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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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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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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来生还做读书郎 不为读书为做人

说起读书,使我回想起了遥远的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所就读的小学校的图书室被砸烂了,学生们都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奔跑着前去抢书。我也背了背篼去抢,因当时年龄尚小,只抢喜欢的连环画,不抢没有图画的“大字书”。两年后,当我懂得了“大字书”才是书,有了求知欲,渴望读书时,却已经无书可抢、可买、可借了,让我后悔莫及!

那时间,我随父母亲生活在一条山沟的林场里,家属院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却时时有书可读,让我很是羡慕,至今依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她读的书从何而来?于是,我就与她交好,恳求她,将她读过的书也借我一读。她好像是找到了知音,便慷慨地将她读的每一本书借给我读,记得有《林海雪原》《烈火金刚》《吕梁英雄传》《水浒传》《三国演义》《欧阳海之歌》《雷锋的故事》《英雄麦贤得》《小兵张嘎》《南京路上好八连》《三侠五义》《白族神话故事》《苗族神话故事》《阿凡提的故事》等等好多,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叫做《剑侠奇中奇》,估计现在的好多人也可能没有读过。

当时我上小学五年级,有了这些书,我便如饥似渴地阅读,常常通宵达旦。那时候山沟林场没有电灯,只有煤油灯。我母亲每晚见我的灯都一直亮着,就大声训斥我:“小心成了近视眼!”彼时家里生活并不宽裕,母亲没有心疼烧煤油很费钱,而是担心我会近视,至今回想起来,犹感怀于心。为了不让母亲发现我夜读,我就找来几条麻袋堵住窗户,以免透亮,再让母亲担心。

那时间,能够获得读书机会的唯一渠道就是借。曾记得,我借了一个大班同学的一本书,弄丢了,书主让我要么归还原书,要么赔他五元钱。五元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可以买一百颗鸡蛋,就不敢向家里讨要。恰巧学校放暑假,校长提出谁在假期看守学校,就给他五元钱报酬,我极力争取,终于获准。一个暑假期内,我每晚孤自一人看守学校,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熬到开学,领了五元钱报酬,赔给了那位大班同学,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除了热爱读书,还热爱垂钓,父亲出差前,我就缠着他非让他给我买些鱼钩回来。很多喜欢钓鱼的小伙伴,都没有鱼钩,用针做的没有倒刺,收获率很低。他们向我讨要,我就提出,谁能借给我一本我没有读过的书,我就给他一只鱼钩。以这种方法,换得了许多可以阅读的书籍,让我饱享了眼福。

一九七二年三月,不满十五岁的我上高中了。当时我家居住地的南河被划分在哈达铺学区,所以,我和几个同时上高中的南河同学,都就读于哈达铺中学。因为我在哈达铺中学只就读了一学期,除了南河的几位同学,其他的同学几乎都忘记了姓名,没有了印象,唯独一位家住阿坞的同学,虽然我忘记了他的姓名,但记忆深刻。这位同学个头较高,眼睛近视,但不戴眼镜,由于那时间他已经熟读唐诗,便很有些诗人的气质。他告诉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并且将他的已经阅读过数十遍的《唐诗三百首》借给我看,使我平生第一次走进了古代诗歌的世界,走进了一个十分诱人的精神世界,受到了美的熏陶。凡有我看不懂的,他就给我讲解,如今回忆起来,他那颗诗心是早熟的,虽然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少年,但他对古代诗歌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他甚至对押韵、平仄、对仗、古韵与今韵的区别,都有所研究。然而当时的我,却只对诗歌呈现给我的美妙的意境感兴趣,而对他说的那些理论性的知识无动于衷。我在转学到县城就读,与他分别时,他按照唐诗中写的,赠我以柳条,表示依依不舍,很令我感动。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高中毕业后上山下乡去广阔天地锻炼,书店里终于有书出售了,但除了毛选四卷,便都是清一色的鲁迅文集单行本,我省吃俭用,买来一本本地阅读——我对于鲁迅及其著作的认识,即始于此,现在还有十多本依然珍藏在书橱里。那时间也有文学杂志了,但没有钱订阅,多亏我的一位女同学,也是知青,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将“组织上”订的杂志,一本不漏地首先借给我阅读。尽管其中的文学作品,都是那个特殊时期的产物,打上了那个时代的深深的烙印,但我终归是有书可读了,不至于闹“书荒”。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了,改革开放,随着大环境的宽松,许多前十七年出版的书籍陆续解禁了,我便真正的有书可读了。大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见到什么书,借到什么书,就读什么书,或许因了在读书上日久养成的饥不择食的习惯吧,依然什么书都读,文史哲经、诸子百家、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唱本八卦、风水相术、山川掌故、民间故事、民歌谣言、中医书籍、宗教书籍、黄历农谚、识字课本、奇书禁书、随笔杂谈、荒诞异说、鬼神志怪、游记杂抄等等。民间管这种读书人叫做“烂宪书”,我大约就是此类读书人吧。

直到学习大学课程,主修汉语言文学专业,才按照教材指定的必读书,系统地读了相关专业的书籍。外国文学是我的短板,除了学习欧美文学史、亚非文学史,主要的是刻苦阅读世界名著,结果考试成绩最好,整八十分;古代汉语、古代文学过去虽也涉猎过,但不严格不系统,就将二者套起来学习,考试时,前者得了七十六分,后者得了七十四分;现代汉语、现当代文学,下了一半功夫,都是七十几分;至于写作课,连书都不看,却也刚好考了六十分,及格;由于初次接触美学概论、心理学,虽然很感兴趣,也都是七十余分。好在是学分制,修够学分就能毕业,门门功课考一百分,与门门功课考六十分一个样。由于一直想圆少年时代的作家梦,读得最多的,下了大功夫的,还是中外文学书籍。

又后来,便开始本着“学以致用”的目的读书了,实际上,是由盲目读书变成了功利性读书,用着什么,才去阅读什么,用后便束之高阁、不再翻看了。譬如,想研究《红楼梦》,就通读了四遍,写作涉及某些内容时,就将相关内容的章节再精读;为了写作中篇小说《大名贵妃万贞儿》,读了《明史》和《明史演义》,以及《中国后妃传》,摘抄了许多相关史料;倒是《聊斋志异》至今只写了几篇评论文章,却通读了十遍以上;也有例外,毛选四卷通读了两遍,却不为什么功用;十个“样板戏”剧本集,也通读了两遍。

总结自己退休前近半个世纪的读书经历,除了杂而咕咚、乱七八糟的书籍都涉猎之外,主要阅读范围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一是中外文学书籍——要圆自己的作家梦,不得不、且十分乐意去读;二是一部分历史书籍——世界通史、中国通史、二十五史,自己必须要知道一些;三是中医类书籍——目的不在行医,觉得很神秘,认为本草纲目是古代的植物学;四是军事类书籍——我还是军事发烧友,对二战史、战争学、战役学、战术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都很感兴趣,假如当年报考军事院校,或许会成为军事理论家呢,哈哈!

我在职的最后几年,市县区有个很红火的读书会,会长是一位叫杨欣蓝的年轻女士,麾下会员一度达到了数百人,活动频繁,名闻遐迩。据说,这个读书会会员的结构成分非常宽泛,有许多的专家学者、作家诗人、政界官员、大中学生、青年才俊。热爱读书的我,竟然在退休几年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民间读书组织,倘若那时间能够加入该组织,我可能还会读到许多没有读过的书籍吧?每听及友人同道谈起,我便仰之慕之,深以为憾!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开始,我为了圆自己的作家梦,一直坚持业余文学创作,至今依然笔耕不辍。在文学杂志、报刊、网站,共发表小说、散文、戏剧、评论等作品达三百万字以上,著述不多,但稿能等身。我在二00四年学会电脑写作之前,完全是手写,每一次写成初稿,还得反复修改,都意味着工作量的成倍增加,等于重写重抄。那时间,我的握笔的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结了厚厚的老茧,成了死肉,直到近几年才褪掉了;而两臂肘关节支撑桌面形成的老茧死肉,因为电脑写作时还得继续支撑,至今不褪。读书与写作,占去了我的业余时间的绝大部分,熬更受夜,长期伏案,使我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病,天阴就犯,严重时生活不能自理,传统治疗办法反复施治,无济于事,苦不堪言。

都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现在,我不讲任何借口,很坦诚地说,倒是不大读书了,除非特别感兴趣的书,或者写作时忘记了原话出处不得不去查阅的书,一般不再主动地硬着头皮去读书了。不知为什么,对于我来说,读书的乐趣愈来愈少,尤其是对于大部头的书,有了一种畏惧感,感觉读那种书,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痛苦!因而,我不再光顾书店、图书馆、书摊,除了偶尔给孙子孙女买些儿童读物,自己也不再购书;原藏书有四大柜,全是双排插放,大约有几千册,几番搬家,最麻烦的就是搬书,便忍疼割爱,放弃了大部分,如今只有一柜子了,但也不常去翻阅,成了粉饰门面、假装读书人的无用点缀。

读书与写作,是成正比关系的,我现在少了一半,成了单腿走路,难免趔趄。故而,我写的东东也就愈来愈差劲,很少有上乘之作了。我现在是在吃“老本”,大多数情况下,是将自己过去多年写作的六百余篇储存在电脑里的旧作,不时地修改一番,拿出来晒一晒,新作很少,给文友们造成了一个错觉,误以为我很勤奋、很高产,个中实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一直认为,为读书而读书,或者为装点门面、附庸风雅而读书,抑或只买书、只藏书,而又从不读书的,都不是真正的读书人,我对于此类人是不屑与之为伍的;而对于真正热爱读书、善于读书、学富五车,并学以致用、有见地、有建树的人,往往会肃然起敬,视他们为良师益友,对他们高山仰止!

关于读书,古人还有反面总结,那就是: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也就是书痴、书虫、书呆子之流。我可能是一个“烂宪书”,是一个“杂食性”的读书人,但绝不是一个读死书、死读书,终了读书死的人。读书的话题有很多,远非一篇短文能够说得清楚。归结到自己,我愿意“来生还做读书郎,不为读书为做人!”——就以此作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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