中,复读,再考,依旧。我耐心过,蹲守过,也暴跳如雷过,棍棒相加过,都无济于事。可时间一长,也就想通畅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顺其自然吧。面对孩子的叛逆,我曾经一度心灰意冷,像霜打了的茄子,活得没有一点精神。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不是我教育孩子,是孩子教育着我,孩子长大,自己也才懂事。这不,刚刚有点带孩子的体会,却没有机会再带了,只能指盼着带孙子。带儿子跟带孙子,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但不要期望值过高,顺其自然,还是对的。更多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想开些。做到这样自我安慰,自我调整,能够省却许多烦恼,日子也才会归于平静。这也是一种修补啊,自我修补。

靠别人修补,就是上医院看大夫。无论打针吃药,还是接受手术治疗,都是一种真正的缝缝补补。前年做胆切除手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体会到,医院就是生命的大型维修站,就像维修和保养汽车一样,过一段时日,人们就要来这儿维修一下,保养一下,然后上路归队,继续各自的人生旅程。那些身着白大褂的大夫,就是人体的修理工,他们就在我们的血肉之躯上,动手动脚,敲敲打打。再想想,他们也是些心灵手巧的人体裁缝,经常在我们鲜活的肌体上,穿针走线,缝缝补补。他们修补好了我们的身体,也就修补好了我们的生活。

当然了,2008年的那场特大地震,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裂缝和伤痛,就更大了,灾区好多人,失去亲人,无家可归,无以生存。这样的自然灾害,在劫难逃,给人们心灵上带来的震撼,也无比巨大。我们历经三年,重建家园,其实也就是重建我们的生活秩序,缝补更多人的日子。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曾经一度流行的话语,描述的是生活困难时期,人们凑合着穿衣服过生活的情形,在此,用来描述我们面对生活的态度,也能说得过去。好日子笑着唱着过,平淡日子随意散淡着过,有漏洞的日子缝缝补补着过。总体说来,过日子还是要悠着点,不骄不躁,不浮夸拔高,来日方长嘛。同时,要善于随时注重修补,订正,在修补订正中实现飞跃更新,实现以退为进。在面对生活中的一些坎坷,一些变故时,还要有一种乐观积极的态度,一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坦然从容,适时查缺补漏。进而,让生命之树常绿,让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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